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喜,你去死吧。”
金言充满敌意的眼神和狠毒的话语像是毒蛇一样狠狠地缠住了林欢喜的身体,脑海中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林欢喜,逃!
快逃!
可是她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言启动车子,看着那辆价值百万的豪车毫不犹豫冲向她…
“啊…”
黑暗中,林欢喜喘着粗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意识到只是一场梦后她心有余悸地用双手捂住了脸,自从在医院醒来后,那日所经历的一切便成为了她的噩梦之源,金言满脸的狠绝更是徘徊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自诩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小人,但也绝对不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圣母白莲花,金言想要杀她的阴影或许她穷尽一生也无法忘却,她恨金言,希望金言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真正的事实却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她不仅去见了金言,还为她出具了一封谅解书。
几天前。金言家里。
“我真的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竟然会是你?”
因为怀有身孕,金言暂时并没有被收监,只是在自家修养的金言看起来过得似乎也并不怎么好,靠在沙发上未施粉黛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才三个月的肚子已经微微突起,那头及腰的长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剪成了齐耳的短发,使金言浑身上下散发着恬静柔弱的气息,与以前那个事业上雷厉风行、果敢坚毅的女强人截然不同。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找你要一个答案,一个只有你能给我的答案。”
金言的语气平静,林欢喜的语调更是没有一丝起伏,似乎她面前坐着的并不是想要害死她的“凶手”,而只是一个普通人。
“答案?”
金言的秀眉一挑,等待着林欢喜的解释。
“那天夏果去医院找我,我才知道你怀孕了,可是我想了很久都没能明白,你究竟为什么会那么恨我?甚至于会不顾自己和孩子的安危亲自动手来杀我,是因为我和夏森先前的往事?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危机感?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一个能让我下半生不至于活在仇恨中的答案。”
林欢喜盯着金言的眼睛,毫无感情地一番话却在金言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在金言的想象中,林欢喜应该是恨透了她的,可林欢喜非但没有,还试图通过寻找原因来减轻仇恨,这巨大的反差让金言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让她开始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她一直都不曾真正地了解过林欢喜,她心中那杆天平带给她的所谓的“参考标准”也只不过是她为了说服自己而形成的恶意揣测罢了。
沉默了几秒后,金言开口:“如果我说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恨你,你应该不会相信吧,也对,换做我是你,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杀人犯”所说的话。”
金言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继续道:“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对夏森来说,就算我费劲心思用尽浑身解数去迎合他的喜好,也永远比不上你的一个笑容,一个眼神,我羡慕你在夏森心中的地位,同时也恨自己的无能,也许是这样的观念在心理隐藏地太深了,渐渐地竟然滋生出了一些新的东西,我开始嫉恨你,所以我才会处处刁难于你,我变得越来越怕你会把夏森从我身边抢走,对你也就越发地苛刻,可是我发誓,即使是到了我认为你我之间在公司只能留下一个的地步,我也绝对没有动过哪怕一瞬想要你死去的念头…”
“哼,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林林,你说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不要脸的人呢?做错了事不加反思,还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要我说今天咱们就不该来,这里的空气太差劲了,我们回去吧。”
站在林欢喜轮椅后的梁真心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金言的声音,脸上充满了不屑,林欢喜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及时制止住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场“口水战”,然后将目光投转向金言,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我会怀着这些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小心思一直和你周旋下去,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竟然再一次膨胀,最后竟成为了我心中的一根刺,逼迫着我尽快将它拔掉…”
在金言的讲述中,林欢喜终于缕清了夏森失意的真正原因,也看到了金言隐藏在心底最痛苦的那个角落。
夏森醉酒那天,嘴里嘟哝着的一直都是林欢喜,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将金言的心割得血肉模糊,金言已经记不得那天晚上她是如何度过的了,可翌日夏森清醒后见到是她时表现出的震惊与逃避的身影却永远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那些天金言过得很糟糕,好在夏森消失后,林欢喜也因为脚伤请了假,两个能够影响她情绪的人都不在,她终于能够短暂地喘了一口气。
后来林欢喜回公司上班,金言料定林欢喜得知夏森失踪后,必定会做些什么,所以她跟踪了林欢喜,而结果也正如她所料,林欢喜找到了夏森的位置,在林欢喜离开后,她出现在了夏森面前。
自那之后,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与金言的想象大相径庭,甚至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夏森在得知她怀孕后给出的需要时间考虑的答案让金言生出了打胎的念头,可没想到夏森并没让她等多久。
调整好状态回到公司的夏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她求婚,虽然不敢相信,但感性最终战胜了理性,金言还是答应了,紧接着金夏两家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策划他们二人的订婚礼,那时候金言沉浸在幸福中,自以为是地幻想着未来,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很快就因为她的一念之差,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几个人的人生。
婚礼前几天,金言组织了个饭局,邀请了一些平日里与她相交不错的朋友们,推杯换盏之间,在场的人都微微有了醉意,金言记不得是谁第一个开启了八卦她和夏森情史的话题,引得大家都纷纷来了兴致,口无遮拦的后果就是有人提到了林欢喜,甚至直接调侃起金言就是林欢喜的替代品,金言当场翻脸,和朋友们不欢而散。
那天金言回家后想了很久,她开始后悔她答应了夏森的求婚,她回忆起之前有朋友劝诫她要及时止损,又结合了多方面的现实因素,最后做出了逃婚的决定,并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躲了起来。
金言说,她一直躲在郊区的一栋别墅中,她原本计划着好好养胎,独自生下孩子,然后带着孩子去国外生活,远离这片充斥她诸多回忆的地方,可后来她才发现,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虽然并不是她的本意,甚至她都快忘了先前心中的诸多烦恼,但她就是再一次注意到了她心中还有一根刺没有拔出的事实,就好像有人在操纵她的思想,拨动着她心中的症结所在,让她无法忽视。
陆陆续续开始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后,金言意识到她生病了,她变得不可理喻,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背离道德、与人性渐行渐远的狠辣,虽然她很不想承认那些想法源自于她的内心,但思想占据着上风,她的行为越来越不受她控制,为了留存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金言最后选择了寻求专业医生的帮助。
“我知道空口无凭,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可是那天真的不是我的主观意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一阵子看过心理医生后感觉好些了的,但还是做出了危险的举动,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身体里还住着第二个人格,他操控着我的思想和身体,我很想阻止,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伤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话一说完,金言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知是因为悔恨还是什么有些微微地颤抖,林欢喜盯着金言看了好大一会后,没再说一句话,便示意梁真心推着她离开了。
出了金家大门后,梁真心仍是一脸愤懑:“林林,我们就这么回去了?要我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不是看在她怀着孩子的份上,怎么也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做错了事不但不改正,还编出一堆有的没的的说辞,真是倒胃口。”
“你不相信她说的?”林欢喜反问。
“那女人心肠那么歹毒,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心眼呢,打死我我也不信。”
“其实我也是半信半疑,只是有些事情在没弄清楚之前,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解释,好了,我们快回去吧,难道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
“当然不想,我这就叫车。”
…
想起金言那天的状态,林欢喜依旧记忆犹新,直觉告诉林欢喜金言并没有说谎,只是她还没有机会进一步求证,但那却并没有影响林欢喜做出后来的决定,她在梁真心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联系了夏森,告知夏森金言看过医生的事情,还给夏森寄去了一封谅解金言的自述书,希望能够帮助金言争取在生下孩子以后获得最大程度的减刑。
“哎…”
叹了口气,林欢喜停止了胡思乱想,她打开床头的灯,费力地下了床,架着拐杖艰难地移动到了卫生间,将毛巾沾湿后,林欢喜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正欲返回房间时,却没能支撑住身体,一边拐杖倾斜的同时,林欢喜也因为重心不稳向地面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