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陈全这时候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您与蓁茹,不,应该是承福才对,十几年都不曾相见了,可老奴见您似乎并不是很开心,这是为何啊?”
“难道我一定就要高兴的狂笑几声才行?”王颖半开玩笑的说道,其实他心中总有一个感觉,这承福喜欢的是王颖不假,但并不是他,而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假冒伪劣的山寨货突然被放到了奢侈品的柜台卖高价一样,有点虚。
“您误会了。”陈全温言道,“只是老奴觉得,您与承福二人从小便在一起相处,而前面这架秋千还是当初您小的时候亲自爬上树去帮他弄得呢,但自从他当年走了以后您就再也没有玩过了。”
王颖这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陈管事啊,有很多的事情就算与你明说了你也未必能懂,就好像我与承福一样,看起来是青梅竹马,但实则乃似曾相识,若即若离而已,或许本就是初次相遇罢了。”
“青梅竹马?”陈全听了微微点头,“是啊,小时候郎君的确与承福整日都会在院中骑着竹马玩耍,弄得全府上下都笑语连连的,可这毕竟都已时隔多年了,郎君只怕至今还不知道他父女二人为何执意要远走洛阳吧。”
王颖当然不知道了,所以就默默的听着,只是嗯了一声而已。
而这段他所未曾经历过的往昔,也只有陈全可以与他诉说了,“郎君您也清楚,当年东吴丞相诸葛恪被杀之后,自然要获罪于全家,好在最终他的孙儿诸葛宪被老太公所救这才侥幸逃得一死,后来太公去世,先公待诸葛宪犹如兄弟一般,至于那承福嘛自然也是爱护有加,本想替您与他做桩亲事,但诸葛宪却觉得自己本就是个落难之人,更无面目让女儿将来嫁给恩人之子,所以才带着妻儿远走异地,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照这么推论的话,那承福岂不就是诸葛恪的曾孙女,而那诸葛恪也算的是诸葛一族十分有名的大人物了。
王颖沉吟了片刻,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诸葛宪应该是以为父亲当年那么做是同情他,哼哼,话说的倒好听,其实他想错了,依我看来,父亲是真的待他如一家人才会如此做的,真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的对否?”
“郎君聪慧过人,一想便透。”陈全微笑道,“只可惜先公的这番美意却白白的糟践了,要不然这府中早就多了一位二夫人了,可老奴见今日的承福对您依旧是情真意切,如此女子实属难能可贵,只是.......”
“只是甚么?你不妨直言。”
“只是今日之人乃是承福,昨日之人却是蓁茹,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他也许早就不再是当年的那位天真无邪的小嫚娃了。”
“哦?你为何如此说呢?”
“回郎君,老奴也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不过这承福的确是变了很多,不论心性还是样貌都似乎与有些不同了了。”
“这是自然,人总是会变得。”王颖淡淡一笑,对此不再多做理会。一阵清风缓缓吹过,还能闻到扑鼻而来的清香,也不知是那花更香还是人更香些。
吃饭的时候,府中的准备一如既然的丰盛,何况今日还来了位难得一见的美女,那些个厨子更是提起了百分之两百的精神来。
有什么韭黄炒鸡蛋,腊羊肉,焖炖甲鱼,鹿肉,以及色嫩甘美的小牛肉再配上酥脆的笋尖和蒲心放在一起,还有那打过霜的菜苔等等荤素搭配的好食材。
虽然这些菜色对于承福而言都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但是这种熟悉的味道却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只不过她虽然高兴,可依旧没有忘记女子的风度,吃饭的过程中也是细嚼慢咽,不紧不慢的品尝。
反观王颖则是毫不讲究,本来就饿了一天了,现在看见大鱼大肉的当然要大快朵颐的搞一顿,经过他之前的叮嘱,现在府中厨子做菜的时候明显就多放了盐,尽管这样可能不太健康,但他也无所谓,虽说没有太多的调味品,不过土色土香不加化肥等添加剂的菜品也别有一番的原汁原味。
正当此时,承福轻轻挥了挥手,就看见下人们往里抬进了一个木箱子,打开箱子之后里面摆满了她从洛阳带回来的礼物,“这些是我赏赐给府中下人的,陈管事,你待会就替我发放下去,女子给的是簪钗,男子的则是腰带,府中人人皆有,也算是我的一番小小心意。”
王颖抬眼看了看,面部表情有点僵硬,就这一箱子东西怎么的也要值不少钱,只怕是略微有些超过了县子府平日里可以承受的能力,这承福出手还真的是相当阔绰,反而将自己这位男主人的风头给瞬间压了下去。
承福说完之后,就对王颖投来一个温柔可爱的笑脸,“怎么了,你莫不是嫌我送的礼太轻了?”
“不会,怎么可能呢。”王颖回了她一个尴尬的笑容,“那我就替府中的下人们谢谢你大方的赏赐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承福微微笑了一声,二人接着吃饭。
两日之后,便是启程动身的日子,整座县子府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由于路途甚远,牛车就显得不太方便,所以此次改用的是马车代步,而且还有好几辆,分别装着衣服等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婢女,除此之外,田禋也会带着十来个经过他悉心训练的家丁骑马同行,确保安全。
在临沂待着这么多天,王颖也习惯了这样无忧无虑的闲散之人的生活,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以外也没别的事情做,晋朝又不用考科举,唯一的长辈又天高皇帝远,而且府中的日子还都是锦衣玉食,然而话说回来了,作为一个华夏子民而言,洛阳的魅力不言而喻,因为它始终都是那么令人神往,任凭千万年,无可动摇。
前后忙活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左右,这才准备就绪,出行在古代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寻常老百姓若没有遇上重大的灾难情况也很少会出远门,要么就是朝廷下令迁居,再有就是因为爆发了战争,只不过山东这一块向来还算比较平静。
按照约定,孙玘那天说过他也要一起,本来王颖是根本就不准备和他同行,不过正当他准备走的时候就看见孙玘人已经到了门口,他老人家倒是轻松的很,也没有什么婢女下人的,就一个人带着行李骑着马就过来了。
孙玘刚一到,见到王颖和承福就开口笑道:“天下之理,夫者倡,妇者随,今日看来你二人果真般配的很呐,王贤弟啊,此番你家可算得上双喜临门啦。”
“真是话多,罢了,既然来了那就我们就启程吧。”王颖的心情顿时就有些不好,也懒得过多搭理,粗浅的回了他一句之后也没有作过多的答复,直接先一步上了自己的那辆马车,然后就吩咐田禋等人立刻出发上路。
从临沂出发去洛阳有千里之遥,也就是从山东到河南,虽说两个省本就是相连的,但是在古代想要去还是要走好长一段的距离。
山东属于青州地界,而洛阳乃是司州,两者之间主要就隔了一个兖州,好在眼下的晋朝还算太平,经过了三国汉末的动荡之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爆发过生灵涂炭的大规模内战了,不过那一天也没有多远了。
王颖虽然对西晋的历史了解不是很多,但永嘉之祸以及八王之乱到后来的衣冠南渡,这些历史的典故他心里还是明白的,而今时今日乃是元康八年,也就是说如果将来只要年号一经变动从而天下大乱的话,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完完全全可以提前南下去往建康城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