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枫刚刚到达休息室的时候，门就被敲响了。
南堇歌怀抱着双手，偏着头，一脸灿烂地盯着他。
“有……有事儿？！”
门只开了一个小缝，女子将手撑在门上，企图将自己的身子挤进去。
“今天是我们的戏，找你对戏啊！”
男子的反应正中了她心中的猜想，十指敲打在门板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有些失措的男孩儿，“不请我进去坐坐？！”
“有点儿乱。”
黄子枫挠了一下头，向着旁边让了一下身子。
女子侧身进去，房间里面散落着各式的衣服，桌子上摆着一些零食。零食包装和碎屑覆盖下，放着一本剧本。
南堇歌一把将桌子上的剧本抽出来，向着黄子枫得方向一递，一张轻飘飘的纸顺着剧本的缝隙滑落下来。
是一张快递的。
面前的人儿第一反应就是弯下腰身去捡拾，但是南堇歌抢先一步，将那张纸拾了起来，眼神不经意地滑过纸张上的内容，递到黄子枫的手中。
男子神色一顿，将回执单随手揉成团，扔进自己的裤兜之中。
这样的动作，在南堇歌的视线之中，欲盖弥彰。
“黄先生，准备好了吗？！”
她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剧本,面色毫无破绽。
男子怔怔地翻开手中的剧本，嗓音中透着不自在的沙哑，“好……”
两个人的对戏并不顺利，男子短短的几句台词但是总是出错，不是多字就是少字，南堇歌淡淡地盯着他。
他自己反倒觉得无地自容，只能推脱着让南堇歌先走，自己再熟悉熟悉。
那闪躲的眼神愈发坚定了南堇歌心中的猜测。
南堇歌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林静正坐在沙发上弄着手机，看上去对她所交代的事儿，一无所获。
“你找到他们合作的东西了？！”
“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合作过。”
从来都没有过交集，那一定不可能。
不管是直觉还是今天早上发现的一系列的事儿，都彰显出他们两个一定有联系。
“这么纯洁的关系吗？！”
南堇歌一屁股坐上去，林静翻了一个白眼，不情愿地将自己身子一挪。
“是，他们是从来都没有合作过。”合上手机，随性地往茶几上一扔，“但是他们是同一个公司的，都是star旗下的艺人。”
南堇歌微微一笑，“这倒是说得通了。”
她和黄子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在背后给他下绊子，若是中间加上一个南婉婉，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Star旗下的新人较多，在新人里面，南婉婉是出挑的小花。
用什么方式让自己迅速火起来，巴结上当红的小花，在她们的戏中获得一个角色，一帆风顺的日子就启航了。
“最近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吗？！”
“在等你这部剧的效果。”说完林静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堇歌一眼，“你不像是一个会主动要求工作的人，闹矛盾了？！”
“自带八卦属性！”
矛盾？！
这个词是在双方是平等基础上发表意见，他和季凉北之间是不平等的。
*
场景布置完毕，这场戏需要人工降雨。
但是好在，南堇歌是有着伞的。
只是黄子枫饰演的男二本就是一场在雨中挽留的戏份，所以难免要淋雨。
而且说来奇怪，一向任何难度的戏都号称“一条过”的南堇歌，在今天的戏份之中一直不停地出错。
人工制造的雨水早就已经将黄子枫的三层戏服淋透，在初春的天气之中，隔着两米远的南堇歌感受到了他身子的温度骤降。
黄子枫战战兢兢，只是还是不能避免的是……
南堇歌再次出错了。
导演有些倦怠地喊了一声“卡”，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南堇歌拿出自己的毛巾，在黄子枫的脸颊上轻轻擦拭着。
男子的嘴唇有些发白，身子不能克制地轻微颤抖着。
女子将手伸到他的手掌之上，在外人的视线之中，将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儿传递到黄子枫的身上。
“黄先生，你还好吗？！还要继续吗？！”
她的话中颇有深意，两双星辰般的眼睛照进男子的眼眸之中，不禁让他心神一颤。
“你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似是认真似是玩笑的回答。
南堇歌将毛巾塞到黄子枫的手中，退后了几步，转了身。
守在一旁的林静给她披上的外套，拢了拢她的肩膀，“别太过分了，多少双眼睛看着的呢！”
南堇歌耸耸肩，“知道分寸。”
只是南堇歌刚一坐下，剧本都还没有来得及翻开，身边便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看吧，我说吧，迟早都是要耀武扬威的！”
“别说了，萌萌，人家是谁呢！季少做金主，金牌经纪人做导师，岂是你我惹得起的？！”
“……”
林静撇了撇嘴，对着南堇歌眨了眨眼。
“看吧，多少张嘴呢！”
“嘴长在他们身上，虽然杀人简单，但是我会累啊！”
南堇歌头也不抬，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在谈论是非。
纤长的手指随心所欲地穿梭在纸张之中，只是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她勾起嘴唇，“黄先生？！”
“是我干的！”
这话一出，南堇歌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清风似的笑容。
身边的林静适时离开，随手为两人带上了门。
“是我干的！”
“嗯哼。”
“送你风信子并且向你求索拥抱，然后再从监控视频中找出我们拥抱的镜头，放出绯闻，还邮寄到了季公馆，是我干的！南婉婉在咖啡馆里约你聊天，陷害你是那些记者的安排，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放过我……”
最后三个字，男子带着颤音说出了口，高挺的身子在南堇歌的面前显得卑微柔弱。
“什么意思？！”
“你别装傻了南堇歌！我早就应该想到，你连季凉北林静这种人都可以搞定，我算什么！我不应该对你动手的！”
“因为南婉婉？！”
黄子枫面色一顿，轻微点头。
“我没有办法，谁给我饭吃，我为谁卖命。她现在是star的希望，我不向着她，star里面谁会给我好脸色？”
这个圈子本就狭窄，更不要说是在一个公司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的日子确实难熬。
南堇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可以理解，不能原谅。
“我懂了。”
女子将手中的剧本一合。
“不是，堇歌，我……”
黄子枫的话卡在喉咙之中，门外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新的一轮开始了。
南堇歌再次回复状态，终于将黄子枫从折磨之中解脱出来。
男子一声“谢谢”在南堇歌转身之后也没有说出口，眼神里面闪烁着还想着要说啥，但是顿在了原地。
“伤害你的人，你报复他了，愧疚吗？！”
“有一点儿。”
“只有一点儿？”
“蛮不好受的。”
特别是黄子枫刚刚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她觉得很戳心。
迷路小孩子的眼神。
谁没有言不由衷呢！？
这仿佛是两人之间的共鸣。
*
南堇歌回到季凉北的住处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偌大的房间里面，穿梭的依旧是两个人的身影。
季凉北还是没有回来。
两天了。
这个房子对她来说，越来越空旷了。
“他还是没有回来？！”
玲妈尴尬地笑了笑，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南小姐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吃饭吧！”
南堇歌恹恹地坐到餐桌旁边，举起的筷子又放下。
因为她看到，自己对面座位上面放了一副碗筷。
这说明，季凉北不仅没有回来，还没有跟家里联系。
所以，玲妈还为他准备了碗筷。
能去哪儿呢！？
蹦出脑海的就是那三个字：南婉婉。
她一口气噎在喉咙之中，进退维艰，扔下手中的碗筷。
转身就跑了出去。
外面真的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像是绒毛一样披洒下来。
玲妈在身后追了几步，无奈地摇摇头。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穿梭在车海人流。
指尖拨下了一个生疏的号码。
“季凉北在不在你那儿！”
没有问候语，一开始就直接切入主题，她从来都不想跟电话那端的人废话。
“阿北他……”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了一下声音，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接个电话还要看南婉婉的脸色的吗？！季凉北在你那儿可以，我就是想问，你交给我的任务，还做不做？！”
“他不在。”
话音刚落，听筒那边就出现了一声娇嗔。
南堇歌没有多说，直接挂掉了电话。
雨水已经将她的头发晕湿，只是紧紧地贴在额头之上，看上去有几分苍凉凄楚的美感。
她向着心中确定的方向跑出几步，在第一个路口停下，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感让自己都感到害怕。
她按压住悸动的胸口，将银狐徽章放在胸口。
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任务。
一路畅通无阻到达G.C的楼下。
只是还没有到达大门，就已经被保全阻拦下来。
南堇歌眼睛里面短暂地闪过一丝精光，最终还是规规矩矩地拿出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