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途的休息站,林叶子去卫生间回来,见胡启东已经买好台式烤香肠,五香豆腐干,茶叶蛋,瓜子话梅等眼花缭乱的一堆零食,对她说:“这路上的饭店都不能吃,咱们买点零食对付对付,改天到公司上班我请你吃好的。”
林叶子歉意地说:“唉呀胡经理,我搭你的车,该请你才对,不好意思。”
胡启东呵呵地笑:“说什么呢!”
车子继续开,林叶子很开心地打开瓜子袋,拿了一只塑料袋装皮,磕起瓜子来。磕着磕着她停下来,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挂下来,一付忧心的样子。
胡启东问:“怎么了?吃出蟑螂来了?”
林叶子扑哧地一笑,接着又长叹一声说:“胡经理,你到底帮我想出主意没有啊?我这次回去,那个史海靖再纠缠我怎么办?我真是烦死他了。他已经有伽荑姐,到底想怎么样啊?”
胡启东也收敛笑容,问道:“他对你动手动脚?”
林叶子低头不语,以沉默代替回答。
胡启东恨恨不已:“这小子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真搞不明白迦荑怎么看上他了。我听到坊间有他不少传闻,工作不好好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狂得要死。这史老头气数已尽,天不亡他儿子亡他。”
她低声说:“所以我不敢触怒他,怕他恼羞成怒,不知道会在迦荑姐面前说我什么坏话。我在这里举目无亲,万一丢了饭碗——”
胡启东这才想起什么,问:“小林,你是西安人,怎么会想起到这边读书工作?你一个人在这边,你父母放心吗?”
林叶子把脸转到窗外,半天才说:“我妈妈在我高三的时候去世了。”
胡启东一呆,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她,只见到她小半张脸,茫然没有表情。他看不见她的眼神,但是他能想象,那眼神一定很悲哀很空洞。
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孩,正是需要母亲呵护的时候,却没有母亲可以让她靠在怀里撒娇,这是一种怎样的伤心事啊。
他一时间恍然如梦:“那你爸爸呢?还没退休?”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没有感情地说:“我没有爸爸。”
这话有点费解。胡启东清楚地记得她所填的表格是有父母的名字的。要么她的双亲都已去世,要么就是从小父母离婚,她不愿意认父亲。到底是哪种情况,他不好再问。
他说:“对不起啊,让你伤心了。”语气中充满歉意。
林叶子直起身子笑笑:“没事,过去很久了。”她拿起茶叶蛋,机械地往塑料袋里剥蛋壳,一边剥一边问,“胡经理你要不要吃一只?”
胡启东说:“好吧,麻烦你帮我剥一只。”
她把手中的鸡蛋剥好,剥得很仔细,蛋壳和蛋清只见的那层膜也剔得干干净净,然后拿餐巾纸垫着递给他。
他接过来咬一口,笑着说:“谢谢。这茶叶蛋味道不错。”
她嫣然一笑,拿起另外一只接着剥。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皮肤保养得非常好,白皙细嫩,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她剥得聚精会神,头发束起,脖梗上一层碎头发像一层薄薄的绒毛,在阳光下发着七彩的光。
剥完,小口小口地吃着,却不喝水。
胡启东关照:“当心噎着,喝点水送送。”
她又是一笑:“算了,水喝多了不方便。”
于是那一路,胡启东中途多停了一次车,照顾她上卫生间。
回到家便有些晚了,夫人又来电话催。
胡启东把林叶子送回家。目送她往楼洞里走,他忽然叫住她:“小林——”
她回头,没说话,神态分明在问——什么事?
他想了想,说:“史海靖再纠缠你,你如果实在顶不住,打电话给我。”
她咧开嘴笑了,一付有所依靠的神情:“好的,谢谢胡经理!”
她三步两步跑进楼洞,拿出钥匙开了门。回头冲胡启东招招手,闪身进了门。
胡启东把车子掉头,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