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风这下知道自己看得没错，毕竟在武学院就职的秦留敢都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他只是感到意外，没想到陶子慕竟然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世界。
“你说他是武学院的人？名叫陶子慕？可以确认此事？”张阿狗快步走过来，向秦留敢问道，之后看了一眼还没进入戏蝶楼的南德。
南德停下了脚步，打着哈哈道：“哎呀！这下子好了，确认死者身份就方便多啦！”
张阿狗却没等秦留敢开口，急迫地追问道：“他本人会武功吗？你是和他一起来这里吃饭的吗?你看到什么可疑人物了吗？”
秦留敢打了个酒嗝，说道：“不要急，不要急嘛！俺说就是了！他的确是，是陶子慕，是武学院的，是主办，就是负责干杂活的！不会，不会武功！俺没有约他喝酒！俺，俺，俺，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切！看来没什么可以问他的，我还是进去问问吧！”南德说着就要拉着钱有余进楼。
“你在说谎。”张阿狗忽然平静地说道，“你没有告诉我一件事实。”
秦留敢惊得浑身一哆嗦，急道：“没，没，俺怎么敢骗干捕快的呢？”
“你知道陶子慕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且知道凶手的身份。”张阿狗语气平和，但字字逼人，“你看着我的眼睛，诚实一点说吧！因为你是证人，不是凶手。”
秦留敢在一瞬间酒醒了大半，连声道：“好家伙！你倒是真是看穿了俺的内心。不错，俺知道他和谁一起吃饭的。”
南德此刻已经快进去了，但老远就听到这句话，转身又跑了出来：“你说什么？你知道是谁在这楼里？”
秦留敢擦了擦头顶渗出的汗水，道：“俺知道，但是俺不愿意说，因为对方身份特殊。他是来见外行厂档头继学猛的。”
“哼哼！秦留敢，你果然胆大包天！”一个尖细的嗓音从戏蝶楼里飘了出来。随后，一个俊俏的白面后生从楼里大步走出来。此人正是乔装打扮的继学猛。“咱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咱家的表弟续成雕是你爱徒裴应兴的竞争对手吧？”
秦留敢脸色发红，喃喃道：“俺说的也是实话，他不是来见你的吗？”
“哼，咱家只是碰巧跟在他后面进了戏蝶楼，眼见他进了一层的茅厕。咱家就上了三楼，要了点素斋，后来就去了二楼的茅厕，直至刚才下楼。”继学猛不满地回应道，“南捕头，你看看这事，可是咱家做的不对？”
南德憨憨地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外行厂办事，我确实也不喜欢过问。”
试问外行厂是什么来头？当然是皇帝下令建立的。可如今实际掌控外行厂的，是金太后。外行厂又名外办事厂，是太监组成的特务机构，什么人都敢查，什么人都敢问，权力直接高于青衣卫。如今外行厂的直接指挥者是内廷里的宦官之首，司礼监掌印太监孙竹鹤。孙竹鹤手下两大副厂公，一名曹太钦，一名田化雨，都是厉害的角色。而这位继学猛，就是直属于田化雨手下的二档头。
“说的就是这样啊！”继学猛得意地说道，“没必要过问咱家的事。话又说回来，你南捕头还真是喜欢装糊涂啊！不错，这或许就是明哲保身之道。”
张阿狗却在这时开口了：“继档头，不是我不信任你。这位武学院的先生可是说你在场，那么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而没说吧？”
继学猛斜眼瞥了一眼张阿狗，道：“你是谁？难道是那条狗？哈哈。”
“继档头，有件事我恐怕没有说错。你说你看见死者进了茅厕。但你恐怕你在仓皇之间没有注意到戏蝶楼的茅厕是怎么布局的吧？钱老板呢？请你来告诉继档头吧！”
“这个，这个，”被唤出来的钱有余犹豫再三，说道，“我们这个楼，一层和二层的茅厕，为了方便收拾，只安排了男子茅厕。只有女子的茅厕在三层。”
继学猛脸色泛红，大为窘迫，后悔自己说错了话。
“继档头，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吧？你说你去了二层的茅厕，可实际上这个时间正是戏蝶楼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我就想知道作为宦官的你是怎么如厕的？我知道你们外行厂擅长说谎，但是我想戏蝶楼你以前肯定没来过。你究竟隐瞒了什么？”张阿狗大声说道。
继学猛转头看了一眼戏蝶楼，忽而假笑一声，道：“你这瘦狗果然厉害！不错，咱家没有注意到三层茅厕是女子专用的，只是感觉人少就悄悄上了楼。不过，即使知道咱家上了三层，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三层除了一些文人墨客，一般没什么人。不过，你在三层肯定发现了什么，才拒绝承认自己上过三层吧？”张阿狗紧追不舍。
此时，一旁的张守风还在琢磨张阿狗的断案逻辑，一听张阿狗提到了三层，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顾不上是不是说话的时机，大步上前，急切地问钱有余：“钱老板，我听说在戏蝶楼的第三层的茅厕附近，有一个暗门可直通屋顶？”
人们都在认真听张阿狗和继学猛之间的对话，突然被外人打断，本来有些意外，不过仔细一看发觉是之前屡次说话的张守风，便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想到张守风说的是实话，人们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南德看出了继学猛的难堪，清了清嗓子，立刻高声道：“请大家肃静！六扇门办案，自会主持公道！不会放走真凶，更不会冤枉好人！”说完，又笑了笑，对继学猛说，“继档头，你说呢？”
钱有余看了看继学猛，看了看张守风，又看了看南德，不放心地说：“南捕头，我应该回答他的话吗？”
“他也算代表一些人提问，你说呢？”南德不置可否地回答。
“嗯，没错，三层是有一个暗门，穿过去有个扶梯可爬上屋顶，但这个暗门只有少数人知道。可是你怎么知道的？”钱有余上下打量着张守风，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的贵客啊！”
张守风苦笑一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是吗？我只是好奇问问，问问而已。”他并不想告诉对方自己是一个在对方亲戚手下干活的小小狱卒。
“这样就好办了，请回答我的话，你究竟在三层发现了什么？”张阿狗继续追问道。
“你说就好了嘛！反正早晚也会查到咱家身上！”从戏蝶楼里竟然又走出一个声音和继学猛一样尖细的便衣客人，旁若无人地站在了死者身边。“没错，将陶子慕杀死后摔下楼的人，就是咱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