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伏从文就被白隐从床上叫了起来。两人穿过十数处亭台阁苑与小桥流水,绕过广寒宫,穿过万亩花海,来到月光桥前。
桥尽头,白隐双手凭空画一个圆,又在圆中心画出月牙形状,尔后将整只手掌放上去,如同指纹解锁,“叮叮”声响。
所画之处,圆月明亮,新月皎洁。
它们的光芒与夜空中的明月的光芒遥相呼应,流飞如萤,犹似梦幻。两人面前,呈现出一扇微开的门。
白隐轻推开,伏从文跟着踏出去。
外面,就是现实世界。
半年来,伏从文第一次出异境。
外面的空气还真是……难闻啊。
伏从文有种恍若做梦的感觉。
尽管是白天,天空中仍灰蒙蒙、阴沉沉一片,看不见太阳,冷风如刀。伏从文四十五度抬头望天,泪水就从眼角流了出来。不知道因为是高兴,还是沧桑。
伏从文走到城墙垛口处,向下方街道的人潮看去,向远方林立的高楼望去。
红尘滚滚,世俗扑面。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异境中不是过了三个月,而是三年,三十年,三百年,有种烂柯一局,世间百年的沧桑感。
这种沧桑感,与所谓的穿越和重生不同,也不是因为身有S级的缘故,伏从文是真觉得自己脱胎换骨、重新为人了。
这时的自己,与前世的好吃懒做,与前身的伤春悲秋,判若两人。
伏从文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这污浊却让人留恋的空气啊,这花花绿绿却让人欲罢不能的世界啊。
……
伏从文一番感慨感动,望着偌大的城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傻子。
白隐也不打扰他,也不问为什么,立在一旁,静静地看他释放自己的情绪。
她见伏从文终于平静下来,方才带着他走下城墙。两人先去阿亮面馆吃了碗油泼面,伏从文照例五大碗。
时值新年,整个大兴城更显得热闹繁华,无论内城还是外城,家家张灯结彩,处处车水马龙,人声熙攘。
大兴城原就是华夏国数一数二的旅游城市,新年到来,更是人满为患:有原住居民,其他城市来探亲访友的人,还有不少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天气酷寒,人人皆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仍嫌手脚冰冷。白隐却是长裙在身,雪白的脖颈和手腕都露在外面,惹得人人注目,惊叹不已。
无论她走到哪儿,都会成为最美丽的那道风景线。而白隐对此早已司空见惯,遇怪不怪,表情平静地穿过惊讶的艳羡的人群,来到一处停车场。
伏从文跟在白隐身后,尴尬不已。
他身上只穿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虽不觉得冷,但走在这样一位美若天仙的师傅身后,有种白天鹅后面跟了一只丑小鸭的感脚。
“滴滴。”
车辆遥控启动的声音。
伏从文疑惑地抬起头,只见白隐走至一辆蓝色跑车旁,车尾灯一闪一闪。
驾驶座门自动打开,白隐俯身进入。
呃……
师傅她老人家还会开车?
伏从文不禁产生极大的违和感。
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跑车?
应该是跑车吧。伏从文向来对车没什么研究,因为觉得自己肯定买不起。
不过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车最起码也得有一两百万吧。
伏从文连忙唤起系统,扫描师傅。
这些天她在训练自己之余,也经常外出执行任务,财富值已增至一百五十万。
难道就是这辆车的价值?
伏从文正疑惑间,见白隐摇下车窗,笑道:“小文,还愣什么,上车啊。”
呼呼呼……
风驰电掣,开得竟还挺快。
穿过街道与人潮,上了高速路。
良久,见师傅双手扶着方向盘,一直在认真开车,也不吭声。伏从文忍不住了,问道:“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儿呢。”
“去个让你长见识的地方。”白隐道。
“好吧。”伏从文不再吭声。
蓝色小跑车在高速路上飞速疾驰,行驶有一个小时,下高速,进国道。如此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车窗外的风景由热闹渐至荒凉,最后在崎岖山路上停下。
“下车。”白隐说道。
伏从文连忙下车,四处望望,附近实在是荒凉得很,连农田也没有,尽是荒草和野树林。两人面前是一座巍峨入云的高山,山下有一个破旧的茅草屋。
白隐指着高山说道:“小文,这山叫华之山,是华夏国西部难得的灵秀之地。山巅有异境,名叫‘云端奕场’。”
“云端奕场?这是干什么的?下棋吗?”伏从文不解地问道。
白隐摇头:“不是棋场,是生死场。”
“生死场?”伏从文嘀咕着。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山麓下茅屋中。
从外面来看,茅草屋又小又破,推门而进的第一间,也的确是又小又破。一个衣着寒酸的枯瘦老头儿,坐在长板凳上,“吧哒吧哒”抽着长烟袋。
他见白隐与伏从文进来,也不起身,也不搭话,仍“吧哒吧哒”抽着烟,吞云吐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白隐也不管他,带着伏从文推开小屋右侧的一扇门。甫一推开,一股聒噪的嘈杂之声和浓郁的烟酒之气,迎面扑来。
呈现在伏从文面前的,是一个几乎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地下广场。
广场之中,尽是设赌的长桌,形色各异的男人女人,围在桌前,大呼小叫。
白隐和伏从文沿着“之”字形的墙壁石阶,向广场走去。伏从文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唤起系统,扫描广场中的人,发现里面所有的人都是装备人!
呃……
虽然都是些C级及其以下等级的装备人,不过伏从文还是吃一大惊。
一是吃惊于师傅为什么要带他来这种地方,广场中那些装备人虽然等级不高,但个个面目凶煞,形体怪异,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伏从文跟着白隐走进广场,瞬间引来无数人的凝视。他们的目光多集中在师傅白隐身上,时不时发出浪荡的笑容。
伏从文有种羊入狼群的感觉。
白隐却是面色平静,好像那些垂涎欲滴、目光浪荡的人盯着的不是她一样,宛如一叶白舟,在污浊的人潮出划出一道弧线,直向广场深处而去。
那群面目凶煞、形体怪异之人,虽对白隐或虎视眈眈,或垂涎欲滴,或眼放绿光,却都不敢近身。在白隐走近的一刻,竟恐惧地往后退缩了寸许。
广场深处,又是一道门。
门口站着两个壮汉,其中一人见到白隐,立刻笑容满面,说道:“哟,月华之镰皓望使者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白隐面色平静,说道:“阿龙,此时可有比赛在进行?”
叫阿龙的壮汉身材颀长,裸露的胸前纹着一条青龙。他朝白隐浑身上下打量,差点没流出口水来,直看得伏从文恶心不已,真想抽丫一嘴巴。
阿龙说道:“有的,有的。”
白隐从怀中拿出一沓钱,丢给另一个壮汉,说道:“阿虎,这是二十万,刚好两个人的门票,让我们进去。”
叫阿虎的人身材更为壮硕,生得虎得虎脑,胸前同样纹着一个吊睛白额大虫。
阿龙与阿虎均朝白隐身旁的伏从文瞧了一眼,均感诧异又困惑,不过都没多说什么,随即转身石门连敲了三下。
“咚咚咚!”
石门徐徐打开。
伏从文疑惑不已,又不好多问,心中暗道:“怎么来这里还要门票?门票还特么要一人十万块?抢钱呢这是!”
伏从文跟着白隐进入半开的石门,觉得自己像是从乌黑泥潭走进了棉花世界。
石门里的世界,是一片云世界。
脚踏在地上都有种软绵绵的感觉,天地一色,展眼放望,皆成洁白柔软之色。
忽然间风流云转,脚下软绵绵的云团开始疾速上升。伏从文看见山麓那辆载着他们来的蓝色跑车,越来越小。
“奇怪,刚才在山下也没看见这个云层电梯啊,难不成这里就里就是异境,云端奕场?”伏从文暗暗思索。
白云梯越升越高,直入天际。
白隐开口说道:“小文,我们马上要到云端奕场了。所谓奕场,其实就是装备人的搏斗之地,就像现实世界中的地下黑拳一样。只不过一个地下,一个在天上。一个见不得人,一个却是法外之地。”
“地下黑拳?”伏从文心下一凛。
他忽然想起师傅之前说过,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再联系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打黑拳的场景……
啊……哦……
伏从文禁不住浑身打个冷战。
难不成师傅要让我跟别人PK一把?
生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