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辇舆车驾停在了许府门面,壮汉们缓缓放下了车驾,黄甲琴兵们也纷纷驻足,一时间许府门前的巷子被挤得水泄不通。轿帘被左右的壮汉轻轻掀开,一个身着镶金蟒龙袍,身长八尺,玉肤玉骨,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这个凤表龙姿的翩翩公子就是金陵上州的太子殿下赵広寅。
许鸿甫和家仆门早早跪在了府门前,见太子下轿,与所有人一齐双膝跪地,弯腰顿首大呼:“恭请太子殿下圣安!”
太子抬手言道:“许大人免礼,诸位免礼。”
许睿起身,小步快跑,奔到了许鸿甫的身旁,双手搀扶着自己的叔父,太子趋步上前瞥了一眼,扬了下嘴角,冶郎将军紧贴太子,摆出护驾的姿势,仿佛许睿随时都可能会上前行刺他的主子。
一行人来到许府正堂,众人正襟危坐。
太子道:“听闻许大人身体欠佳,我传了随行的太医来给你瞧瞧!”
“老臣感谢殿下体恤,老臣身体并无大碍!”许鸿甫回道。
几个家仆端上了金镶玉杯,屋内顿时茶香四溢。
太子端杯闻了闻茶香,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此乃上等好茶,不知是何品?”
许鸿甫回道:“启禀殿下,此茶名曰吉祥蕊,产自金山禅界西堂吴地,相传是前主领法海禅师云游蒙顶,结庵所种。”
“此茶奇香无比,在宫中未曾喝到,众位皆可细品。”太子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不禁啧啧称奇,众人见状,赶忙跟从,纷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殿下若是喜欢,老臣可差人送至太子府。”许鸿甫起身拱手说道。
“不了,不了,如此稀世好茶,本王不能夺人所爱,免得被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在父皇面前告我一个以茶结党之罪……”太子说完环顾四周,又拿起空茶杯在手里把弄着。
“老臣惶恐……”许鸿甫听罢,惊得一身冷汗,他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
“许大人不必紧张,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如期送茶,倒不如多为朝廷多举荐些良才……本王看令公子就不错嘛……”太子将茶杯放到案上,望向立在许鸿甫身后的许睿继续言道:“刚才在府衙前,本王亲自得见令公子的法力,小小年纪能练就如此身手,真是少年英杰,令公子如若还未出仕,倒不如跟着本王,好好栽培,假以时日,必定是我金陵之栋梁。如此一来,也算是许大人为国尽忠啊!”
许鸿甫听完太子的话,顿感思绪不宁,心如同狂风凛冽下的残竹,来回摇摆不定。太子何故要招揽睿儿到他的麾下,今日突然来到许府,难道仅仅是为此事?他不敢多想,忙回太子道:“多谢殿下谬赞!”转头又向身后的许睿言道:“睿儿还不快叩谢殿下!”
许睿满心疑问,觉得诧异,不禁犯起了嘀咕:“我今日与太子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殿下如此夸奖我,还要我跟着他?难不成是被我盖世神功震撼了?还是被我卓绝风姿吸引了?坏了,太子难不成也有龙阳之好?这万一看上我了,逼我做个太子妃什么的,该如何是好?瘦猴子会不会吃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宇珩,宇珩此刻立在冶郎将军一旁,仍然是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
“睿儿……”许鸿甫见自己的侄儿半晌没有回应,于是放大音量地叫道。
许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跪拜。
“我只是想为金陵上州多寻觅点人才,许大人和令侄都不必过于拘礼。”太子笑着说道。
“回禀殿下,我并不是拘礼,而是拒绝。”许睿跪在地上说道。
太子的笑容瞬间凝固,那笑容在他脸上僵持了片刻,马上又收回了心神。
一旁许久未做声的司琴萱忽地站起怒斥道:“大胆,你这竖子,难道想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不成?”
“我说司琴老头儿,我金陵上州在讨论人才引荐的事,与你这酿酒的仙户有什么关系?真是狗拿耗子!倒是你在殿下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许睿微微转动身子,不屑地瞄了司琴萱一眼。
“你……”司琴萱冲着许睿,气急败坏地拂袖斥道:“真是不懂规矩!”转而又对太子言道:“殿下,老夫虽是峨眉弟子,但也久居钱塘,自然把金陵也当做了故土。这个许府公子,平日不学无术,生性乖张,适才又在殿下面前出言无状,老夫一时心急,恐他难以承担殿下厚望,坏了朝廷之命,这才忍不住对他动怒……”
“好了,好了”,太子不耐烦地扬手言道:“本王要听许公子的意见,旁人无需多言。”
司琴萱无奈只好坐回了原位。
“殿下,不是我不愿意追随,实在是您来晚了一步?”许睿对太子说道。
“此话怎讲?”太子不解地问。
“前日,谧音司音承宇珩大人已邀请我加入他们了。”许睿一本正经地说。
宇珩听后一怔,心想:这小子的心思真是捉摸不定,明明问他时,他一脸不以为然,此时太子请他投入门下,却又不肯,还拿自己和谧音司来做幌子。不过许睿出其不意行事作派,总能给宇珩惊喜。宇珩寻思着,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反正自己对许睿的加入本来也求之不得。
“果真如此?”太子朝向宇珩的方向问道。
宇珩屏气凝神,施礼回道:“此事不假,臣确实有邀请许公子加入谧音司。”
许鸿甫在一旁丈二和尚,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这两个少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谧音司是父皇直辖,既然许公子已经做了选择,本王自然不便再问,反正都是效力于我金陵社稷,效力于父皇。”太子的脸色如一潭死水,并未起什么波澜,他依旧用着慢条斯理地语气说道:“许大人,本王近日离都,是替父皇巡视妙音琴会筹备之事,父皇对这次琴会倾注了很多心血。我这刚从丰安郡过来,得知尚大人亲自寻得了很多上古之材,遣人日夜赶工,锻造了许多贵重礼器,本王看后甚是欣慰。不知许大人准备得如何?”
“这……下官惭愧……虽未完全备齐,但下官定当尽心效力!”许鸿甫颤颤巍巍,行礼言道。
“哦……”太子停顿了片刻,又不慌不忙地说道:“尽心效力?那雷峰塔遇袭,齐佳氏灭门,谧音司承遇刺,桩桩事件皆是发生在钱塘境内,许大人的治下,大人就是如此尽心办事的?”
许鸿甫听罢,浑身如受惊雷霹雳,膝盖不觉发软,他勉强直起腰身,一连磕了几个响头,急忙喊道:“是臣治理不力,请殿下降罪!”
许睿刚想上前辩解,见宇珩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就退了回来。
司琴萱站了起来,说道:“许大人恐怕不止是办事不力吧?经老夫查实,殿下所说的这三件事,都是与那阎鬼狱界的阴兵有关,而这些阴兵长驱直入,我仙门中人竟然察觉不出任何征兆,其中必有熟悉仙门之法的人掩护,此城之中,非我仙门中人,又精通仙门鬼道妖法者,唯有许大人你一人而已!”
“你胡说八道!”许睿刚才强压的怒火,再也迸发不住,他已经忍耐这个司琴家主多时,浑身经络中流淌的仙气开始四处往外扩张,那股力量已经在全身上下游走,随时一触即发。
宇珩快速移步过去,用手捏住了许睿的手臂,他用了很大的力量,才勉强将许睿的内力逼了一点回去。他小声对许睿附耳言道:“切莫动手,不然你叔父很危险。”
“司琴先生,仙门监守自盗,难道不可吗?”宇珩言道。
“音承大人,起初老夫也有怀疑,可直到我司琴氏的族人回禀,并拿回了一件物证,我才确定此事与许大人有关。”司琴萱说完,用得意的眼神瞥了许睿一眼。
“是何物证?”太子倾着身子问道。
司琴萱侧身对门外嚷道:“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