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寒暄以后就分成两拨。妇人们坐在凉亭里喝茶闲聊,未婚的姐儿都去沟渠边吟诗作对。武安侯府的曲水流觞比普通人家更有意思,她家的沟渠旁边栽种了半人高的牡丹花,姑娘们坐下以后就被牡丹挡住身体,谁也不知道那盏酒到底能漂到谁的身前。
赵府诗书传家,赵时宜从小就学习诗词歌赋很喜欢跟人吟诗作对。赵时晔虽然读过《女则》《女戒》但却没读过诗,一听要吟诗作对,她就暗暗着急。今日长安的贵女来了大半,她要是让人知道自己不会作诗,恐怕明天整个长安都会把她当成笑柄。赵时宜看出了赵时晔的窘迫,也不揭穿她,直接拉着她坐到了和自己相邻的牡丹花旁。
现在是夏日,大家提议吟诵与夏天有关的诗句。酒杯从上游缓缓漂下停在赵时宜的左侧,一只雪白的伸出来,这只手的指甲是豆蔻色的,户部尚书家的娘子最喜欢豆蔻色的指甲,赵时宜猜测这个人应该就尚书家的三娘。
赵时宜左侧的娘子吟诵了李商隐的诗句“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三娘的声音略带嘶哑,却又莫名的好听。她一读诗句赵时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三娘把酒杯轻放到水中,酒杯飘飘摇摇停在了赵时宜面前。酒杯里盛的是葡萄酒,葡萄是近几年从西域传来的,普通人家吃上一串都觉得奢侈,侯府居然用葡萄酿酒。葡萄酒在水中湃着,清香宜人。赵时宜拿起葡萄酒说:“我不会吟诵夏天的诗句,我认罚”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时宜刚喝完,众姐妹大笑。左侧的三娘调笑说:“元娘你这个馋猴,都该嫁人了还这么贪杯。”赵时宜比赵时晔小两个月,按年龄说赵时晔才是大娘子,但前几年沈氏是外室,赵时晔并没有上族谱,所以大家都唤赵时宜元娘。赵时宜听了三娘的话哈哈大笑,执起酒壶把酒杯斟满,才把酒杯又放到沟渠内。
赵时晔听到三娘叫赵时宜元娘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她才是赵家的长女,现在别人却唤赵时宜元娘,她们都是赵家的孙女,为什么生来就不平等。她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在诗会上出丑,赵时宜却肆意妄为,不想诵诗就不诵,不仅没有被人耻笑,还跟人说笑起来。
第一轮吟诵诗句,除了赵时宜被罚酒,众人都吟诵的很恰当。第二轮玩起了诗句接龙,酒杯又停到了三娘面前,三娘连酒杯都没拿,直接吟诵了一句“游女采莲归”,接着随手一拨,酒杯就顺流而下停在了赵时晔面前,赵时晔拿起酒杯,因为太过紧张,杯中的葡萄酒差点洒出来。赵时宜跟赵时晔离的近,她伸出手拽了拽赵时晔的衣角示意赵时晔往地上看,赵时宜的脚边写了一句“归雁入胡天”,赵时晔照着地上的诗句读了出来。
诗会结束以后,众人到偏院食用瓜果。赵时晔挑了两块西瓜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吃西瓜的时候有几个娘子凑到身边跟她说话,这几个娘子的衣料低廉明显比其他娘子的质量差,赵时晔估计她们应该是某些官员家里的庶女。虽然与她交谈的人身份都低一些,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知道是诗会的时候她读出了诗句,众人觉得她还是有些教养的才跟她交谈。这次诗句接龙多亏了赵时宜,她抬头在人群中搜寻赵时宜,发现赵时宜正坐在宣夫人身边吃葡萄。宣夫人满脸慈爱的看着赵时宜,并不时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嘴角溢出的葡萄汁。赵时晔心里刚刚萌生的感激之情瞬间泯灭。嫉妒让她变的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