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摩挲着手上的图册。
图片的颜色已经很淡了,书角也碎了一大块,有点拉手。
可看图上那吓人的蘑菇云,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
原子弹爆炸现场,一排大字就写在书的最下边,让人心里充满无限的震撼。
此时,不远处,老初头的声音传来。
“数千年前,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幸福美满的国度,可以驾着铁做的野兽,在原野上驰骋,甚至可以骑着钢铁大鸟,飞上天空。
人们住在高耸入云的高塔里,伸手便能摸到云朵。
所有人都衣食无忧的生活着。
可在千年前爆发了一场世界大战,人们掌握了可怕的武器。
世界各地天降神火,把地球毁灭,地表全是毒气和火焰。
于是,咱们活下来的祖先躲入了地下,苟延残喘的活了几百年。
但是在这些年间,不断有勇敢的年轻人走向地表,去探寻那个一代一代传说中的美丽世界。
只是,他们都没有回来。
直到有一年,出去探路的年轻人,竟然活着回来了。
原来地面的毒气和火焰终于散尽。
于是我们的祖先,走出地面,重新生活。”
巨大榕树洒来斑驳的树荫下。
老初头抬起头,向着面前这群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的孩子微笑着。
他脸上的皮肤像是在尊重岁月一般,沟壑纵横。
季元合上图册,递给身边的小伙伴,抬头道:
“啥神火天降啊,不就是原子弹吗?书里写的啊。”
话音一落,引起一阵轰笑。
季元扎在孩子堆里其实挺碍眼的。
今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了,严格意义上讲,并不算个孩子了。
可老初头嘴里无穷的故事,却始终让他趋之若鹜,心驰神往。
“季元,你能不打岔吗,好好听,我在这讲了多少年故事了,就你事儿多,你爹当年可是最听话的!”老初头明显不太情愿自己如诗的故事被搅和。
他总会在午后村口的大树下,给人们讲故事。
说人们当年是怎么从地底下走出来的,说他们的先祖,又是为什么躲到地下去的。
季元和小伙伴们总是最后一批依依不舍离开树下的人。
因为故事里,有着这些幼小的灵魂不曾见过,甚至不曾想过的事儿。
似乎村子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长大,连季元的父亲也不例外。
谁也不知道,老初头儿哪来这么多不重样的故事,又讲了多少年。
日头西斜。
一把剑似得阳光抹过地平线,照进这个巨大的山谷,打在季元的侧脸上,引的他眯起了眼睛,看向远处。
几条山溪浸润了阳光,霎时间像被撒满了金子一般闪耀着,流淌着,仿佛山麓上挂着的美丽项链一般,流下来滋养着整个谷地。
季元看向不远处,山谷的出口处,那里是祖先们用石块和木材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城墙,上边放了点简易的投石机和弩箭等守城器械。
当然季元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城头儿那口大破锣。
说是警报,可季元长这么大,那玩意儿就响过一次,还是他跟小朋友打赌输了,手贱去敲的。
旁人可能印象不深,可爸的那顿毒打,现在摸摸屁股都疼。
回到家,吃完饭,季元就睡下了。
是日,夜半。
季元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推他。
费劲睁开一只眼瞥了一下。
“爷~你吓死我了。”季元嘟囔了一句,又把眼闭上了。
原来是爷爷季康设在推他。
爷爷这名儿是有说道儿的。
这还是老初头告诉季元的,季元永远忘不了当年说这个故事时,老初头那一脸的戏谑之意。
当年季家的先祖走出地下,重见光明的时候,看到一片残壁断垣。
上边红底白字,写了好多字,字体霸气非凡,一看便是国之大计之类的,觉得吉祥,所以规定子孙的名字,都按着这上边的起。
等传到季元爷爷这一辈儿,还剩最后一幅字可用,前边是全面建设...后边只剩下“康、社”两个字依稀可以辨认。
爷爷便有了名字。
“元啊,今天你就18了,18岁是人生一个重要的节点啊,从此你就是个男人了。”
爷爷顿了顿,“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其实从季元有记忆开始,爷爷就一直给他讲一些神神道道的事情,这跟村口老初头那一套不太一样。
老初头,大多说的是一些过去的生活啊,世界啊,机械、科技、历史、地理之类的,让人听了心驰神往。
可自己的爷爷却一直讲的是什么神道啊、灵气啊之类的,这些虚幻的东西。
其他人听了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可季元却特别痴迷。
所以后来爷爷只给季元一个人讲,不像老初头,一蹲一天,给谁都同一套。
季元本来以为爷爷又要给自己进行这种神魔洗脑了。
可谁知季康社竟然没有多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
打开外边一层包袱,里边是一层油纸。
这包袱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油纸也残破不堪,但是能看出,这残破是岁月的痕迹,却也是费尽心思在保护里边的物件。
层层打开,里边竟是一本书,季康社把书递给季元。
“这本《山海志》是我们家祖传之书,我的爷爷把它传给了我,我本打算给你爸,可他没有天分,你从小我就对你报以很大的期望,而且最近我发现,在这千年休憩之后,世上灵气已然开始复苏了。”
灵气?复苏?山海?什么乱七八糟的,季元一头雾水。
季康社宠溺的摸了摸季元的头,“回头儿爷爷好好给你解释。”
季元一扭头,搂着书,继续睡了过去。
季康设走出家门,一直走到村口。
他摸着一块大石头上雕着的“绿谷村”三个字,岁月侵蚀,这三个字的触感虽然粗糙,却依旧清晰。
季康设抬起头,对着天空喃喃的说,“先祖啊,或许他们这一代人,能完成您的伟业。”
屋里
季元重回梦境。
只是这一次,他在梦里,见到了一个人。
这梦特真实。
尤其天上那个巨大无比的蓝月亮,大的惊人,仿佛触手可及。
月亮投影下来,在村子旁的小湖里,看着像是两个月亮并列在一起,美不胜收。
季元正欣赏着梦中的美景,却突然被打断。
湖像沸腾一样,剧烈的涌动,接着水底仿佛有一个巨物,急速冲向水面。
巨物破水而出,竟然是一个白发红髯的男子。
男子出水后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季元,仿佛季元在另一个空间一般。
可男子狠狠的在空气中嗅了嗅,仿佛闻到了什么气味,立刻转过头,盯着季元的方向,继而突然怒目圆睁,冲了过来。
季元一个激灵吓醒了。
屋外,鸣警的锣鼓已经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