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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民国商都篇(11)

益阳牙行

牙行是旧时为买卖双方议价说合,按比例抽取佣金的一种商行。作为一个中介组织,它既是城镇各行各业归口经营的贸易场所,也充当着代为官府收取各类捐税的角色。牙行的开设,始于清朝中叶,在晚清和民国已盛行。它不仅是商贸发展的高级形式,更是市场活跃、经济繁荣的重要标志。

益阳的牙行种类繁多,凡商人或农民卖售农副土特产品,必须通过各自对口的牙行交易。牙行开设,须先向官府申领一种叫牙帖的许可证。牙帖分甲、乙、丙三等,按照产品种类、等级分别征收规定的牙帖税。每一个品种叫“一字”,最高的“一字”收税1 000银元,最低的也要收300~500银元。粮食、木材等交易额较大的品种为甲等;煤炭、棉花、纸块为乙等;其他如鱼类、水果、土产、木炭等皆为丙等。商人请领牙帖,须出具殷实铺保1~2家,经当地政府发给牙帖后,方可按牙帖上登记的经营范围从事某一品种的代买代卖活动。主持牙行业务的叫经纪,故牙行也被称为经纪行。开设牙行并不需要巨额资本,客买客卖,双方自愿,牙行从中收取3%的佣金,叫做行佣。另外,还要代官府征收交易额3.5%的营业税,按月上缴。批准发放牙帖的机关,清代为臬台衙门,民国时期为财政厅,权限均在县以上。牙帖有一定期限,清廷规定5~10年要更换一次,重新缴纳牙帖税。民国时这一规定没有得到延续。

在益阳的牙行中,粮行是最大的行业。益阳身居资水要津,上通湘中新化、宝庆诸地,下接湘北洞庭沃野,贸易中转便捷。滨湖各县素为鱼米之乡,号称“天下粮仓”,而新化、安化和邵阳等县均为山丘僻壤,山多田少,粮食主要靠从湖区购进,故上述各县远道来益阳粮行采办粮食的客商很多。民国《益阳县志·食货》称:“境内之米在上半年约余60万担。”而所有粮食交易,均须在牙行进行,所以益阳粮行的交易额“相当于全市各类牙行的总和”。【14】因市场巨大,商机无限,竞争此业者熙攘而来,为数众多。从清朝同治年间到民国十七年(1928),益阳以粮食为业的牙行多达108家,夺各行业之冠。

牙行之所以得到县府大力扶持,事出有因。益阳牙行虽系私人资本,靠收取行佣盈利,但实际上,它为官府代收的税金比行佣本身要高得多,类同于官府代设的税费征稽机构。当然,牙行设立的主要目的是规范交易行为,加强市场管理。它在提供信息、方便交易、平抑价格、稳定市场和降低交易风险等方面,发挥了独特作用。如农民上街售卖土产,或外地客商到益阳采购货物,可以在牙行了解当地货源、销路和价格等信息。如遇买方拖欠贷款,卖方掺杂使假或短斤少两而发生纠纷争执,牙行有义务按规定为之调解和裁决。为了招徕生意,牙行必须做到货真价实,信息准确,如期交货、兑款。若有拖欠、掺杂等情况出现,牙行必须代付、换货。交易中的任何一方被骗而蒙受损失,牙行均要负责赔偿,否则,受损失一方请求官府追究牙行责任。牙行无力赔付时,官府追究具保的牙行铺保的连带责任。尽管交易双方各剥了一层皮,增加了交易成本,但可公平交易,最大限度降低买卖风险。所以,农民和客商,特别是外地客商都愿意通过牙行进行交易。

牙行之间竞争取胜的秘诀,主要在于信息灵通、服务周到、谨守信用。牙行经纪人既要了解外地行情,又要掌握本地货源,行情准确,不致使交易双方吃亏,以树立信誉,延揽顾客。有的牙行还得预备仓库,为顾客暂存货物。如货主认为价格过低,一时不愿脱手,则可出仓租贮存,待价而沽。当然,为了牟取暴利,一些资本雄厚的牙行,如粮行,每当春夏青黄不接之际,联络粮商、堆栈、糟行、米厂、碓房深入农村和湖区,压价预购新谷,名曰“放新谷钱”。农民因为度荒,或因家庭变故,不得不接受这种高利贷的盘剥。有的粮行贱价购进粮食,囤积居奇,一遇灾荒,提价一倍或数倍返销给农民,形成牙行垄断势力,百姓深受其害。民国时期,益阳曾绍峰堆栈、若虚堆栈、高达大米厂、庆益米厂、同顺祥粮行、余庆福糟房等均因此而发财致富。

民国以来,军阀混战,内战迭起,赋税繁重。为补田赋和军粮不足,过境军队不时向包括粮行在内的牙行四处伸手,强征、强借,或以田赋券充抵债务,导致生意日益冷清,不少牙行悄然收束。《益阳县商业志》称:1934年,仅有高远大等21家粮行。这个数字仅为最高峰时的1/5。抗战期间,益阳有粮行50余家,益阳光复后仅剩40余家,且都是资金不足的小户,店无存粮,指手买卖,靠收取佣金维持生计。当然,用于制造炸药的猪鬃是一个例外。《益阳县商业志》记载:1934年,全县年产猪鬃9 000担,占全省年产量19 098担的47%,益阳成为湖南省最重要的猪鬃市场。

新中国成立前夕,益阳龙麟镇有花粮行、木行、鱼行、纸行、煤炭行、油行、水果行、冬笋行、木炭行、蓼叶行、猪行、船行等各类牙行100多家。它们对沟通城乡、活跃市场经济起到一定作用。同时,因为缺少监管,投机倒把,欺行霸市,索取高额佣金也时有发生,阻止了农副产品的自由流通,形成牙行垄断经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工商业的发展。新中国成立以后,重要民生物资的粮食纳入统一管理范畴,实行统购统销,私营粮行渐成历史陈迹。其余牙行受到严格监管,其中38个重点牙行划为淘汰行业,组织起来走合作化道路,建立了土产联营代购处、柴煤联营处、竹木联营处和烟叶联营处等9个集体联营企业。随着20世纪50年代初交易所的全面建立,牙行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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