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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碎

传说上帝花了六天的时间创造了世界万物,并且在第七日休息,因此才有了周日所谓的安息日。

但是眼下,同样身为创造者,林风婕等人却没办法气定神闲的休息。

自从昨天从CRITEC 公司回来,陆谨泓就陷入了一种工作狂的状态,一大早上就把大家全部召集起来说是要开讨论会议。和他在仙都初次亮相时简直判若两人。

“干嘛呀……才睡了几个小时哦……”林风婕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在不停地抱怨。

“放你睡到中午你也是这个状态。好了,今天让大家这么早过来是为了给整个案子做个骨架,毕竟这‘严格意义上’是我和你们做的第一个的案子……”

陆谨泓一边说一边向林风婕丢了一个斜眼,顺便接到了一个吐舌头的回应。

“权心公司之前不怎么涉足游戏领域,所以我们其实这次的案子有点稍稍的不对口。我昨晚整理了一些东西,大多是关于CRITEC这台机器的,现在应该发到你们的电脑上了。”

不同于标准报告书那种密密麻麻的拍板,陆谨泓整理的这份资料不仅图文并茂,并且重点标注了好几个接下来工作的会需要的几个“元素”——地面模拟要用到的“拟真跑步机”,空间感建立要用到的“九轴陀螺仪”。

这么一份详尽的报告,不禁让林风婕回忆起陆谨泓的学历背景——Caltech毕业的高材生。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再抬头望一眼陆谨泓,他正在将方糖一块块的加入咖啡中,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疲倦感。

“你……该不会一宿没睡吧……”即使对陆谨泓好感度一直欠费,但林风婕忍不住还是抛出了疑问。

“人死后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以睡觉,所以现在我对睡觉没兴趣。再说了,我要是不准备好这些东西,我们今天准备干吗?”

“真的看不出来……你对工作还是很上心的嘛~”钟兰一边看着陆谨泓的杰作一边不自觉得点着头。

“人家毕竟是caltech 的精英,弹指间就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操作。”何敏东头也不抬的说道。

陆谨泓听出了何敏东的话里皮里阳秋,但是此刻的他没时间和精力来反驳。

“这几天我们要分头行动了。我从CRITEC 那里拿来了场景开发包,我们要自己先在自己创造的世界环境下测试各类物理定律。因为上面让我们开放的那款游戏所需要的环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现实世界,所以很多参数需要有人在里面进行体验。林风婕,到时候你要进去。”

“要我再回到那个要人命的地方?!”一想到昨天的种种,林风婕不禁后退了几步。

“那是CRISYS的场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场景只是为了给我们测试参数,不会这么刺激,明白了吗,林大小姐?”

一个轻微的白眼过后,林风婕接受了这个任务。

“钟兰,你跟何敏东负责场景的搭建和调校可以吧。开发工具包在我的移动硬盘里。”

“没问题,我马上去弄。”

“那你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何敏东发话了。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给我们安排任务,那你自己呢?别搞得你好像是组长似……”

“九轴陀螺仪你会接吗?振动发生器你会装吗?步进马达带动的曲柄连杆活塞套件冲程长度你会算吗?”

陆谨泓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何敏东一眼,一串连珠带炮的质问瞬间就让何敏东哑口无言。

“好啦……谨泓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钟兰上前来安慰何敏东。

“就你最厉害是吧!就你什么都会是吧!加州理工毕业,就处处高人一等是吧!”何敏东突然如同丧失了理智一般,指着陆谨泓的鼻子吼道。

“就这三样,这个实验室没人是我的对手。”

陆谨泓缓缓的卸下了装置台的侧面板,背对着何敏东继续说道。

“还有,从头至尾,我从来没有谈及过我的毕业院校,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抓着这个点不放。是出于自卑?羡慕?还是嫉妒?又或者,你非常渴望想在某人面前表现出存在感?拜托,那也请你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好吗?”

何敏东瞪大了眼睛……汗珠从额头开始顺着两鬓往下滑。但是陆谨泓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HSY 当年多线切割机那个case就是因为你才弄黄的吧。连最基本的换向器size 都会搞错,你让我怎么放心把机构方面的活交给你?要不是有钟兰在,我连场景搭建都不想让你参与。”

“陆谨泓!”何敏东额头青筋暴起。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真心觉得,吴老大在录取排位的时候,真的是低估钟兰了,她怎么就排到第四位了呢?哦~也可能是某人为了能在自己心仪的女生面前有脸面特意拜托吴老大改了排位顺序吧。”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匕首扎进了何敏东的心里,每一个字都在摧毁他的一部分精力。当陆谨泓说完最后一句话的秘密时,何敏东彻底绝望了,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缓缓的挪出了实验室。

“敏东!”

钟兰急忙追上了出去,留下林风婕一个人在一边发愣。

此刻的林风婕,内心无比的复杂。她确实讨厌陆谨泓,因为他在认识自己的第一天就看低自己。而且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油腻样。不过正事面前,他还是很可靠的。

但是刚才的陆谨泓……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冷静,无情,洞悉一切,就像一只在暗处埋伏已久的猎豹,将何敏东的颜面一下子撕扯成了碎片。

“那样说敏东……会不会不太好……你看,钟兰都跑了……”

“没什么不好的。既然要在一起工作,有些话就要说明白。我讲话有些时候可能不好听,因为我只根据事实来说话。”

“至于钟兰,她会回来的,她比你明白事理多了。”

陆谨泓安放好了振动发生器。从机器下钻了出来。

“哎!你这人上辈子是蛇精吧!这嘴怎么这么毒啊!”林风婕满脸都是大写的委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不明事理的人……倒还是挺听话的。”

“蛤?”来自陆谨泓的夸奖,林风婕完全没料到。

“我本来还想着经过昨天那一下之后你会不会不愿意进场景,没想到我一句话你就答应了。就这点来说你还是挺乖的。”

“切,我本来就是很乖的好吧。”给了阳光,林风婕就开始灿烂了。

“趁他俩还没回来,我先眯一会……熬一个通宵对于我这种老年人真的太伤了。”陆谨泓一边说着一边把外套盖在自己头上。

“嘻嘻,睡吧,老伯伯~”

“敏东你等等我!”钟兰一把抓住何敏东的袖子,但是被何敏东狠狠得甩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钟兰渐渐被激出了脾气。

“我想怎么样?你听没听见他刚刚说的?他都快把自己当做权心公司的总裁了!”话语颤抖着从何敏东的牙齿中流出,整个走廊里都能听见他的嘶吼。

“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钟兰平静得问道,双眼盯着何敏东。

“问这有意义吗?今天是他……”

“你是不是让吴老大把你改到第三席的?”

“是,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我?!”钟兰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何敏东双手抓着钟兰的双肩,开始了一段回忆。

“还记得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吗。当时我就被你所吸引了,我一直渴望能够靠近你,但是你太优秀了……优秀到让我觉得无法靠近的那种,近乎完美的程度。我好几次想要和你说明这一切……但是我一直没有勇气……”

何敏东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回忆。

“你的能力一直在我之上,所以我在HSY这么些年一直在努力,我一直希望你能认可我。我也很清楚你喜欢和那些精英分子,和陆谨泓那种人待在一起。所以,当时吴静来找我的时候,即使权心给我开的年薪只有HSY的八成,但是因为有你,我义无反顾的来了,我要在这里,在你面前,证明我自己,从而让你认可我……也让我能认可我自己。”

一席话,让钟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中。在她心目中,她一直把何敏东当成一个努力的弟弟,一个自己关照的对象。

但现在他被告知,这个弟弟一直以来有着野心,而且那份野心的源泉,是自己。

“你到底是哪来的这种奇怪的想法?我从来对你就没有过这种想法,更别说什么认不认可你。你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我的认可呢?你是第三席第四席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你竟然去找他……”

钟兰真的是被何敏东这番心里话搞得哭笑不得。

“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之后穆通和HSY的合作案,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很可靠地人,我甚至一度把你当做自己的弟弟。说老实话当吴老大告诉我你加入权心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真的没料到你内心是这么想的……”

“你是不是喜欢陆谨泓……所以才这样……”何敏东已经陷入了一种恍惚之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跟他认识在不到一个月……”

“那为什么你上次在办公室和他走得这么近!那为什么他给你的指令你总是半句怨言都没有!”

“你是不是疯了!”钟兰已经彻底无语了。

“我懂了……他,家里有钱,又是高材生,工资估计也比我高吧……所以你选择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何敏东绝望的大笑起来,在钟兰悲凉的眼神中,何敏东一路沿着电梯缓缓地下到一楼,离开了公司的大楼。

“你把我把那批M9的螺丝拿过来。”上半身完全被机台掩盖的陆谨泓给林风婕打着远程电话。

“M9螺丝哦,在……”

“蓝色铁柜子第二个抽屉里。”陆谨泓精准的说出了螺丝的所在位置。

“找到了,给~”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陆谨泓就已经完成了振动发生器的固定。

“呼……今天进度还是可以的……下午把九轴陀螺仪也装上去,明天就能直接开始做调试了。”陆谨泓对今天自己的进度感到十分满意。

“钟兰姐你回来啦。敏东没跟你一起回来吗?唉?你怎么哭了?”

钟兰连忙用手擦去眼角的泪痕。

“啊?我和他小小的吵了一架,他说他还有点事情,场景搭建的工作我等下一个人来吧。”

“没事,随他去好了,下午的场景搭建我和你来完成。”

陆谨泓将扳手放回工具箱内,脱下手套,转头向钟兰说道。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弄机动方面的事情嘛。”

“时间问题而已,今天没打算做调校,只是一个简单的安装而已,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吃饭了。”

说完,陆谨泓拿起外套就离开了实验室。

丝元城比仙都更冷,二月的寒风让这座玻璃的城市显得格外没有人情味。

一家酒吧里,何敏东正在一个人喝着闷酒。

大颗的泪珠中他的眼眶中夺路而出,滴落在不加冰的威士忌中。

“哎呀……大白天就一个人喝酒……这是遇到了何等的糟心事啊……”

一个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何敏东的对面。他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眼镜蛇的戒指。

“唉……我对她一往情深,她却倾心于那个混蛋……”

何敏东似乎并不介意有人加入了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酒局。

“我放弃了一切,来到权心就是为了她……现在这一些都化为泡影了……要是没有他……要是没有他!”

何敏东忍不住开始呜咽。

“如果我能帮你呢?”中年男子平静的问道。

“如果我能帮你扳倒陆谨泓,帮助你夺回那个重要的人,你愿意吗。”

这句话就像夜空中的一道响雷一样贯穿了何敏东的大脑。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陆谨泓是吴静的心头肉,他们俩都是我的眼中钉,我需要除掉他们,但是我需要有人帮忙。现在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帮这个忙?”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了,过了许久。

“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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