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林深从昏迷中醒来,想开口说话却只是咳嗽了起来,还带着一股甜腥的液体从胸腔处涌了上来。
“别说话。”耳旁有人焦急的喊道。
谁?
林深想问出口,出来的却又是一声咳嗽。
“别开口!”这次的语气更是比之前的强烈了几分,已经是命令的语气了。林深睁开眼睛想看看现在的情况,眼前却像是隔了一层雾一般迷迷糊糊,看不清楚。隐约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应该是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端了一碗药过来,送到林深嘴边,林深张嘴喝下,缓了会儿,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眼前站着确实是一个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和他一样的年纪,但是十分干净漂亮,像是某家的小姐。小姑娘将林深嘴角的污渍擦干,嘱咐道,“你伤得很重,可别乱动,好好躺着休息就是了。”说完,就拿着空碗走了。
门关上,眼前的一切就又暗了几分,视线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林深再次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就是七天过后了,这是那个小姑娘告诉林深的。
醒来后,林深感觉比上次好多了,起码终于能说出一两个字而不是一直咳嗽了。但是下床行走还是有些困难,稍微做点大动作,胸口就会发痛。
“我在哪儿?”林深问那个小姑娘。
“你在我家呀。”小姑娘回,“阿言哥哥他们带你过来的。”
阿言......名字有点儿耳熟,林深想了一下,好像是那天遇到的那伙儿人中的一个。
“我叫若裳,你叫什么名字?”
“林深。”林深转头看向四周,这里面很破也很空,几乎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他躺着的地方也只是用茅草堆起来的一张“床”。看着眼前的环境,林深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忙问道,“那个跟我一起的人,在哪儿?”
“你是问阿南吗?”
“阿南?”
“那天晚上跟你一起被阿言哥哥送过来的人啊。不过......他已经死了,就在后山埋着。你要是想去看看,等你好了,我就带你过去。”
林深听到这个死讯,沉默了一瞬,还是开口拒绝了,“不用了。”
“你是大夫吗?这么小的大夫。”林深看着若裳问道,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可思议,他以前在南峪村的时候看到的大夫都是很老很老的。
若裳笑了笑,说,“我不是大夫,只是看了些医书而已。药凉了,喝吧。”说完,将手中的碗靠近林深嘴边。
林深起身坐着,接过药喝下,眼角余光却瞥到若裳肩上站着的一只鸟儿,通体洁白,小巧可爱。
“这是‘不知鸟’,因为叫声听着像是在说‘不知’。它是我前几天救下来的,翅膀受了点儿伤,飞不起来,现在还在养着伤呢。”若裳将鸟儿从肩上接下来,放到手掌中给林深看。
那鸟没有飞走,很乖巧的站在若裳掌心中,时不时叫上两声,叫声真的很像“不知”。
“看,很像吧。”若裳将鸟放到了地上,看着它喃喃道,“不知,不知,不知苦,不知愁......那样的生活该多好啊。”
“对了。”若裳歪头看向林深,问道,“你要留下来吗?”
“留下来?”
“嗯,你应该也是自己一个人吧,你可以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你如果一个人的话,应该也会被人欺负的,如果和我们在一起,还能互相照应。”
林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思考了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啊。”若裳语气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继续出言挽留,只是说,“你要离开也行,不过得先把伤养好,我们这儿有药。”
“谢谢。”林深小声道。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碰碰”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若裳站起来道,“我去看看。”说完,便转身离开,往外走去。
林深也跟了出去。挪了好半天,才来到了前院。这才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处。这是一处废弃的破庙。刚才林深所在的地方是破庙的后院,从后院出来就是一处不大的供堂,供奉的人像已经破败不堪,无法辨认是何人。再往前就是一片小庭院,庭院被人打扫的干净整洁,中间还摆放着一鼎香炉,只是炉内无供奉所用的香火,反倒长了些花草,像是有人精心打理过一般,娇气可爱。
若裳正趴在木门前,从门缝里看外面的情况,“是张武那边的人。”
知道了来的人是谁后,若裳没有去开门,反而转身朝后院走去。刚转过来,就看见了站在供堂中的林深,吓了一跳,忙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休息。”
“外面来的是什么人?”林深问若裳。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林深看着若裳跑进后院,不一会儿再跑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大盆红色的辣椒粉。若裳跑到门前,在墙边搭了个梯子,小心翼翼的爬上去,朝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声,“喂!”随后,便将手中的辣椒粉全部倒了下去。
外面马上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声以及骂声,“你这小崽种,快开门!”
“你个大崽种!快滚开!”若裳回击。
外面那人似是被气到了,骂骂咧咧了几声后才道,“我今儿可没工夫陪你闹腾,我来就是通知你们一下声,赶紧搬走!这块地儿以后就归我们管了。哦,对了,叶城,你们最好也别待着了,以后再看见你们在叶城出现,可饶不了你们!”
“叶城又不是你家的,你们凭什么赶我们走!”若裳质问。
外头那人听了,伸手将衣袖捞起,露出手腕上带着的四五个或金或玉的手镯,举起来朝若裳晃了晃,道,“看到了吗,几百两银子一只呢,将军给的。将军,风将军!那可是叶城的主人啊!叶城不是我家的,但却是风将军家的。我们大哥现在可是跟风将军称兄道弟的人物,你们要是不走,小心大哥带着守城军过来,把你们都抓走做苦力去!”
“骗人!”若裳不信,将军是谁,张武又是谁,两人怎么可能会有关系。
“管你信不信,总之,这儿以后就归我们管了,我今儿就是来赶人的。”那人说完这些话,踹门的动作也越来越大。破庙的木门本就脆弱,现在被这样猛踹,很快就发出“嘎吱”声响,似是下一秒就要罢工不干了。
若裳看见了这状况,连忙从梯子上下来,拉着林深进了后院的房间,关上门,嘱咐道,“你受了伤,先在这儿待着,等我把他赶跑了你再出来。”
林深坐在茅草堆上,虽然有些担心,但是还是乖乖听了话,自己受伤是真,出去了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外面先是“咚”的一声,响了很大,接着就是一阵棍棒的声音,混着两人的叫喊声。
林深有些担心,那声音听起来是个成年男子,若裳很可能会受欺负,而若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说,也应该去帮帮忙。
林深想到这儿,从房间的杂物中拿起一根木棍,才刚拿起来,胸口就开始痛了起来。林深赶忙放下木棍,蹲着缓了一会儿,才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来的确实是一个成年男子,长着一张麻子脸,中等个儿,身材较为瘦弱,穿着一身灰衣服,此时正被举着棍子的若裳撵着跑,头上还跟着一只白色的小鸟儿追着麻子脸的脑袋啄。
麻子脸被追得急了,一把就将头上的鸟儿抓住了,那鸟儿翅膀受了伤,行动较缓,很轻易的便被抓到了。麻子脸将鸟儿摔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你......住手!”若裳大叫着上前,对着麻子脸就是一通乱打。麻子脸被打烦了,顶着若裳的打就抓住了若裳拿着棍子的右手,蹲下身来,跟若裳说,“你们要是听话搬走了,我们啥事没有。要是不听话,那可别怪我们对你们下狠手了。”
若裳反手就是一口咬上了麻子脸的手。麻子脸吃痛,哎哟了一声,放开了若裳。若裳趁机将口袋中的辣椒粉抓来一把,糊上了麻子脸的右眼。麻子脸立即惨叫起来,痛的蜷缩在地上,捂着眼睛不停翻滚。若裳则拿着棍子不停的打着麻子脸。
没多久,麻子脸缓过劲儿来,捂着眼睛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门。
“若裳!”
突然一声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深往门外看去,就看到了大概七八个孩子正往里走来。
“哥哥!”若裳扑到了领头的一个少年身上,哭着委屈道,“哥哥,麻子脸他欺负我!”
“怎么回事?”大家问道。
“他刚刚过来赶我们走,说是张武跟将军拜了把子,这儿以后就归他们管了。”若裳回。
“拜了把子,不会吧。就张武,能跟将军扯上关系?”人群中一个圆脸的孩子说道。
“可是那个麻子脸手上都戴了好多镯子,说是将军给的。”若裳说道。
“啊,原来是这事啊!我知道啊。”小叶子说道。
众人听见了这话,纷纷朝他看过去,小叶子看着大家道,“前几天不是将军的孩子走丢了吗,张武就给人家送了回去,将军赏了他好多东西,我还跟你们讲过呢,你们都不理我。”
那个圆脸的孩子撇了撇嘴,“小叶子你平时废话那么多,我们就自动忽略了。”
小叶子:......
“那他就是吹牛的咯!”众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好了,若裳别哭了,我们这就给你报仇去。”阿言道。
若裳将脸从那少年怀中抬起,说道,“不用了,我刚刚把他打了一顿,自己给自己报仇了。”
“哈哈哈,我们若裳真厉害。”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