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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母星

九年后。

宏伟、广阔的宫殿废墟内,三人正缓缓徐行。

领头的是一位身材颀长的女性,她穿着深红色的长袍,额间、颈项和臂膀皆佩戴着华美的圆片型金饰。深红色和金色把她黝黑的皮肤趁得更加光滑、美丽。她手扶金杖,优雅地迈着稳健的步伐。

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少女和青年男人。那个女孩个头不高,皮肤有些苍白。她神情严肃,若有所思。少女身边的男人神情温和,柔软的头发略微遮挡着橄榄绿色的瞳仁。他时不时看着少女的脚下,提醒她留意不要碰到碎石。

这里是母星,在人类向太空移民前,所有的人都挤在这一颗行星上居住。不同种族的人给她起了不同的名字,在星际通用语中,她被称为雅坦。

这三人所在之地是母星上已知古文明最早的发祥地之一,一座位于沙漠中的恢弘古宫殿群。

据说这里曾经绿树成荫,距离海岸线不远,但是,由于气候变迁,曾经的富饶王国被黄沙掩埋,往来的商旅绝了踪迹,只有巍峨的花岗岩宫殿在风沙的消磨中依然屹立于沙海之上。

宫殿群错落有致,内外墙壁上布满了雕刻的文字和石刻壁画。宫殿大厅内稀稀落落地矗立着一些残存的碎雕像,最高的甚至要仰头才能看到顶。即使它们已经破损,但残存的衣褶和顾盼的身姿却依然鲜活。

在空间技术大发展之后,人们纷纷离开了环境日渐恶劣的母星,但依然有一小部分人选择留了下来。西木提哈克族就是为数不多的族群之一。

这个民族非常特殊,相传他们为了守着部族流传下来的预言,放弃了走向太空的机会,全族竭尽全力地将他们的信念、文化和习俗传承下去。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地面上的宫殿和百年前别无二致,而在地下,他们靠着一代人一代人的研发和努力,生生在地面之下建成了一个先进的小型城市网。

“艾德里安公主殿下,我要带您看的壁画就在前面了。”西木提哈克族的女王戈莫卡用星际通用语对身后的少女说道。

“您叫我艾尔就好,我这次是私人出行,并非为了国事拜访。”艾尔轻轻说道。

戈莫卡女王笑了一下,点头表示赞同。

艾尔接着说:“倒是我,收到您的信息已经有半年了,拖了这么久才能来见您,希望您不要生气。”

戈莫卡女王连忙说道:“我知道夏沙的圣女需要在圣山洞穴的魂晶前待满九个月的祝祷期,这期间不能出来。您刚刚结束职责,这么快就来了,这让我们喜出望外,怎么还会介意呢。”

接着,女王用诚恳的语气继续说道:“而且,您是能够通过魂晶共鸣进入‘灵境’的人,您能信任我们发出的信息,来到这里,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

女王这的一席话让艾尔一惊!

对于别人来说,其他民族看重的都是夏沙圣女能够让魂晶翻倍成长的能力,可是对于夏沙人来说,民众看重的则是圣女能够进入灵境的能力。因为,夏沙人相信,灵境是一切物质和灵魂的诞生地,是一切的起源。

圣女有时在灵境中会得到启示,这些启示通常都和夏沙国运有关。因此,夏沙人坚信,能够进入灵境是恩宠的标志。

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其他族的人即使听到了,也不过将之视为枕边童话而已。

戈莫卡女王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说出来,反倒让艾尔有些惊讶。

西木提哈克族的人不会翻修之前建好的宫殿,而是会在外围增盖新的,所以,千年下来,越往宫殿群中央走,建筑物就越古老。得益于附近干燥的空气,这些古迹保存得都还算完善。

他们走到了位于中央宫殿深处的一间石室。石室不大,里面的墙壁上有石刻的联幅壁画。

壁画雕工精湛,栩栩如生。第一幅石板上刻画着一个星球,星球上面有一个种子一样的晶体;第二幅石板上刻的是宇宙星系,星球上有建筑物,看起来欣欣向荣;第三幅石板上画着烈火,这幅图的花纹尤其繁复,火舌像是活的一样,吞噬着画面中的一切;最后一幅石板上画着一个被钥匙打开的大门,大门里发着光,周围一片平和。

艾尔在看到第三幅石板上的雕刻时,凉意还是不可遏制地爬上了后背,把她的思绪带回事发的那一天。

本来,每当她进入灵境时,就像被一片温暖的光包围,灵境里涌流不绝的善意和生命力让她的心溢满了幸福。而自己则仿佛褪回了婴儿状态,被无尽地包容着、关注着和爱着。这个感觉就像被托在掌心,又像陷在一团柔软的云上……

但是,原本平和的景象却异象陡生!

在她眼前,烈焰突然爆起,把一切都染上了火光,她置身火海,看到城市毁灭,文明消亡,甚至行星本身也像要融化了一样。紧接着,她看到拥有无数个星系的宇宙变成了破旧的卷轴一般,被人卷起收走。在这之后,她的眼前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黑暗。

整个景象好像并没有持续多久,但是画面的真实感、灼烧感和面临死亡时的绝望却烙印在她的心里,让她知道自己绝不是做了一个梦。

艾尔不明白自己看到的画面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同样的事之后又发生了两、三次。灵境中发生的异象本就让人不能忽视,更何况同样的场景多次出现。

艾尔看到异象之后没有多久,大约是半年前,她收到了西木提哈克族女王的信息的。女王在信中详细地描述了她在灵境中看到的景象,并且告诉她,如果想要了解异象的真相,请一定要到母星来。

艾尔思考再三,前前后后做好了安排和准备,这才来到母星。

此刻,她站在联幅壁画前,指着第三幅石板说:“这幅,和我看到的情景简直一摸一样。“

戈莫卡女王说:“我们西木提哈克族放弃了飞向宇宙的机会,为的就是守护这个古老的预言,直到它揭晓的那一天。“

女王用沉稳的声音娓娓道来,仿佛开启了一段尘封的历史:“我们的预言中说:宇宙将会迎来终结,只有进入阿哈瓦之门才能得到拯救,而钥匙就是唯一能打开门的关键。在那里,魂晶的秘密终会被揭晓。“

艾尔仔细地体味着这几句话。

“也许您没想到,我们语言中的‘阿哈瓦’就是夏沙语中的‘灵境’。”女王说,“所以,您在灵境中所看到的景象,其实就是宇宙面临的未来,是逃不开的终结与毁灭。”

艾尔觉得心口被人揪住,一口气闷在胸腔中。

她用自己的意志和理智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一个遥远民族的预言故事而已,但是,她的意识中又有一丝不明的东西,让她无法忽视所听到的一切。

艾尔问道:“那么,钥匙又是什么?什么是魂晶的真正力量?”

女王说:“我想您也听说了,最近在母星,重新出现了魂晶。”

艾尔点点头。母星上曾经生长的魂晶都不是复生型的,也就是开采完之后,在该地不会再生长起来。

当母星的魂晶资源被消耗殆尽,人们开始在宇宙中探索,在发现复生型的魂晶之后,人们便在那些地方建立起了新的帝国和政体。

但是,最近一年,原本是魂晶枯竭之地的母星再次发现了魂晶。这本就是闻所未闻的事。

女王说:“这说明预言应验的时间到了。根据我们流传下来的星图,钥匙很快就会出现了。我们已经派出人,根据行星轨道显示的方位去寻找了。”

女王深深地看进艾尔的眼底,说:“等我们的人找回钥匙,您的疑问自会解开。”

正在这时,一个圆形的悬浮球飘了过来,这个小球比拳头大了一圈,机身光滑,上面闪着蓝色的光点。

小机器人漂浮过来的方向上,一位学者样的老者正从一个房间走出来。他看到戈莫卡女王一行人,面露愉快地来跟大家打招呼。

女王对艾尔说:“这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我邀请来的另外一位贵客,西门导师。”

艾尔点了点头。

这位西门导师是来自星际联盟联合空间站的学者,专精古文明方向。他虽然已是满头华发,眼神中却越发透出睿智和严谨。

星际联盟是由许多小公国组成的大型联盟,是能够和波洛涅斯分庭抗礼的政治势力。而他们的联合空间站集合了各国的资金,设立了很多联合研究项目,可以说是象牙塔般的存在。

艾尔心想,她为着自己的私事前来,却没想到女王竟然连这样的人物也邀请到了。

西门导师跟女王问过好之后,看向艾尔,说:“久仰圣女大名,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小姑娘。”

艾尔赶紧说道:“不小了,十八岁了。”

西门导师豪爽地笑了几声,接着问道:“我想确认一下,我知道您是艾德里安公主,但是,却从来不知道您的姓氏。如果有唐突的地方,还请您原谅。”

艾尔怎能容得下让一位老者对自己如此恭敬,她赶忙解释道:“夏沙圣女,一生为民,所以,不设姓氏。“

老者脸上有一瞬间的惊叹之色,接着咕哝了一声:“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忘了这个。”

艾尔指着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伊恩,您和他都一起叫我‘艾尔’就好。“

伊恩对老学者报以一个温和的笑。老者也点头向这个二十几岁的男人问好。

最后,女王有事需要离开,便留下艾尔、伊恩和西门导师,让他们继续交流去了。

艾尔对西门导师说:“听说您已经来这里半年了?”

西门导师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是的,我来这里调查第一手资料,我有一些猜想需要亲自来证实。你们看起来刚到吧,计划在这里待多久?也许有些研究成果我可以给你们看看。”

提到这个问题,艾尔不禁一阵头疼,是啊,偷跑出来,能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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