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言叶感觉自己看到了地狱。
每个人对地狱的理解不同,言叶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他觉得如果有地狱的话,那就是眼前这幅光景了吧。
从他的指尖接触到叶知弦的手的那一一刹那,言叶的世界级就变的扭曲而诡异。
周围的一切一会是正的,一会又是反的。
圆才是方的,平的其实是斜的,他以为自己在向上飞,其实是在向下落,落向怪物的血盆大口。
——对了,我来到了……天路?
言叶低下头,却看见那扇通天彻地的巨门。
他闭上眼,目光却穿过门扉,看到一个的废弃世界——
无数倾颓的城墙、高低错乱的宫殿、比例失衡的山川城池、层层叠叠的城市废墟。这些东西就好像废弃的模型般被胡乱堆积在无尽的平原上,一直堆叠到视线的尽头,堆叠到世界的边沿。
这个世界被废弃了。
曾用来组成万物的东西变成了错乱的垃圾堆,胡乱堆放在名为世界的废墟上慢慢腐烂。
——天界,毁灭了?那众神的居所,毁灭了?
言叶突然感觉清醒了一点——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清醒,只感觉锈蚀的大脑像是被灌上了一整桶润滑油,又安上涡轮增鸭的辅助发动机老爷车一般,沿路喷撒着老旧零件马力全开。
渐渐地,他“看”见废墟的上方有一张巨网,而网上蛰伏着的,是一个小如微尘却又大过山岳的暗紫色生物。
——那是,蜘蛛?
言叶的思维停滞了几秒,那庞然大物却在他眼中起了变化。随着老爷车的车速越来越快,言叶终于看清那貌似蜘蛛的外表下,掩藏着什么景甜大幂幂。
——那是怎样的存在啊!
就好像是梦中才存在的扭曲形象,那“蜘蛛”上生满了鳞片,羽毛,甲壳,骨骼,枝干,果实,爪子,蹄子,花朵,翅膀,膜翼,触须,尖刺手脚眼口耳舌鼻触手叶片根须……那是无数物种的无数部件堆积出来的,不断变换的形象。
纵使无数的信息流不断的被灌入言叶的脑海,他却依旧感觉自己像是在盲人摸象一般,看到的都只是“蜘蛛”侧影,只是一个又一个微小而片面的假象。
似乎是注意到了言叶的窥视,那暗紫色的“蜘蛛”动了。祗迈开修长而又臃肿的节肢,慢慢走向“门”的缺口。
然后,撞!
无形的冲击传来,言叶感觉鼻孔在流血,脑浆在沸腾,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整个世界再度变得颠三倒四。
然而他的神志却突然变得无比清醒。
——对了!我是来找阳蜜的!我是来救知弦姐的!我来到了断裂的天路!我看见了残破的天门!我……
言叶想起自己好像抓住了叶知弦的手。
——我不能死在这!!!
言叶攥了攥手,却感觉不到指节相碰的触感。
或者说,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并没有气馁,伸手在胸前的位置胡乱一摸——
——项链,项链还在!
此时的项链就像快烧红的烙铁一般,惊人的热度深深刺痛着他的脑神经,但握着烙铁的言叶却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知道,你一定是遇见了这一切。如果这是你特地安排的话,那么请一定,一定要生效,一定要把知弦姐……救回来!
——福德正神,苏洛璃!!!
言叶狠狠的将项链按向记忆中叶知弦的方向——
“@#¥@#%#@¥!!!!——————”
错乱的尖啸声中,“蜘蛛”狠狠撞向城墙缺口,却被那无形的墙壁挡了回去。紧接着项链破碎,整个世界仿佛开始熊熊燃烧——
不,就是在燃烧。言叶感觉自己的知觉在恢复清明,视野也不再颠三倒四。与此同时,连接着断崖和天门的无形钢索也在火光之中慢慢熔断,上面的阳蜜也大头朝下,栽入无底深渊。
言叶盯着狂乱的黑色蜘蛛,慢慢张开了嘴。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阿特拉克·纳克亚!”
下沉感袭来,下一秒,言叶便回到了出发的那间地下室,怀中还躺着昏迷的叶知弦。
“叮——”
“任务:【肥宅爆炸】线已全部完成,请注意查收奖励。”
系统的提示音在言叶脑海中响起,他却顾不得查看,轻轻拍着怀中可人儿的面颊轻轻呼唤道:“知弦,知弦姐?”
叶知弦轻轻叮咛了一声,悠然转醒,她双眼初茫然的看着天,慢慢的才有了焦距:“叶子,是你,是你来找我的?你怎么找到我的……你你,成功了?对了,阳蜜,阳蜜怎么样了?”
很显然,刚才的叶知弦虽然无法动弹,但对周围发生的事也不是完全知一无所知,最起码她感觉到到有个熟悉的人握住了她的手。
“还有空担心别人呢?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要不是我撞大运摸上了天路,你就回不来了!”
言叶生气的捏了捏叶知弦的鼻子,但看着叶知弦憔悴的容颜有些不忍,干脆别过脸去用鼻尖冲身侧的神龛拱了拱,闷声道:
“喏,你的好姬友就躺这儿呢。”
之前空无一物的神龛正中此刻凭空多了一个人,不对,应该是多了一个人和半具尸体——蒲团上身着紫色洋装的阳蜜和无头且浑身赤果还在不停抽抽的,恩,承旭元?
正如言叶推测的那样,阳蜜和蜘蛛怪就是在这里接触,并升上天路的,现在随着言叶的回归,两人也回到了出发地。
“那就好……”
叶知弦见状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在言语。言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场面就这么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叶知弦打破了宁静。她就这么微闭着双眼,口中小声喃喃道:
“叶子,对不起……”
“哼,知道错啦?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签订契约的嘛?就是不听!”
“我是说,项链……对不起。”
叶知弦看到燃烧的项链,也知道那是言叶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遗物。
人回来了,但项链却永远留在了九天之上。
她不是对自己的遭遇满不在乎,她只是更担心别人。
言叶张张嘴,却半个词也说不出,他笑笑又捏了捏叶知弦的鼻子假装生气道:“别转移话题!一个破项链算什么,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反省啊!嗯?”
“在反省了在反省了。”叶知弦也笑了。
“哼,一点诚意也没有。”言叶冷哼。“小时候爬树摔下来你也是这么说的,我还不了解你这丫头片子?”
“诚意,这个够么?”
叶知弦眨眨眼,突然揽住言叶的脖颈,嘴唇顺势印上了言叶的额头。
“你——”
“嗯?还不够么?”
面对突然大胆的叶知弦,言叶愣住了,后者却一脸无辜。搞的言叶有点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低头却又看到那一身堪比情趣内衣的洋装,顿时不知道把眼睛往哪搁。
叶知弦魔法少女的姿态自带魅惑光环,言叶又没了朏朏尾巴毛护身,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一个忍不住就化身衣冠禽兽了。
占据主动的叶知弦正得意呢,忽然顺着言叶的目光想起了自己的装束,顿时羞意大作,一把将言叶推开尖声道:
“呀!不,不要看!”
“额,我我我先去找叶叔,他应该就在外面的。”言叶扯了一块桌布盖在叶知弦身上,起身走向地下室大门,临开门前他却突然转过头,贱笑道:“有一说一啊知弦姐,你这魔法少女的制服……还挺个性的。”
“滚!”
言叶嬉笑着关上了门,却未曾注意到自己的额头上,一个淡紫色的印记在正在逐渐消散。
“那人就是您的愿望吗?”
随着脚步声远去,一直红眼睛肥兔子从从虚空中析出,落在叶知弦脚边望向大门道。
是囚狴。
叶知弦打了个响指,囚狴身体顿时四分五裂。但下一秒便又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肥兔子落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吃掉了前者继而面无表情道:
“这样很浪费的。”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叶知弦一脸不爽。
“契约还在进行中啊。”囚狴一脸理所当然。
“契约……随你。”叶知弦起身,恢复了之前的冷漠脸,抬手又是一个响指。“做得到的话,就跟上来吧。”
“都说了,这样很浪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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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叶子?!你回来了?你……这案件搞定了?知弦找回来没有”
叶简看到言叶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什么。
“恩,知弦姐找回来了,这案子结束了。”言叶点点头,继而看向远方,看向言氏宗祠的方向,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案件之外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说是吧,亲爱的苏洛璃小姐。”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