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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发泄

然而韩冰儿不傻,她的感觉还没有死透,这是赤\果果的敬畏、恐惧,他们害怕轻微的靠近,下一个性命不保的就会是自己。

大小姐杀人的消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不胫而走,真是多亏了林广手下们的宣扬!深究至手法如何如何狠辣,场面如何如何血腥,也被他们添油加醋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

韩冰儿也不甚在意,外人的目光,能值多少银两?

只是,忽然无比怀念从前。说是“从前”,其实也没有多久。若是叶子还在,还能生龙活虎地乱蹦乱跳的话,一定会屁颠屁颠地凑到自己身边,笑得开怀,有一句没一句地侃着平日里的见闻,她只挑挑拣拣地听着,偶尔点头附和,少年便会开心得合不拢嘴。

想到这里,心不由得又是猛烈地一抽,叶子他,已经不在了啊!

“小姐,是你么?”

背后响起的女声扯回了韩冰儿的注意力,她回过头,和红着眼眶的随风轻轻打了个照面,“丫头,你哭什么?”

随风捂住唇,无声地呛了一下,她猛力地摇着脑袋,声音埋在手心,闷闷的听得颇不真切:“不……不是的!只是随风好久没见到小姐了。一时间不敢相信,你真的回来了!”

抹过眼眶,她吸着鼻子,笑容荡了开来,清新自然。下一刻,随风的尖叫声打破了久别重逢的美感,“啊……小……小姐,你身上,这些……”她语不成声,纤长的指尖指着那左一块又一块的艳红色,意识到这太过不敬,忙收了回来,但是满脸的惊讶还是压抑不住。

“别多问了。我要沐浴。”韩冰儿一面说,一面推开\房门,径直踏了进去,想了想,却还是停下来补上了一句,“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将闲杂人等都遣走。若是有人要找我,你只需回‘小姐暂不见客’,打发走了就好。”

“是。”随风不敢有片刻的犹豫,应得又快又坚决。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大小姐仿佛变了好多,但具体的一时之间又没办法全说上来。至少比起在茶庄的那会,她的言辞语气,绝不会如现在这般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冷意来,虽然还是那样轻柔细腻,但是迫使她从心底生出的庞大的畏惧,无所遁形。

直到暮色四合,韩冰儿才从浴桶中悠然地走了出来。

水早已冰凉,花瓣漂浮,轻轻晃动。

她想起自己在热烫的水中使劲地搓洗着自己的身子,仿佛想剜去什么不堪的东西似的;她想起自己屏住呼吸往水下沉去,近乎病态地享受着灭顶的快感;她想起自己在一点一点冷却下来的水中蜷缩着,浑身发着抖,却还是不愿意走出来……

当是时,门伴随着“吱呀”的一声,动了,虽然很轻,但四周实在太安静,她耳力又好,想要听不见也难。

至少,风是不可能吹开这扇门的。那么,还会有谁?

韩冰儿撩开发,起身往外走。然后,她整个人便呆住了。

她眨着眼眸,下意识地唤着他的名字,话中满是不可置信。她还以为,他不会再出现在她的世界中了。不要怪她武断消极,那个时候,他给她的感觉,就是“死生不复相见”。她韩冰儿有能耐上天入地,翻江倒海,却是永远不能再同他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此时此刻,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理智,清明,统统甩一边,最要紧的人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再不抓牢一些,恐怕会后悔莫及!

“我不要再等了。”

“我恐怕……”重隐伸出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会控制不住自己。”

说一不二的韩冰儿既下了令不想见到任何人,随风也很是聪慧识相,乖巧地走得远远的,但又在能瞧见她闺房的范围之内蹲守。

就这三四个时辰,还真的有一些不明就里的丫鬟家丁跑过来同她说三道四的,那一副副大惊小怪神神叨叨的脸孔,简直令人作呕。随风一概未理,三两句就将无聊之人给打发掉了。

倒是对着花满园,随风留了个心眼,毕竟人家是花少爷的心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她尽量耐着性子招呼他。不过他一直旁敲侧击的,也不知是故作聪明还是主子授意,总之弄得随风焦头烂额,末了,她还是将韩冰儿那句话甩了出来……“暂不见客”。这四个字还真是一劳永逸。

看着花满园吃瘪的模样,她别提有多神气活现了,似乎连带主子的那份也一并讨回了回来。

眼下,所有人都该是睡熟了吧,那她的任务也总算圆完成了。抬起头,月光下的大树齐屋高,枝叶茂盛,在风中簌簌摇摆,动中有静,带着一丝初夏的香气。

叶子……

此情此景,让随风不禁悲从中来。

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脑中回放着他的音容笑貌,心不由得隐隐作痛。随风至始至终都无法相信,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会与心狠手辣的杀手画上等号。他总是傻里傻气地扬着堪比朝阳的笑容,偶尔也会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傻事。

最难忘的是他伴在大小姐左右的时候,那种幸福满满而又一心一意守护的用心,真是让她都自愧弗如。或许,叶子对大小姐的感情,不仅仅是主仆之情那样简单吧。

然而这样天真单纯的少年,竟会是潜藏在府中的刺客?怎么能?那一次闹得府中鸡飞狗跳,二小姐险些丧命的人,竟然就是他!这让随风如何能接受得了!

但是,更让她不可置信的消息还在后头:当她得知叶子死掉的那一霎那,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没有任何征兆便冲了出来。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可以死呢?而且,杀他的人,竟然是大小姐?

她明明是那样的疼他,叶子受伤,她焦急,心疼,比谁都要紧张……难道那些,统统都是假的吗?她可以冷心冷情地痛下杀手,完全不顾往日感情吗?

她终于知道大小姐身上那么多的血迹是哪儿来的了……莫明的寒冷,刺痛周身。

而反观在随风心目中性情大变,神秘不已的韩冰儿,此时此刻的处境却只能用狼狈凌乱来形容。

“为何不说话?”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韩冰儿牙尖嘴利的,没花多少时间便咬开了重隐手臂上的皮肤,眨眼之间血流如注,哗啦哗啦地淌下来,全部滴在床面上。

但是,她发现自己再没办法用力了,心实在跳得太快,鼓胀着,几乎要挤爆她的胸腔。腥甜入口,她的嘴角尽是红艳艳的血色,俨然张开血盆大口的女鬼。

然而重隐丝毫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他将韩冰儿僵直的脖颈拨转了一个角度,让她失神的眸子正对上自己的眼睛,然后,深情款款地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重隐……”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今生今世,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

韩冰儿在疼极之时恍然大悟。

原来,他的狠心,他的暴烈,他的不知自制,都是源于,害怕失去她?从什么时候起,重隐变得如此没有安全感了?

难道是叶子的死给了他太大的冲击?更甚者,是他这一趟回了杀手门,发生了什么能让他方寸大乱的事了?

“包好了。”韩冰儿的声音闷闷的,一时之间她也找不到自己该有的正常的反应,似乎道歉也不是,安慰也不是。

她却被呼吸急促的重隐牢牢地按住了,“不要太低估我的体力。”

韩冰儿可怜兮兮,“重隐,我身上好疼。而且……”她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一下子轻了下去,“你……呃,恩,弄得太多了……我想沐浴。”

说完这句话,韩冰儿的脸已和一只熟透了的虾子没有任何区别了。

重隐却忽然容色肃然起来,“不让你疼,你会记得住我么?这些痕迹,是我存在过的证明,你不准忘记。否则,我会每夜提醒你一次。我说到做到。”最后五个字,一字一顿。

韩冰儿愣住,保持着僵直的姿态望进他的眼眸,深刻,满满的决绝,他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告诫自己。但,听他话中的内容,为何让她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叫做,“记不得他”?还有,“存在过的证明”?

他要走了?这一次是要真正离开自己了,彻彻底底?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绝不允许!

“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说想去沐浴的么,这会又变卦了?”低沉冷冽的男声将她拉回了现实,韩冰儿一怔,神色有些茫然。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那一刻她摇头的频率,有多么的疯狂。

“没事……没事。”

朝他摆摆手,她喃喃着重复着这两个字,肯定是她多想了,重隐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韩冰儿一面冷静地安慰着自己,一面抬起头来,水灵灵的眸子直直盯着重隐瞧。

重隐连冷哼都不屑了,径直侧过脸,尽管火光摇曳微弱,但精致的轮廓依旧风采不减。

韩冰儿抿唇一笑,心想那些不安与焦躁,统统只是错觉吧。他丝毫未变,一如往常,虽然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他放不下自己,这就足够。

她清清嗓子,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过去,“随风恐怕已经睡下了,我可不想自己这副模样被别人瞧见。我已下过令,谁也不见,估计不会有人会来此处。外头那浴桶中的水又是冰凉无比,打死我也不要再进去一次!你说,我要如何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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