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是先秦时代,《诗经·卫风》赞美齐庄公女儿庄姜的诗歌,历来备受人们的推崇和青睐,开创了博喻之法描写美人的先河。
古今对“美人”的定义存在着不同的标准,大家的审美观也因人而异,因此才有了苏东坡的那句“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
桓城是一个小社会。罗卫中在桓城乃至淄城,也还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罗芳茜,在桓城这样一个历史久远、人杰地灵、风土优渥的天地间,除了别于庄姜的硕之美,俨然就是桓城的“庄姜”。
自小聪明伶俐、成绩优秀,深得老师们的喜爱。父亲在地方上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讨好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家境、品德、容貌、身材、智慧、人缘……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同时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简直就是百般垂怜、万千宠爱。
然而,还是应了那句古话“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越是被寄予了厚望,给她造成的心理压力也便越大。“怯场”,成了表现在她身上唯一的“美中不足”。从小到大,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的她,因为高考考场上的异常紧张,发挥失利,勉勉强强考取了淄城大学的专科,三年后毕业,来到了父亲的溡水集团。
大学期间,面对众多的追求者,她疲于应付,已经无所适从;来到溡水集团,都知道她是董事长的女儿,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个青年才俊也都望而却步、如丘而止。这才有了王一楠和刘卓达的蝶使蜂媒,为李钦瑟和她穿针引线的故事。
再优秀的人身上,也可能存在无法言说的痛楚和鲜为人知的阴暗面。
再说菜饼被一股脑儿甩掉之后,罗芳茜接起了她的电话。
“喂。”
“吃饭了吗?”
“还没呢,现在还早点吧!你吃了?”
“我也没吃呢,来桓城了,晚上一块吃个饭吧!”
“啊?回来有事吗?”
“嗯,有点事。想吃点什么?”
“天太热,说实话也没什么想吃的。”
“哦……说起天热了,不如去吃个烧烤啊!”
“好吧,去哪家?”
“其实我对现在的桓城也不怎么熟悉了,你有喜欢的地方吗?”
“烧烤,我想想啊……不如我们去‘老男孩’吧!”
“老男孩!这家店竟然还开着?”
“对啊!一直都开着呢。”
“哦,我记得我们在桓城一中上学那阵,是在东关。现在还在那儿吗?”
“不在了,现在迁到兴桓路北首了。”
“好,那我们一会儿见,谁早到了就等一会儿吧。”
“好的,兴桓路北首,中医院附近,路西边儿。”
“好的,回见!”
桓城的烧烤,淄城经久不衰的街头名小吃,铁签穿大串肉,配上细细研磨的芝麻盐,农家的小火葱白嫩的葱根儿或是翠绿的葱叶蘸上蒜蓉酱,卷在松软醇香的手工麦香小饼里,那个味道……
尤其是夏日的傍晚,约上三五好友,喝着扎啤,更是绝妙无比。
李钦瑟这么想着,心里面觉得是有很长时间没吃到过正宗的桓城烧烤了。若说到“老男孩”,在桓城的烧烤界那简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家店是有几个酷爱踢球的哥们儿一块开的,依稀记得“老男孩”极有个性的广告语“不是羊肉不要钱”。当然,这么说只不过是突出他家的羊肉很正宗,但也有牛肉、猪肉、板筋、脆骨、心管、鸡翅、羊宝、羊鞭、金蝉、凤爪、鱿鱼、黄花鱼、马步鱼、和各类蔬菜。
读高中的时候,能够跟卓达、国超他们兄弟几个吃上一顿烧烤是他无数次梦寐以求的事情。无奈囊中羞涩、捉襟见肘,愿望几乎难以实现。现在倒是有条件了,却再也找不回那时的情怀了,唉!时如东流水,一去不复返啊……
他摇了摇头,一边感叹的时间,一边也瞥见了罗芳茜的小跑,他停好车走向她。
“嗨!”他冲着她打了声招呼,像再熟悉不过的朋友。
罗芳茜朝他微微一笑。
初见他时的装扮换作今天的一袭黑底深红碎花收腰连衣裙,粉色细高跟凉鞋。如果说初见是青春活力的时尚达人,那今天就是含蓄婉约的矜持淑女。相比较日思夜想印象中的模样,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身边好几桌客人,纷纷的将目光看向李钦瑟。本来,炸街的奔驰小跑就已经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力,何况车上下来的又是一位绝色的美女。
正当大家都在对着罗芳茜的背影议论纷纷之时,李钦瑟的一声招呼让所有人以为是她的男朋友到来了。是什么样的男子可以赢取如此佳人的芳心,想必大家都万分好奇。
李钦瑟就是迎着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一直走到罗芳茜的餐桌前,坐在她对面的。此刻,他心中升腾上来的自豪感比起六年前考取北服全国第一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罗芳茜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和场面,她所到之处总能引起一阵阵轩然大波,惹得大家啧啧称赞,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看看想吃什么?你点吧!”罗芳茜把简单的菜单递到仍然沉浸在自豪和幸福感中的李钦瑟面前。
“你来,你来,我什么都可以。”
“晚上我很少吃东西的——那就随便要点了?”
“嗯嗯。”
“毛豆……牛肉……板筋……黄花雨,先要这些吧!”
她把点好的单子递给李钦瑟看。
“怎么没要点羊肉呢?他家羊肉很不错的。”
“你喜欢吃就来点,我不怎么吃的。”
“哦,那好,其实我也不怎么爱吃羊肉的。”他朝她笑了一下。
“一看你就是善意的谎言,我倒觉得你其实是为了羊肉串来的,呵呵。”
“那倒没有,真的。”
“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看看桓城的房子!”他本来想找一个别的理由,但是又好像觉得似乎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并没有隐瞒什么。
“桓城的房子?你是指老家还是……”
“商品房,我觉得房子应该是跟婚姻捆绑在一块的,或者说它是婚姻的附属品。”
罗芳茜点点头,却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
“你今天看上去比我高了。”李钦瑟赶忙找了另外的一个话题,因为她似乎对房子这个话题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是吗?”她微微笑了一下,“这会对你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那倒不是,我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很和谐的状态,或者说是组合。就像卓达和王一楠,其实他们两个身高也是差不多的。”
“对,刘卓达身高也一般,是你们所处的时代造就的吗?”
“这个……”李钦瑟认真的想了一圈,吉村小学的小伙伴们还真是没多少高个儿,中学同学当中倒是有不少,“也不全是,我的发小都没什么高个子,中学同学当中有不少。”
“有种说法是‘浓缩的都是精华’,呵……”她禁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对面的李钦瑟看向她巧笑嫣然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喜爱,心里禁不住想起了《诗经·硕人》里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就是说的此刻的她吗?
“菜来了,赶快吃吧!”她把不锈钢的方形浅盘推向他。
他当然知道,在他热烈眼光的注视下,她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借故提醒自己的贪婪和有失分寸。
“你也吃,减肥也不在一时,况且你也不需要!”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和肤浅了,顺势找了个台阶,自己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