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林欢喜走出卧室,意料之中的景象印在眼底。
她叹了一口气,生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在公司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上午后,终于到了午休时间。
茶水间内,林欢喜正在饮水机下接水,滚烫的热水冒着水蒸气乖巧的汇入杯中,可是杯子的主人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梁真心走进来的时候水已经溢出了杯子。
“林林,小心。”
这声迟来的提醒显然是徒劳,手上传来的灼热感让林欢喜反射性地抽出了手,却连带着碰倒了杯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后,是一地的陶瓷碎片。
梁真心立刻冲了过来,拉着林欢喜的手打开了水龙头冲水,然后她又去找公司前台要来了烫伤膏。
“林林,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这个朋友当的一点也不称职。”
像是想到了什么,林欢喜突然发问:“真心,以前我们一起住宿舍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我在睡觉之后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
“奇怪的举动?”
梁真心有些莫名其妙。
“嗯,就是,比如说梦游之类的。”
“梦游?你在说什么呢?”
“真心,我应该是患上了梦游症。”
林欢喜语气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尽管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却还是想要逃避她生病了的事实。
虽然梦游并不算什么大病,但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装在她身上的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会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做出一些无法收场的举动。
梁真心突然拔高声音:“开什么玩笑?你睡着之后一不打呼噜二不磨牙,睡相好得不能再好了,还梦游,你是不是搞错了?”
“你小点声,我也希望是我搞错了。”
制止了梁真心的大嗓门后,林欢喜不再卖关子,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几日内所经历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一个星期以来,林欢喜早上醒来后都会发现家里的客厅变得很乱,就像是被强盗洗劫一空后的犯罪现场。
虽然以前和其他室友一起合租时也发生过类似状况,但自从小晴搬进来后,房子里每一天都是整洁的。
小晴是一名调酒师,在酒吧工作,她的作息时间与林欢喜完全相反,所以二人住在一起的几个月里,碰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欢喜记得,她这个月第一次见到小晴是在半个月前出门上班的时候,那也是她白天遇到小晴的第一次。
因为不够熟悉,一开始两人间的气氛还有点尴尬,后来林欢喜注意到了小晴手上的输液贴,就随口问了一句,这才打开了小晴的话匣子。
从交谈中林欢喜得知,小晴刚刚从医院回来,因为经常熬夜身体承受不住,她和老板请了一星期的假打算好好休息,小晴还开着玩笑说,她们作为室友这么久,终于可以有时间好好相处一下了。
所以当家里出现不对劲的时候,林欢喜只是单纯的认为家里的乱象是小晴造成的,猜测她可能是因为身心压力过大才会在家里发泄,等情绪过了就会好起来。
这样的认知一直持续到昨天上午,林欢喜照例参加公司每日的晨会,期间,她收到了房东赵阿姨发来的微信。
赵阿姨在微信中说小晴已经搬走一个星期了,她那边刚空下来打算过来做做卫生,好尽快找到下一个租户。
这条微信让林欢喜一下子就懵了,小晴的搬走直接推翻了她先前的推论,那家里那个样子又该怎么解释?
“我想来想去,最好的解释就是一切都是我做的,并且还是在我不清醒的情况下,所以结论就是,我会梦游。”
听完林欢喜的叙述,梁真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网上不是说梦游一般多发在孩童时期,大人也可能会梦游吗?
“你的逻辑是没什么错误,但是毕竟都还只是推断,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吗?”
“我没有证据,但除此之外,难道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会不会是你家里真的进贼了?又或者其实小晴根本没走,一直偷偷的住在家里?欢喜,你先别急着下定论,明天我带着录像机去你家,眼见为实。”
这些假设漏洞百出,但看着梁真心一脸的坚定,林欢喜最终还是把反驳的话都咽了下去。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还要录像?”
“当然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能证实你的猜测是否属实最快的方法,相信我。”
虽然林欢喜已经认定了自己梦游的事实,但梁真心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真的有一些她没有想到的原因呢。
“谢谢你,真心。”
其实这句话林欢喜很早之前就想说了,可梁真心的理论是真把她当朋友就不需要说谢谢,这种客套的话只适用于相交不深的人,所以一直以来林欢喜都没有找到机会。
在她们相识的这么多年里,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梁真心都会陪在她的身边,有这样真挚的朋友能分享喜怒哀乐,帮她助她,林欢喜觉得,其实她的人生也并不算很糟。
“说什么谢啊?我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说这些的。”
“我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说这些的”
两人同时出声,随后,她们看着彼此不约而同地笑了。
“林林,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呢。”
帮林欢喜抹完药,梁真心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她们是朋友,不是泛泛之交,也不是逢场作戏,这场情谊虽没有经历过生死,却也足够铭记一辈子。
“你不怕蓝天吃醋啊?”
“他没有发言的权利,不过欢喜…”
梁真心顿了顿,她知道有些话说了就意味着会揭开林欢喜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可逃避始终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吗?
“这么久以来,你一个人生活不会感到孤单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某一天你再次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林欢喜自然知道梁真心的这个怎么办是什么意思,但她又能怎么做呢?
她从小就出生在一个婚姻失败的家庭,后来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已经伪装成了一只刺猬,不让人靠近,也从不主动接触别人,她以为她把她自己保护的够好了,直到遇见那个人。
他对她好,包容她,照顾她,让她自诩坚不可摧的城防轰然倒塌。
将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她不是没有忐忑过,但是那人对她的好让她忘了像她这样的野生刺猬是生活在弱肉强食的大自然中的,一旦她放松了警惕,最后的结果就是被蚕食的连渣都不剩。
所以后来当她发现那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算计她的时候,她的愤怒,悲哀可想而知,只是她怨恨的不是那人,而是她自己,竟然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别人,被伤得体无完肤。
那之后,她再没有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因为她知道,管住心就不会受伤。
“我不知道,虽然没有爱人,但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未来的事情我们谁都无法预料,也许我真的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吧,一个能让我再次心动的人。”
顿了顿,林欢喜继续说道:“可就算是那样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有一颗心,我有保护它的义务,我不能再自私地让它难受了。”
在梁真心听来,林欢喜的这番话充满了对感情的失望,她其实一直都想做些什么帮助林欢喜重拾对爱情的信心,可除了陪伴,她什么都没能做到。
虽然她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根据各种版本的流言,她也能拼凑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一方面佩服林欢喜经历过那些事后还能够做到坦然面对那个人,另一方面也心疼她的坚强。
“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手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我没事的,放心。”
“林欢喜,要是下次你再让自己受伤的话,我就不理你了,说到做到。”
“我保证行了吧,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接连几日笼罩在林欢喜心里的阴霾终于在梁真心的开导下一扫而空,她的嘴角上扬,弯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
林欢喜属于耐看型,她的五官虽不够惊艳,却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一起,让人打从心里的感到舒服,现在笑意盈盈的她,更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梁真心看着这样的林欢喜,不禁摸了摸她自己的脸,她上了妆的状态都没有林欢喜素颜状态的一半好。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