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瑾婳越说越委屈,也的确是越来越委屈。
她眸中泛着盈盈泪水。
花容月说道,“我会想办法。”
瑾婳怒意大发,把剩下的一块绿豆糕丢到泥地上,也不顾的浪不浪费粮食了,气愤道,“那你倒是想啊,再不出我们就在这饿死了,这又冷又寒的,你……”瑾婳撑着地面起身,瞅了瞅悬崖下面再瞅瞅了花容月倚的那块石头,又无奈道,“这儿荒郊野岭的,我和你孤男寡女,就这么呆着死了还要在一起多不好看?”
花容月憋了一会儿,抬起头,似乎在琢磨她的悲伤是真是假。
瑾婳入木三分,硬把自己演成了一个怨妇。
“你今天扮不扮就说了吧,如果您魅月公子这点事儿都不能忍住,那还什么能耐?”
好吧,她承认,她是在激他。
如今荒郊野岭,总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吧,这妖孽没想到居然这么不配合,她还真是有些怀念那个叫她小主人的妖孽,虽然是时间不长,但倒是听话的很。
哪里像这人现在,那么落魄,偏偏一副高高在上,我是帝王,你是奴才,怎么也改变不了的样子。
男人啊,果然是一个十分磨人的东西。
她想,她这辈子都琢磨不透,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了吧。
“孤答应就是。”
他苍白地脸上隐因气恼而泛着诡异地红晕。
他瞠着眼,唇无奈地抿着,表情惊讶恼怒不已。胸膛因极力地隐忍而起伏着。像是气得不轻。在瑾婳看来。他这一顿火发得有些莫名。但也不知该如何劝。只好替他顺了顺气。“我说话是过分了一些,你不要见意啊。”
“我死不了。”他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
瑾婳卷着袖子蹲下,双手搭在他的膝头,“你说的这是什么气话。”
他怏怏地别开头。
“花容月你……”瑾婳张大了嘴,看着自己才从村子里面买来的女子衣裳,穿在花容月身上。
好看是好看。
只是确实有那么点奇怪。
因为这家夫人,竟然比这家相公还要高出一个头。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魅月公子真是绝色无双。”瑾婳在怔愣片刻之后,立刻调整了一下姿态,还不忘夸奖道。
花容月面色倒是冷到了极点。
从未见他这么冷过。
不过……一身红色的人儿倒真是无愧于江湖中所传言的冠世美人,一身红衣,显得妖娆,长发挽起留下几缕散在身后,墨发飘决,面若桃花。
他一双桃花眼朝瑾婳看过去,冷冷道,“你可满意了?”
瑾婳这会儿憋屈的慌,不光是私心被他瞅见了,更多的却是她这样也是出于为大家着想的精神,这花容月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她很幽怨,抬眼看着花容月,“满意,当然满意!”
他一身女装,面若冷霜缓缓走出,眼睛却是看在地上。
瑾婳不免有些想讽刺,抬眼望了望月色,笑道,“如此良辰美景,魅月公子真是不解风情。”
此话饶是性格再隐忍的人,也会忍不住怒了。
然而,魅月公子只是依旧看着地面,不答。
夜凉如水,月如钩。
瑾婳拉扯着花容月,走到了村子口的守门人哪里。
她打量了一番,只是一个村子,居然有大门,可见这个村子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放有些庆幸自己让花容月换了衣裳,这下公仇私仇一块报。
“这位小哥,我和我家娘子想要进村子去,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守门的小哥明显昏昏沉沉,听到这番话,先是警觉地看了她一眼,瞅了瞅,遂放下心来。
这个男子长这么弱小,还带着个妻子,怎么也不像是一奸细,他暗暗想道。
挥了挥手,“如今这村子里可没客栈,公子进了也没有地方可住,公子还是离开吧。”
瑾婳着实深思熟虑了一番,拍了拍背对着那看门小哥的花容月,示意他转过头去。
花容月自然是不乐意,满是不情愿的转了过头。
那一刻,世界寂静了。
月光下,他静静站着的样子,恍若隔世。
虽然是一身的女装,却更是妖孽,眉目如画。
她想,这人或许本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出生,这人若是身为一个女子,必定是红颜祸水。
即便是身为一个男子,他也不愧于蓝颜祸水这个词。
显然,那小哥也呆了,说话结结巴巴,“这……这……这位…夫人,天……天凉,夫……夫人别穿……穿这么少……容容容易着凉。”
花容月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瑾婳不由想起他总是无故的脸色惨白,虽是不知晓原因的,却是心痛极了。
他抿着唇,半响挤出来一个字,似乎是很不容易。
他说,“嗯。”
这声音么,她实在不好意思让他改了。
也就由了他。
但是她发誓,她么有想过,真的么有想过,他的一个嗯字这么普通的一个嗯字,竟然说的那么婉转,没有女子的尖细,却别人一番风情万种。
那小哥脸上一红,笑颜逐开,“这样吧,夫人,我们村子里有一个空房,如果夫人不嫌弃……”
瑾婳立马大喜,接道,“不嫌弃不嫌弃。”
花容月微微点头。
那小哥颇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摆明了瞧不起她身为一个男子的身高,又目光害羞的看了一眼花容月,红着脸开了大门。
瑾婳不免一怔。
她长得不算倾城也是清秀吧?
没料到啊没料到,出个门居然还能被人如此鄙视。
她伤心之余还不忘内牛满面。
话说,第二日,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几个消息。
这第一嘛,就是昨日从村外来了两个人,声称是夫妻,一男一女。
这第二嘛,就是那相公姓方,他家的夫人,绝代倾城,一双紫眸那么一转,所有人的心魂都被勾去了。
清晨阳光照进屋中,瑾婳懒懒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哀怨的花容月。
“你怎么不睡觉?”出于本能,她就这么问了出来。
花容月看了她一眼,偏过头,不搭理她。
瑾婳这才发现,她躺在了大草丛之中,全是干枯的杂草,脏乎乎的,而那稍微好点的床铺花容月正厌恶的坐在上面。
她一怔,有些颤抖,“魅月公子,不该不会是也有洁癖吧?”
似乎是她说道点儿上了。
魅月公子终是抬起头,慵懒地用那双美艳的紫眸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孤住不惯。”
他很高傲,他很霸气,他很妖艳,他很娇媚。
这是她对他目前一身女装,还如此霸气的评价。
还孤呢,孤他个头。
瑾婳扁了扁嘴,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床我都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魅月公子经她这么一说,十分大方的起身,擦了擦有些灰尘的石凳。坐了下去,胳膊撑在桌子上,撑起完美的下颚。
瑾婳无限鄙夷,得,您不稀罕就不稀罕,用不用用那个无比厌恶的眼神来打击她。
她是粗人,哪里像高高在上的魅月公子,落魄至此,都这么的难伺候。
第三日,全村子的人又都知道了几个消息。
这第一个,就是这方公子忒不爱护他的夫人了。
从何说起?
话说这日……
“花。容。月!”瑾婳这次真的是一字一顿加咆哮,加成为了一个不顾形象的泼妇,喊道。
魅月公子听后,慵懒掀起那些仰慕他,在瑾婳看来眼睛瞎掉了的村子里贵公子们送来的锦被。
瑾婳看到那被子更是来气!
她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别人来拜访她,都是鄙夷的目光。
看到那女扮男装的人妖精,就那么殷切又献媚。
为毛为毛?
瑾婳委屈的很,那妖孽却是点头嫣然一笑,就把那些无脑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公子哥给骗走了,还美滋滋的。
话说,这也就算了!
她也就忍了,不计较了!
床她也让了,也忍了,不计较了!
可是……可是,他他他,他为毛啥也不会干,连吃饭挑水都要她来。
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
于是瑾婳彻底发怒了,虽然她在看到某人慵懒的表情之后,很想缩回脑袋。
但是他那表情,令她覆水难收啊覆水难收。
太阳光照在了那妖孽的身上,显得他妩媚极了,长发很飘逸。
他笑道,“相公不就是应该照顾娘子么?”
顺便还带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瑾婳压下心中快要涌起来的怒意,把正提着的木桶一甩,撩起袖子,男装的她一脸彪悍。
走到花容月的床榻前,她笑了笑,让自己尽量摆出来一个很和蔼的表情,冲他咯咯直笑,“是应该照顾不假,若果魅月公子想一直做我的娘子,本公子倒是不建议。”
她都做好后退的准备了,哪知道花容月不屑的笑了一声,“若是我这般,你能一直呆在我身边,倒也不错。”
他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若我给你工资,你能一直伺候我,倒也不错。
感情是让她给他做了私人保姆啊?
瑾婳忍住将要蓄势爆发的怒气,挤了一个笑,“当然不能一直这样了,那你想到什么恢复武功的办法了没?”
花容月抬眸,惧光一样,用手挡了挡阳光。
没了阳光的照耀,他无双的容貌更是清楚的看在瑾婳的眼里,让她的心一阵跳动。
嘴里还是讽刺道,“魅月公子真是肤若凝脂和女子一样,都惧怕这阳光啊。”说着她凑过去,仔细的瞅了瞅花容月白皙如玉的皮肤,真好,没有一丝瑕疵,她道,“皮肤居然这么好,你是这么做的啊?”
花容月哭笑不得,表面却还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瑾婳还是喜欢他勾引自己的时候,虽然那个时候她并不喜欢,可是现在她才发现。
一个绝色美男勾引你,那不算什么。可是一个绝色美男在你面前,冷若冰霜,一脸禁欲,却是对人莫大的折磨啊。
而她,正是那受折磨之人呐。
镜花水月梦中尘,无著方知尘亦珍啊!
花容月被她嘲讽惯了也不理她,只是一双紫眸远目,看了一会儿外面那古藤枝桠在瑾婳认为是破风景的风景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很简单,用药将这个村子里的人控制住。让他们为孤所用,男的做侍卫,女的做奴隶卖掉换银子。”
他说的是那么波澜不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就像是经常这么做事一样。
瑾婳心里却是万般的震撼,他难道忘了他现在穿的用的,都是这个村子的好心人所给的么。
她声音颤抖的不成音调,“你……你怎么这么残忍?”
花容月冷冷道,“宁负尽天下人,不能让天下人负我!”
瑾婳指着他,半响说不出来话,手指在半空中颤抖极了的样子。
花容月不甚在意,慢悠悠地起身,披上了女子穿的衣裳,走到铜镜面前,开始梳起了如墨的长发,丝毫不去理会瑾婳如此激烈的反映。
“你还有没有心了?”瑾婳半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在不紧不慢梳头发的花容月。
花容月此时已经梳好了,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冷冽的摸样,就像是一个妖精一样,妩媚地笑道,“瑾儿,没有心的是你。”
一怔。
她愣住。
她问自己,那个没有心的人是自己么?
花容月见她迷茫,抿着唇又道,“你不喜欢我那样便算了,我以往答应你的都算数,可是你呢?可曾有一件事一段话算数的?”
瑾婳愣住,抬头问道,“我答应过你什么?”
花容月扭过头,脑海里却是想到她昨晚冷汗连连,连唤魅的情景。
若不是他找人查了她三年之间发生的事,或许他会很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个魅是唤的他。
因为……她和梦中女子的口气根本是一模一样的。
三年,不长的时候,却对他来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却收了很多美男,三年前,她在火场中救了武林盟主姬魅。
何为有心?
他咬着唇,“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竟不记得了?”
伤心之余,他连自称都没用。
瑾婳想了想实在记不起来了,三年说久也不久,记忆反复的来又去,她不记得了也是情有可原啊,可是花容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去看她。搞得她就像是一个犯了罪,还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的恶人一般。
她摇了摇头。
花容月像是真的怒了,别过头不去看她,“很好,很好。”他怒极反笑,一连说了几个很好。
瑾婳却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决定反思一番。
却着实想不太清,自己究竟是承诺过这妖孽什么。
若是说承诺,恐怕她也没少说,但那个时候她都不是真心,也或许是真心,自己却觉得是假意。
可……真心亦或者是假意,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花容月不搭理她了,像个高傲的女王,穿着女装就那么一甩衣袖,继续躺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