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时,马车悠悠的向西行驶着,此时因迷神烟昏睡的夜长歌已醒转过来,见重伤的燕婉清正在熟睡,便出来车厢,与萧逸一同坐于马车前。
萧逸见夜长歌出来,便打了个招呼,说道:“夜兄身体如何?”
夜长歌看了看被包扎的左掌,想着自己中了迷烟昏睡不起,全赖婉清相护,不免有些自嘲。说着,“多谢萧兄相救,只是小伤,让萧兄见笑了。”
萧逸赶忙推辞,满怀歉意的说道:“我怎还敢担夜兄道谢,我邀夜兄和燕姑娘相助,却在危难之时,未能及时赶到,心中惭愧得紧,倒是要跟夜兄说声抱歉。”
见萧逸道歉,夜长歌心中更觉羞愧,忙道:“萧兄不必抱歉,只怪我自己学艺不精,中了毛贼陷阱,反累了婉清,若是萧兄再道歉,那我得羞愧死了。”
萧逸看出夜长歌心中有事,也不勉强,安慰道:“夜兄过谦了,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夜兄不必菲薄。”顿顿接着说道:“夜兄武功不在我之下,心思缜密更有过之,必是师承高人。”
天御是东陆极为隐秘的组织,虽做的是维护武林安危的事,但手段并不光彩,充斥着暴力和血腥,为了保护组织安全,也为了方便行动,天御一直隐于暗处,是以武林中知晓的人并不多,但它对外的门户——天机楼,却是无人不知,然这个江湖最大的情报组织只卖情报,不涉江湖纷争。
夜长歌作为天御七剑之一,不便暴露身份,只得打马虎眼,说道:“说到师承,倒是萧兄自谦了,武林第一名门太清观,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萧逸见夜长歌仍不愿告知身份,为避免尴尬,便欲岔开话题。
回首瞟向车厢,透过车帘晃动的缝隙,看向正在熟睡的燕婉清,说道:“燕姑娘所受虽皆是外伤,却也伤口颇深,眼下还是得先寻个村镇,给燕姑娘找个大夫看看伤势才是要紧。”
闻言,夜长歌亦向身后望去,目光透过车帘,落在燕婉清熟睡的脸庞上,愧疚的说道:“确实伤势不轻,恐要修养一段不短的时间。”
......
二人继续相谈着,萧逸将在山寨和林间后来的事一一说与夜长歌听,夜长歌在听到黑袍与圣天教有关,便知最初猜测并没出错,心下顿时安定了不少,暗自道:“果然如此,孩童被掳之事既是西幽圣天教所为,再根据任务上叶辉勾结圣天教的情报,想来此事叶晖也必脱不了干系,接下来只需助萧兄等人顺藤摸瓜,摸到叶辉头上即可,到时有了萧兄等人的协助,诛杀叶辉便更添几分把握了。”
萧逸见夜长歌神色陷入沉思,便猜想夜长歌或许知道些什么,便随口问道:“夜兄可知圣天教是何来由?”
圣天教乃是西幽最大的教派,几近统领整个西幽,传闻在东陆武林最混乱时期,圣天教曾率西幽武者入侵过东陆,但被当时武林的七大教派联合击退。而天御也是在这之后由七大教派共同组建的,专门用来对付圣天教这类外敌的最强之剑,曾多次阻止外敌的入侵计划,剿灭无数圣天教潜伏在东陆的秘密据点,让西幽圣天教元气大伤。然后来,
多年过去,天御早已因内乱衰败,实力剧减,不得不由明转暗,隐没于江湖数十载。然圣天教之前大伤的元气也早已恢复,似有卷土重来之势,近年来多次暗地试探,试图染指东陆武林。虽天御暗中不断阻止,却也渐渐力不从心,今时更已明目张胆的着手在东陆建教立派了。
其中涉及天御的信息夜长歌不便暴露,便大致讲了下圣天教的由来,接着又将昨夜被两黑衣人拦阻的事情一并说与了萧逸。
萧逸心中生出一丝担忧,与夜长歌商讨道:“现下虽已知晓黑袍去往苏湖,然我二位师弟、师妹不知何时才能赶过来,燕姑娘伤势也需要修养,耽搁这么段时间,不知黑袍是否会先离去?”
夜长歌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即说道:“此事确实存在变故,待找到村镇,安顿好婉清,不如让净禹和叶慕晴留下照应,我与萧兄二人连夜奔赴苏湖,先探明苏湖虚实,再从长计议,如此便不会错失良机。”
闻言,萧逸眉宇顿时舒展,说道:“夜兄思虑果然周全,如此甚好,净禹二人也正好在镇上接应未赶来的尹师弟和花师妹。”
既然做出了决定,二人便开始商讨其中细节。
马车悠悠的沿路向西行驶着,夜、萧二人似乎已经商讨完,在马车前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净禹和叶慕晴也各自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早晨未进食的叶慕晴,已然是神情萎靡,一手抱着肚子,弯着腰,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马背上,嘴里不断嘟哝道:“好…饿…啊…,什么时候才有饭吃,我要吃烧鸡,烤鸭……。”
这一路上不停的听她嘟哝,众人也都已经习惯了,开始萧逸还安慰了两句,见没有作用,也就不再理会了。
直至未时,一行人终是见着了一村镇。
镇口石牌坊上刻着“鹭丘镇”三字,与别的村不同的是,别的村镇石牌坊前镇的都是大石狮子,而鹭丘镇的石牌坊前镇的却是一对白鹭,白鹭引颈向天振翅而鸣,似是鸣啼着对镇子的祝福。
神情萎靡的叶慕晴,在看见鹭丘镇的瞬间,便精神大振,高兴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嘴里立马嚷嚷道:“鹭丘镇我来了,快把你们的大鱼大肉准备好,本女侠要全部消灭掉。”
净禹在一旁听得,伸手捂住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好似有满腔鄙夷不吐不快,还未开口发表心中的感言,已见叶慕晴一眼瞪来,挥舞着拳头以示警告。
然眼下将进镇子,已可见不远处稀稀疏疏的人群,心知叶慕晴性子要强,又没有分寸,再被她闹早上那么一下,怕是会闹出大事,净禹只好转过头但做没看见,将到嘴边的话也吞回了肚子里。
马车驶进鹭丘镇,沿主道缓缓向镇子深处驶去,很快众人便找到了一家客栈打尖。
此时的叶慕晴可是什么也管不了了,已一马当先冲入客栈,随便找了个座便招呼小二上菜。
萧逸和净禹二人相继进了客栈,倒没急着入座,而是先来倒柜台前订好房间,以便燕婉清修养疗伤。
夜长歌则回车里想唤醒燕婉清,却见燕婉清额上汗珠如豆,尝试轻轻唤了几声,都没能唤起,便伸手裹着衣袖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珠,手指偶尔触及她的额间,只觉如炙石般滚烫,当即将她抱起,下了马车。
在客栈柜台正见跟掌柜订好客房的萧逸,见他抱着燕婉清急冲冲的进来,关切的问道:“夜兄,燕姑娘怎么了?”
夜长歌当下说道:“婉清她昏睡不起,身上滚烫,怕是伤势力不轻,我先送她去房间休息。”
说着已在小二的带引下上了楼去,进入房间,小心翼翼的将燕婉清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转过身来吩咐小二,让他帮请一下镇上最好的大夫来,再送盆温水来房间。
小二刚迈出房门,萧逸等人就来到了的门口,见夜长歌守在燕婉清身旁,面上担忧之色甚浓,但此时除了等大夫前来诊治,众人也无其它办法,唯有上前宽慰数语:“夜兄不用太过担心,燕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夜长歌知道这是对方的宽慰之言,只是微微点头回应,心下却未曾宽松。
待接过客栈小厮端来的温水和毛巾,夜长歌赶忙用温毛巾,为燕婉清擦拭着额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只见燕婉清秀眉微皱,面上尽是痛苦之色,嘴唇微动,在呢喃着什么,却又听不真切,如坠梦魇之中。
看着燕婉清痛苦的表情,身上伤口皆已包扎,仍如历历在目,只觉这些伤口就像是砍在自己身上一样,甚至比砍在自己身上还要难受,心中愧疚不已,不断自责,责怪自己明明知道婉清第一次执行任务,自己却还是不够小心谨慎,现只求着婉清千万不要出事,又盼望大夫能快点赶来。
一盏茶后,小二终是将镇上的大夫请了过来。
只见大夫在把脉后,查看了下燕婉清的伤势,便开始施针。
待到收回银针后,才开口说道:“各位公子不必当心,这位姑娘只是身上金创之伤引起的烧热,伤口处理及时,并无大碍,我已施针为她清除淤血疏通血脉,再开一具退烧的药,今日服一剂,明早便可醒了。”
闻言众人心下稍宽,夜长歌紧闭的双眉也舒展开来。
随后大夫在小二备好笔墨的桌前,开出两具药方,一具退烧,一具补血益气,一一交给夜长歌,并交代了下用剂后,就离去了。
见燕婉清并无大碍,众人就退出了房间,好让她安静休息,唯留下夜长歌在房中照料。
众人皆是一夜奔波未眠,用完饭后,疲惫顿时袭来,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待小二熬好药送来房间,夜长歌给燕婉清喂过药后,也回到自己房间,用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