……北微城染上了瘟疫,瘟疫到哪里都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这一日,城门大开,急促的马蹄声穿过,为首的,居然是一个少年。
好干净的衣裳,白色的织金锦缎,何况少年身形颀长,宛若谪世神祗,眉目风华皆似细细雕琢,温柔而冷彻。
城墙拐角处,她躲着悄悄的看,少年真好看,又干净,她只能脏兮兮的躲在晦暗处。
那长长的队伍走入城内,入眼满目萧条,街边集市喧哗不复,死气沉沉的,十一远远的跟在队伍后头,不料被人发现她蹑手蹑脚的尾随,反过来要抓她。
她被吓住了,扭头往小巷里跑,这里她很熟悉,不多时就甩掉了那群追兵。
少年下了马让属下牵住缰绳,自己一步步往隐蔽的拐角走。
“殿下莫去啊,万一是染病的难民怎么办,您千金之躯……”随侍的人都劝他,只是没人有那个胆子去拦路。
十一靠着墙根,没有听到声响,少年步履轻捷的走入了巷口,来时,最先注意到一双琉璃色的清澈眼瞳,与脏兮兮的人对比明显啊。
“为什么要跟过来?”少年与她三步之遥,质问她,居高临下。
她哽咽着声音,一昧地往墙根缩:“我……想活……”
少年蹲下来看她,隔着几步距离,十一愣愣地,他依旧面无表情。
他立刻传唤来几人,一个人抓住她的手,指尖扣在她手腕上,后又松开她:“回殿下,未曾染病。”
她怯生生的问,声音涩哑:“你们有吃的吗?”一双眼湿漉漉的凝视着少年,脏兮兮的手无措的试图抓住少年的衣袂,被若有似无的避开了。
好脏!
“殿下……这……”
“就先带回去,算了,先洗干净,再给口吃食。”少年思索片刻,答到,起身,掸去衣袂上沾的尘土。
“我……我……”十一两眼巴巴的瞻仰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想……跟着你们,可以吗?她默念。
北微城,琅月江穿城而过。
她就着冰冷的江水洗干净脸,得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理直凌乱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清爽了很多。
“我……我想留下来……”她啃着那些人给她的饼,一直佝着头,不敢去看他们,少年的话冷冰冰的,从她耳畔拂过。
“没人说过要赶你走。”少年想一想,又补充一句:“留下来未必是好事。”
十一不解,但是跟着他们有饭吃,也有久违的安全感,十来岁的年纪,又有多强硬呢?
跟着队伍的孩子越来越多,大多和她处境相似,有几个年纪大的,十五六岁的样子,说要参军。
北微城的疫病有所缓和,病死的人被集中到一处,选择火化,一些孩子的亲人就在里面,他们发疯似的往火堆中扑,火舌亲吻他们的发丝、衣服,燎起片片灰烬。
焦糊的味道甚浓。
十一站得离火堆很远,她的娘亲早就不在了,也好在是被她亲手掩埋的,不至于被“挫骨扬灰”。
灯火长明如昼,她作为旁观者,无权悲喜。
她在琅月江边洗濯着娘的遗物,失神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