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看着雪姬进虞府,这才放下心来,虽奇怪到她和虞盛京之间底怎么回事,但干涉别人的家务事不好,于是回宫。
今天赢了球赛,荣誉自然是太子的,九皇子只是陪衬而已。
巍峨的皇宫一直在提醒他,他如果掉以轻心,就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这个虞雪姬,给九皇子的感觉不仅是一个才女,还带着倔强,不是容易屈服于命运的人。
尽管天色已晚,但是给皇后娘娘的请安还是不能少的。
可是到了宫门口,已经下钥了,他只得返回皇子住所。
原来太子周文彬正在住处等他。
九皇子作揖道:“皇兄,这么晚了,等臣弟何事?”
太子神情有些兴奋,道:“老九,今天既然赢球了,你又是功臣,不应该和你庆祝一番吗?”
若是寻常兄弟,这当然是值得庆祝的事,可是对方却是太子,九皇子今天有些抢了太子的风头了。
九皇子也忽然顿住脚步,脸部显得有点僵硬,道:“今日若不是皇兄带队英明决策,想必是不会赢的。”
太子一脸了然地笑了。
他眯眼道:“好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脾气秉性,我还不清楚?你就别谦虚了。”
九皇子道:“臣弟只是实话实说。”
太子道:“今晚我们不论君臣。你别成天这般中规中矩,现在又不在宫里,父皇又不在身边,我们随意就是。你这里有什么好酒?拿出来,我们小酌一下。”
太子得意洋洋,貌似是今日赢球了确实是高兴。九皇子看他终于不在意,神色也缓和了些。
九皇子命人在亭子里备下酒菜,与太子对月畅饮。
等三杯酒下肚,太子问:“老九,你将来有何打算?”
九皇子挑眉道:“我?还用问吗?自然是尽心辅佐皇兄你了。”
太子皱眉道:“这答案太标准。”
“这只是我等做臣子的本份而已。”九皇子神色淡然地说。
这时,太子忽然噤声,道:“你知道今晚我为何要约你喝酒不!”
九皇子神色警觉,他停顿了片刻,道:“刚才皇兄不是说今日赢球了,要庆祝一番的嘛!”
太子对月长叹。
九皇子不知他此举何意,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太子凝视着月亮,循他视线望去,只见明月当空,月色皎洁,并无异常。
太子道:“今晚老七也约了范喆南喝酒,他这不是明摆着要拉拢群臣吗?”
九皇子道:“我知道。可范喆南说了,他只效忠于朝廷,不想参与党派之争。”
太子借着酒劲,审视着九皇子。只见九皇子身形长挑,相貌俊美,器宇轩昂,白衣滚着金边,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尤其他还才华横溢,这又多添了几分气质,最要命的是,在所有的兄弟之中,他的眉眼最像先帝太上皇。坊间有传闻说他有帝王相,这,让太子很介意。
而在九皇子身后的小厮,身形瘦小,低眉顺眼,和前方的九皇子形成鲜明对比。
太子道:“范喆南只是比较难收买而已,他不为名和利,至于他会为了什么屈服,目前还不清楚。”
一旁九皇子见他满腹疑心,低声道:“他与七哥不是一路人。”
太子哼了一声。
要问太子为何这般讨厌七皇子,那还不是为了争皇位?
皇后和皇贵妃本闺中密友,两人刚入宫时便约定,将来必不会为了皇上争风吃醋。
两个女人彼此关系亲厚,知根知底,家父又都同朝为官,皇后乃太后侄女,皇贵妃的父亲是正二品中书侍郎。可惜,随着各自儿子的出生,利益纷争就随之而来了。
长幼有序,周文彬从小就是个众星捧月的小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加上出身高贵,聪明机智,几乎人见人爱,幼时便一股子骄傲劲儿。
九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介江南水乡平民女子,他与雪姬的命运一样,母亲把他生下来就与世长辞了。
皇上就让九皇子跟着皇后。
九皇子既然不是皇后亲生的,肯定就没有太子那般待遇,不,应该说不及太子的十分之一。皇后只是把他带在身边,当作太子的玩伴而已。而皇上,经常把他这个皇子忘之脑后,很少能想得起他。
宫里不缺皇子公主,可是妃嫔们基本上把自己的孩子看得牢牢的,不得自有。所以太子和九皇子就只能一起玩。
每回皇后有好东西,都先叫太子过去,等太子吃剩了,才轮到九皇子。不过九皇子也不怎么介意,倒是宫女私下讨论过几次。传到皇后的耳朵里,赏了她们一顿棍棒,以后再也没人敢质疑了。
九皇子的才华比太子出众,以前每回比赛都是九皇子赢。后来太子在皇后面前大闹一场,搅得鸡飞狗跳的。等九皇子回来之后,皇后要九皇子向太子道歉,说九皇子不应该僭越,赢在太子的前头。
九皇子并没说什么,只是低头,默默地和太子说了声“对不起”。大家都以为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因为从那以后,九皇子就再也没有赢过太子。可是又有谁知道,那时候,九皇子心中,应该是很难过的。
今日这场马球比赛,九皇子也想平常一样,不停地支援太子,给他传球,可是太子还是频频失误。况且球场上还有公正不阿的范喆南,为了赢球,九皇子才冲在最前面,连进两球的。
皇后自知太子能力不高,便把她力所能及范围的事情,都帮太子做了。
九皇子自己当然心知肚明,虽然他也是皇帝的儿子,也把皇后当作自己的母亲,但他和太子之间,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身份差距。岂知这半点血缘,在宫里,是被看得很重的。
“听说你今天救了虞詹事的长女。”太子淡淡地说。
九皇子很吃惊,太子总是对京城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虽说太子资质平庸,可是他既为太子,肯定就有他过人的长处。比如说他身边的密探。虽然九皇子与太子一同长大,但是连他都不知道,太子养了多少密探,他们就像一张网一样,遍布上京城。
太子自然要监控九皇子的一举一动,他的疑心是很重的。如果九皇子越不说,他只有越来越怀疑,所以只有老实地地交代事实。
“虞姑娘在路上遭遇劫匪,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英雄救美,堪称佳话。”
这时,太子身边的护卫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太子听完后,对九皇子说:“老九,今天就到这,我先走了。”
九皇子把太子送上马车,回屋去了。
太子急急忙忙地走,是听护卫说范喆南与七皇子喝酒完毕,正要回家。他要赶在范喆南到家前,拦下他,试探一下他的口气。
到了范府门口,范喆南还没到。太子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
范喆南刚应付完七皇子,太子又粉墨登场,他一介粗人,觉得此般行为厌烦不已。
不过厌恶归厌恶,做臣子的还是要顺服的,范喆南在怎样也得以礼相待。
太子坐在马车里,从车窗低头看着外面范喆南,问:“听说你今晚和老七相见甚欢?”
范喆南没有正面回答,抬起一双浓重的眼睛看了一下太子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移开目光,道:“七皇子输了比赛,心中烦闷,找小的去喝酒罢了。”
太子点了点头,道:“听闻范大人喜欢收藏剑,我最近新得了一把龙渊剑,明日命人送到你府上。”
范喆南道:“谢太子的好意,不过……”
太子打断道:“无非是一把剑而已,没有特别的含义,难不成是范大人今晚也另收他人剑了?”
范喆南夹在中间,骑虎难下,只得说:“范某谢过太子殿下的好意了。只是陛下不允许皇子与臣子之间有利益物件的往来,我也是遵循陛下的旨意。”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剑拔弩张的气息弥漫在夜色里,萦绕在这两人脸上。半晌,太子终于不再勉强,命人往回走了。然而他边走还在边道:“范大人,希望你从始至终地遵循陛下的旨意,切莫辜负了他。”
范喆南不卑不亢作揖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