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是该收该藏的秋季,本应不如春天那么让人活泼泼的眼花缭乱,可,隆正皇帝下的一道道旨意,却让群臣以及百姓们有如置身于春季的天地里,眼花缭乱。
初一,这是一个让大庆朝廷天下震动欢呼的日子。这一日,隆正皇帝亲自下旨,封了十岁的嫡长子李志学为大庆皇朝隆正年代的太子。为此,大赦天下。
只要不是犯的十恶不赦之罪的人员,均释放回家。且,还下旨,希望被释放之人好生保重身体,回乡耕种,可以与官府借粮种,租农具,有了收获再三倍还予粮食,付清租金。
八月初二,却是一个值得程瑶佳一生铭记的日子。当然,也让康都城的百姓们小小的震动了一下。
这一日,安良候府收到了礼部和内务府代皇上下的一百零八抬聘礼。这比起皇后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只是少了二十抬而已。
不论是前朝后宫,还是京都百姓,都有点担心,担心当今皇帝开始向先皇靠拢,宠佳贵妃会宠的失去英明,且怕有宠妾灭妻的苗头。
虽然,灭妻,不是很可能的事情吧,但是,皇后似乎是有了要失宠的节奏。而佳贵妃,未曾入宫,就已经是盛宠了。
甚至,皇帝还下了一道看似荒唐的旨意,要派人为佳贵妃的娘家的荷花池重新种过荷花。
只因佳贵妃嫌弃自家府里的荷花颜色单一,结的莲子太苦,莲藕又太涩,只能看不能吃。所以,她要换好的品种,要又能吃又能观赏的好品种。
佳庆郡主且还算了一笔账,种能吃能看能用的莲藕,不仅仅是满足自家的食藕需求,且会收入多少钱,荷叶还是一味药材。
要换品种,又说,须得换烂泥,晒烂泥,名所谓,用阳光消灭了烂泥里的虫子,病毒。
反正,康都人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种荷花要晒泥,至于有没有道理,实验过了方知道。
太祖爷曾经说过,实践出真知。鼓励农民多实验,还宣传,果树,水稻什么的都可以搞搞杂交实验,先搞试点,试成功了就可以慢慢推广。不耽误什么。
无论种什么,制造什么,有了理论就要去实践,完善。只有实践过了,方能知道正确与否。
反正,百姓们也是觉得,一个那么大的荷花池尽是种观赏性的荷花,养观赏性的锦鲤,是很浪费池子,又很浪费人力的事情。
从上到下,对这件事情,都是拭目以待。隆正帝在朝上说了,若是可行,明年皇宫的荷花池全种可食型的莲藕。节约点买菜钱。
个个大臣又猛夸皇上是个英明之君,勤俭节约之君。英明与否,隆正帝自己知道。
为了朝廷,为了银子,他差不多已经快有昏君之名了,而未来的佳贵妃,已经担了祸水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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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早上八点,御林军,锦衣卫,两队兵种便已经整装出发开道,护送向安良候府下聘礼的礼部官员,内务府官员和太监。
看起来满满当当的一抬抬聘礼,可抬夫们却觉得并不压肩,心里奇怪,也一点不敢出声,不敢置疑,甚至不敢与伙伴们对眼神。
一旦问出点不合时宜的话,就怕担了怀疑皇帝骗他的次老丈人嫁妆的嫌疑。
但是,皇帝富有天下,用得着骗嫁妆吗?且,皇帝已经对程世子爷说了不用安良候府添补嫁妆,给这么多聘礼,是因为程大小姐乃朝廷恩封的佳庆郡主。
到那时,佳庆郡主自己添上一些日用品,合上聘礼,一百二十抬嫁妆尽够了。也是,不论怎么样,贵妃的嫁妆总是不能多过皇后。安良候府就是添补,最多也不过是添二十抬而已。
但是,抬夫们没有想过,安良候府敢只给嫡长女添二十抬嫁妆吗?他们不怕外人笑话,不怕皇帝将来又秋后算账。
而且,候府第一次嫁女,又是嫁的嫡长女,就是不能赔送一百零八抬了,九十九抬嫁妆,是绝对跑不脱的。抬数不够,且可以银子凑。
不管外人怎么样想,怎么样论,这么多的聘礼,排着队地抬进了安良候府,候府还得找地方给人放下这些箱笼。
大管家早已经在大门通知了各位抬夫,有个喜婆子在前方敲着鼓跳着舞引路,道,“大家帮忙的郎官们不用担心,跟着喜婆来,主家安良候府早已为皇上和郡主择好了安放聘礼的院子。”
因为昨天,礼部就已经通知了安良候府。今日皇上下聘,要求安良候府在内院收拾一个院子出来放这一百零八抬聘礼,于是,正巧离荷花池不远的观荷院空置着,便择用了那里。
皇帝下令,安良候府敢不快快选好空院子,的确是早已经选好,且是皇帝亲自选的,只不过,暗示了程世子爷一句…
办得好你的女儿的这场婚礼,朕许你不降位袭爵。若再能好好办差,以后,什么都好说。忽悠的程世子爷眉开眼笑。
皇帝又说,担心义封候府还有暗里的势力捣乱,祸害了朕给佳贵妃的聘礼,又起心谋害了佳贵妃,于是,专门派了一队锦衣卫守护安良候府。直到八月十四,护送佳贵妃进宫为止。另外,派了二个宫嬷嬷帮郡主整理收拾嫁妆。
众大臣听了,心里各有各的想头,了解皇帝的,心想,真是抠门到家了的君上,这是让安良候府帮着他养一队锦衣卫半个月,又还要人家陪送他一百零八抬嫁妆。
不了解皇帝的就心想,看来,隆正朝又会出一个宠冠后宫的佳贵妃。不知道,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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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忙忙乱乱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夜幕降临,安良候爷和世子爷已经与锦衣卫的一正一副两位队长,喝酒喝的东倒西歪…
最后,父子俩被管家和小厮抬回了各自歇息的院子,由各自的女人侍候着。甭管是妻还是妾。
“真是气死人了,喝那么醉干什么?”大太太啪的一下,放下手上的梳子,扭头看着正摊在榻上,烂醉如泥的程世子…
深吸两口气,只得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火气,暂时按下找丈夫说一说继女嫁妆的事情的想法,指挥丫头们帮忙,服侍丈夫歇下,不提。
明慧院,大丫头紫衣正在灯下为郡主宽衣,已经是酉时正,该就寝的时候!
她是七月中才新提上来的,到明慧院来服侍亦只有半个月时间的大丫头,人比较上进,此刻,边做事边笑意盈盈地说着好听话奉承…
“郡主,你真有福气,皇上对你可真是好呢!”也是真让羡慕,一百零八抬的聘礼,作为贵妃,很大可能,是大庆皇朝的头一份。以后,怕是也没有什么人能超过这位佳贵妃了。
承庆朝时,先帝爷那么宠爱前太子的母亲,懿贵妃以及后来的那一位嘉贵妃,可下聘的时候也只有六十九抬和六十八抬。
程瑶佳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一笑,点点头,小小声地在心里长叹口气,看了看满心满眼都是羡慕的丫头,“嗨,是挺好的,怎么可能不好呢!”别的,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能说,跟大丫头们也说不着。
慢慢地梳通头发,看着更漏,轻声吩咐道:“你帮我倒杯水,我们喝点水就歇了吧!今儿,我累的很,你们也是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都早点歇息。”
二刻钟后,紫衣在脚踏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李二不知道从那里飘了出来,轻轻在她的颈侧一点,她睡的更熟了,呼吸更加绵长。
于是,他压低嗓音,向床上的程瑶佳禀报道:“郡主,外面的丫头婆子们都已经处理妥当…”全部喝了药,且点了睡穴,就是打雷,她们都不可能醒过来。
程瑶佳在床上眯着眼睛,睡意朦胧,“知道了,你们忙去吧。大概的应该怎么做,我已经告诉了春芬,她会指给你们的。
我今儿太累了,身上疼痛,就不再陪着你们熬夜了。秋月和二个宫嬷嬷会为你们准备宵夜,姜枣茶,去寒,莫嫌弃。”声音已经越说越低,太困了。
“是。下属不打扰你了,多谢郡主。”这一谢,下属是代陛下,代大庆皇朝谢的。陛下为了银子的事件,头发都快愁白了。
“客气了。夜晚.天凉,你们做事情的,还是要多保重…身子。年轻,也要,多注意!”模糊着说完,程瑶佳已经发出了鼾声。
前二天晚上,她陪着皇帝和暗卫影卫们,都差不多是熬了二个通宵,今儿晚上,实在是顶不住了。
李二听她发出的呼吸声,就知道郡主是真的已经完全睡着了。
她对他是真信任啊,又是真的关心,睡意浓浓的时候还关心他们的身体,还能多提醒一句。
这二日多了接触,方知道,郡主是这样的郡主,仿佛没有把他们当做是少了点什么的人,是与别的男人们一样的男人,没有看不起他们,也没有同情他们。
这份信任,这份关心,这份给予他们暗卫的平等眼神,尊重,这一刻,让李二的心里暖暖的。
这康都,不知道多少人在他们的面前,都是一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到他们这些出自内宫的大太监,又想巴结他们,又在心里暗暗嫌弃他们。
哎,或许,这就是太祖爷曾经说过的:心底无私,天地宽。能够在暗卫的眼皮下睡着的人,是对朝廷,对他人都无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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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只有一丝月牙牙。暗卫们在荷花池里按郡主分析的,在离岸边三尺后,开始在没有莲藕的烂泥下面摸索,用钢钎插下去试探。
钟五是以大力闻名的暗卫,因为是天奄,所以,进宫来服侍。终于,他的钢钎有插进了木板的感觉,于是,退二步,借钢钎之力,看看能不能撬起木板。
慢慢地使力,慢慢地加力,他撬起了木板,别人的动作就都停下了,在夜色下注视着他。
钟五看着钢钎一头翘起的木板,然后,连钢钎带木板放在一侧,便弯腰,双手摸下去,手下尽是条砖块形的东西,心里狂喜,差点大笑出声,凭感觉,他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钟五的大嘴都快咧到了耳根子,双手各抓两块起来,一块大约十两左右,涮涮水,走到岸边,让等着轮换的人吹亮火折子看看。
哎哟,这不是黄金又是什么?
李二见了,嘴角带笑,眼里放光,真的是有黄金,于是,一连发出几道指令,“好了。点亮灯火,加紧干活。C组一号,进宫禀报陛下,C三,通知下去,锦衣卫全部动员,D组三队,去把上面的二处水源断了,B组二队,扩大这个池子的排水口…
排尽水,用备好的木板隔断边上的深沟,烂泥铲起往沟里倒,今儿晚上,看看能起出多少。起不完,明儿再继续!”反正,帮郡主种极品荷花需要晒过烂泥,时间就比较用的长。十天的时间,怎么也会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