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季白揉了揉眼睛，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片茫然的看着前方。
房间里早就没有了人，季白把手放在脸上，使劲搓了搓，开始下床穿鞋子。
他丝毫不意外自己居然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这样的情况从他学会喝酒开始就习惯了。
稍微洗漱了一下，季白把剑别在腰间，手拿着酒壶，试着抖了一下，并没有酒。
“打酒去。”
喃喃自语的一下，季白打开门，一丝阳光照在他脸上，使他眼睛眯了一下，看了一下门口的杨柳树，季白开始朝着杂物处走去。
杂物处在外门，内门只生活着十个人，没有专门负责饮食这一块的，他七师弟那倒是有吃的，不过季白不需要。
对于他来说，吃饭没有喝酒重要，一点都没有，如果不是不吃饭提不起力气，季白都想省掉这一个步骤。
辟谷的境界得修炼到洞幽，用灵气开辟出一个专门用来储存大量灵气的地方，供自身使用，这种灵气就是用来改造自身的。
……
季白起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经过路上的时候，大部分正在练习的弟子纷纷停下来给季白打个招呼，转身继续修炼。
杂物处离他房间挺远的，他住在山顶，而外门在山腰，季白足足走了一刻多钟才到这里。
“大师兄好。”
踏进门槛，几名负责杂物的弟子哪怕手底下再忙，还是停下来喊了一句“大师兄”才继续忙自己的事。
“打满。”
季白把酒壶递给前台正在算账的弟子，不急不躁的在原地等待着。
那名弟子抬头看了看，见到是季白，急忙从他手里接过酒壶，往旁边招呼了一下，往楼上跑去。
不一会儿，那名弟子跑了下来，把酒壶递给季白，又回头算账去了。
可以见得，他手底下的活非常忙，导致连给季白打招呼的时候都腾不出来，却还是给季白打满了酒。
季白也没在意，提着酒壶走了出去，腰间上的青色长剑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他还得去给道院院长问候一下，这是作为道尘弟子的规定，只不过他什么时候去打招呼都可以。
下山，然后又上山，加起来快接近半个时辰的路，就为了打壶酒，季白却走的不亦乐乎。
以前的季白是直接叫人把酒送到他房间里，一次送一大坛，直到有一次季白喝醉到一个女弟子的房间，道尘一气之下就吩咐所有弟子不许给他送酒，要喝自己去打，还丢给了他现在用的酒壶。
从那次开始，季白每天起床，慢慢的走到杂物处打酒，然后又慢慢的走回来给道尘请安。
又是一刻多钟，季白回到山顶，往最高的那间屋子走去，拿着酒壶喝了一口，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
里面传来道尘的声音，想也不想，季白直接用脚把门踹开，走了进去。
“彭！”
“你就不能轻一点吗？我都叫人修了好几次了！”
道尘穿着一身灰衣，见到是季白，立马从打坐的地方站了起来，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早安，院长。”
季白站在门口淡定的喝了一口酒，面无表情的看着道尘，甚至还伸手挠了挠一下大腿。
“早你个头，抬头看看，下午了！你还早安？嘿，我真想拉你过来揍一顿。”
道尘甩了一下宽大的袖子，胡子被气得一颤一遍的。
“哎……”
叹了口气，道尘收起脸上的表情，从墙上摘了一个挂着红线的白色玉牌，抬手抛给了季白。
季白眼睛未变，用没有拿着酒壶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了那个白色玉牌，放到面前看了一下。
白色玉牌后面刻着道院两个字，季白把它翻了过来，上面工整的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壹”，一时间，季白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过，如今的你想要进步，一般的东西已经满足不了了，下山去吧，说不定运气好一点，就会碰到强者留下来的东西，去吧，去齐国。
也不用我给你写封推荐信什么的，拿着这块玉牌，恐怕齐国国主会把你当亲爹供着，我就不关心你吃好穿好了。”
道尘的声音悠悠传来，季白停止了喝酒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
而道尘就像没看见一样，摸着胡子自顾自的继续为季白交代，道：“为师养了你十九年，你也没有辜负为师的希望，这次下去，人心险恶，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彻底的相信一个人，今天，和明天是不一样的。
为师有一个要求，你去到齐国，得答应那个国主三件事，除非他的要求很过分，这样你可以选择不帮。”
说完，道尘坐在床上，满脸笑容的看着季白，笑容里面带着慈祥，就像一个亲人对待孩子一样。
季白还是一动不动，眼神定格在平时道尘打坐的地方，脸上平淡无奇，连平时最爱的酒也忘记喝了。
不一会儿，季白的身体顺着道尘的位置，缓缓跪了下来，把酒壶放在一边，头用力的磕了下去，久久不远起身。
“爹……”
季白的声音微不可察，带着一丝沙哑，如果没有仔细听，根本不可能听到。
呵呵……
毕竟是道院院长，整个天下都没几个知道修为的道尘还是听到季白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走到季白面前，摸了一下他的头。
曾经捡到季白的时候，季白连一个月都没满，道尘也从未教过季白要叫他父亲，从小季白就是院长院长的叫。
可以说，十九年来，季白是第一次喊出这个字，这让道尘不禁感叹一句，他长大了。
既然长大了，就得一个人出去闯，再舍不得，孩子都是要出去的。
老鹰为了让孩子学会飞行，都能舍得把孩子从高处丢下去，更别说人了。
季白明白这个道理，趴在地上沉默了许久许久，才从地上把头抬了起来，满脸不舍的看着微笑的道尘。
用手撑着地，季白缓缓的站起身，郑重的将玉牌用手握紧，拿起地上的酒壶，转身没有停留的走了出去。
他不敢回头，这一回头，他就想起很多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让他舍不得离开，所以他不敢回头。
这一次，他没有掉眼泪，因为季白觉得，眼泪不是用来感谢养了自己十九年的亲人的。
道尘看着季白离去的背影，又叹了口气，起身把门关上，坐回了打坐的地方，闭目养神。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季白重新换了一身白衣，那是道院弟子的院服，他喜欢白色，道尘就给了他一套白色的院服。
仔仔细细的打扮了一下，把青色长剑差在腰间，季白把白色玉牌放在手上看了一眼，拴在腰带上，提起酒壶，就像平日里下山的样子，三四步一口酒如同漫步般朝山下走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会很久都不回来了……
……
今天夜雨涵心情非常烦躁，从离开季白屋子里开始，她就感觉心里一阵堵塞，做什么都没心情做。
在季白离开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促使她不得不来到季白屋子外。
“吱呀~”
门开了，里面的东西打扫得整整齐齐的夜雨涵心里如同被揪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季白以前一个星期都没回来一样，夜雨涵连忙跑到道尘的房间外面，伸手敲了一下门。
“什么事？”
门没有人来开，直接诡异的自己打开，显露出里面正在打坐的道尘。
“老师，季白呢？”
见到道尘，夜雨涵急忙开口，非常焦急的在门口等待着。
“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也许是北边，也许是南边。”
道尘眼睛都没睁开，夜雨涵愣了一下，连门都没来得及关，步伐凌乱的朝山下跑去。
在他走后，门自动关上……
跑在平日里走过无数次的路上，夜雨涵觉得这条路今天格外的长，连路上给她打招呼的弟子都没理。
这让弟子一脸懵，平日里夜雨涵给他们的印象都是一个安静、不骄不躁的女子，给她打招呼夜雨涵都会象征性的点点头，今天怎么这么急？
这也不怪他们，夜雨涵今天听到道尘的话，心里都快崩溃了，哪有时间理他们。
从她五六岁被父母送到山上开始，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经常坐在道院门口的季白，在她成为道尘亲传弟子后，季白更是时不时的去给她喜欢的东西。
吃的、玩的，小时候没学会喝酒的季白就是一个话唠，几乎每天拉着夜雨涵一天聊到黑，为此季白还被道尘经常数落，夜雨涵也经常“哥哥，哥哥”的喊。
从夜雨涵喊季白师兄的时候，季白莫名其妙的学会喝酒，每次叫季白成师兄，季白都不会应，除非喊一声哥哥，季白才会敷衍的回一句。
今天，这个哥哥要走了，陪了她十多年的哥哥，可能以后都很少看到了，夜雨涵不得不急。
跑了很久，夜雨涵终于在离山下很远的地方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当既不管不顾朝那道身影敢出声。
“哥！回来，不要走，哥！我以后都不叫你师兄了，我只叫你哥哥好不好！”
白色的身影停顿了一下，依稀可见的仰了一下头，似乎只是为了喝一口酒而已，放下酒壶，脚步继续移动。
夜雨涵脱力的坐在草地上，眼睛不停的流出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才灌顶期而已，没有强大的体力，从山上花了几乎两刻钟才跑下来，早就没有力气了。
眼睛朦胧的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夜雨涵盯着那个方向，直到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