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楚盛沾醒来,他在睡梦之中忽而在大海之中,忽而在宙宇之内。星芒闪过,庞然而绚烂的海中巨兽在他身下游过。这样做了几乎三天的梦,到这一日中午醒来,只觉得脑袋疼痛,叫他想起刚刚在岛上回到岸上刚醒来的时候。
只是程度更深一些。
他初刚醒来便察觉到了身边有所不同,空气的概念消失不在,身边是无法言说的一种物质。介于虚无与存在中间,他甚至能够在其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能够用某种意识的力量掌握。脑海之中发出某种类似掌握用的丝状物,卷曲起来,挥若臂使。
他将丝状物伸向一侧,卷曲起来。杯子、碗。
本来应该是能够缠绕住的,却被重量一下子压垮。
他感受中黑色被压垮,这方世界复又变成原来的同上面一般无二的模样。刚刚发生的掌控感似乎是延续到现实中的梦。
他挣扎着起来,头疼欲裂的感受已经轻松了许多。
听到屋内的动静,在外屋的药婆婆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
楚盛沾见了婆婆也未曾疑惑其他,还当自己昏迷是修行的必经路径。便点点头:“嗯,劳烦婆婆照看了,没什么大碍了。”
药婆婆伸手抚住他的额头,感受一阵,点点头道:“恩,是没什么大碍了。”对着楚盛沾眯眼笑笑。
“你昏的这几天我一直都给你留了饭,正好今天醒了,在这儿躺一会,我给你端过来。”
说着便起身去了外面端进来一碗稀粥,其上飘着点点的药草花瓣。颜色诱人。
楚盛沾接过来对着婆婆道了声谢:“多谢婆婆。”端起一口饮尽了。
粥随入口稀呼,但其实极为浓稠,却如同蜜水一般的润滑,便到了楚盛沾的胃肠之中,舒适感油然而生。
楚盛沾呼出大大的一口气,本来僵硬的四肢全都恢复了活力。
这才生起心思问询:“婆婆,我这昏迷是练功所致?”
婆婆收碗的手微微停顿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人魂第一次入域都会有点不适,是婆婆老糊涂了,当时未给你提醒才让你受了苦处。”说着摇了摇头。
楚盛沾自然不会多怪,他虽不是什么英雄,但曲直也能分的明白,婆婆本是好心教他本事,他怎会因为这种事情责怪。
“婆婆您是要让我找不到地方钻了,您本来就是好心教我本事,何错只有,倒是我不成器,让您费心照顾才是大大的糊涂。”说着要起身下床。
婆婆自去拦着:“哎呀,哎呀,你起来做什么······”
“婆婆瞧我不是自己人,我便不在这里待了,惹的您老麻烦。”
婆婆自去阻拦:“你这娃娃怎么这么钢性,我这个老婆子还不能说自己的不是了。快躺下吧,躺下吧,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跟我这个老婆子说两会子话的人,婆婆怎么会烦恼。”
楚盛沾听了这话知道不是婆婆嫌弃自己是个累赘,倒是自己多心,也不忍老人再推推搡搡,便被推到了床板之上。
婆婆点点他的头:“要叫几十年前在上面见到你这类的娃娃,婆婆最是喜欢了。你这孩子呢。”
楚盛沾知道了意思,自然脸上便不再僵硬,他本来刚刚是要起身给婆婆磕几个响头以示自己不会忘记被药婆婆救起的恩情。这里被挡住,恩情不变他也会始终不忘。嬉笑道:“是我这个小子小心眼了,婆婆别见怪。您既然不想我做,我就在这里陪着报答您。”
婆婆白他一眼。
“婆婆只求你别气我就好。”
楚盛沾嘿嘿笑了两声,对着婆婆说起自己在梦中所见的画面场景。
他自来到这里便大概明白梦境有着极为现实的意义,能够指向某种状态,或者显示。既然修炼入域之后梦到了这样的场景画面,应该是告诉他某些事情。
婆婆听完心中自然便对比着找到了相关的可能。
所有初入这方神明界的人物若是想要保持这神识或者某种形态都要做这样入域的修行,以融入神明界所在,从来只有一次成功或者便只有失败。
她从未听说过这类半入未入的状态所在。
但也判断出来楚盛沾已经某种意义上的成功入域,可是并未完全,类似被卡在门的半程,一侧身子在这里,另一侧身子在哪里。
这便显出了药婆婆的境界高深,仅从一些不相关的线索就推断出了楚盛沾如今的状态是如何。也已经八九不离十。
她对着楚盛沾说着自己的推测。
“照我觉得,十有八九你是入了域,却被卡在了半程,可曾了解这样的状态?”
“大概能够想象。”
“我在神明界几十年,虽然从未听是过这类的状况所在,不过既然发生了便是存在的。入域你可曾知道?”
楚盛沾摇头到:“小子倒是不知道什么入域所在。”
婆婆对他复述一遍入域便是要将上面的感受转化为这里的感受,而后会拥有在神明界的本命神异所在。他如今确实是见到了这方神明界的一些规则境界。却也少了一段进入的距离。
楚盛沾听完婆婆的解释知道了入域便是将上方的魂魄转化为神明界魂魄的步骤,便明白了的自己如今的处境。
“照我感觉,你应该是还缺少这你自己不曾发现的执念。进入神明界的诀窍就是通过自己的执念,不然不会成功。”
“可,我进入了啊。”
“恩,虽然少见,不过我觉得在你不知的地方,你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执念。”
楚盛沾刚想辩驳,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二十几年的那个梦便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药婆婆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不在追问。
“执念也代表着心的深处,入域只不过是要找到你同这个神明界更为坦诚的一面。你若是实在找不到,便罢了,死去都无法直面的东西,那便是巨大的空洞。既然有了义不容辞融入,也便可以了。”
婆婆说完,端起粥碗走了出去。
楚盛沾思虑一会,他从婆婆的话里得到了信息,可这信息到底是不是应该被揭示他说的不清晰。
如今他叫做楚盛沾,那场被他定义为梦境中他叫什么被他或刻意,或不刻意的始终未曾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婆婆的这番话某种意义上指向了他其实一直以来未曾解决的东西。
这困境从海中大船便开始跟随,直到神明界这里,才被一个巧合,摆到了他的面前。
从前或许还能够忽视,然而就这样赤裸裸之后,忽视已经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