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漂霍然起身,眼中闪过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那衣服,不就是当初自己解急时...
漂漂动作太大,引得月湛看来,目光略带探寻...
漂漂回望月湛,呵呵傻笑几声,心中噗呲噗呲的乱跳,原来,那日偷换衣服,偷的竟是他的衣服...
天哪,难怪他让自己把他的白袍洗掉,当时她是喊了一个小丫头帮忙洗的,根本没细看,竟没想到...
她偷了月秦峦的衣服。
漂漂转而又想,如今自己不正好好的么,那么,那么他肯定也是原谅自己了吧,想到此,漂漂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恢复正常,再转向眸子,往三人看去...
却见那黑衣尖嘴猴腮的人表情不屑,挥出剑来边舞边冷然道:
“听好了,一杀二杀三四杀,五杀六杀七八杀,九杀十杀十一杀,杀杀杀杀还是杀。”
妍芯郡主顿时慌的连滚带爬忙从那尖嘴猴腮的舟上跳了下来,漂漂见她狼狈模样,想笑又不好笑出声,一时憋得难受,身子却很诚实的抖动,感觉都要背过气去。
月湛曲膝闲坐在亭内,淡然的望着。
近处一人将她扶起,却又拦住道:“轮到你了。”
“什么?”妍芯郡主似乎受了惊吓还未醒过来。
“吓着了?”月湛投去兄长关怀的目光,问着。
“我妍芯郡主会被吓着?我告诉你们,我月妍芯不是吓大的,‘吓’字对本姑娘而言,算什么东西。我跟…。”
“那就请吧。”月湛悠悠的道。
此时,月妍芯才知着了哥哥的道,便对月湛怒嗔了一眼,随后便道:
“听好了。”
于是,众人仔细的听了,想听听此时这个人物会吟出什么脍炙人口的诗来...
只见月妍芯伸出手来一边比划一边吟道:
“一抓二抓三四抓,五摸六摸七八摸,九踢十踢十一踢,总算将你打败了。”
众人一阵哗然,漂漂自然明白,这是她们打架时的招数。
众人窃窃的将目光投向月秦峦,月秦峦依旧清冷的模样,毫不理会众人规矩径直向着亭中央走来。
于是,众人静了,却只有漂漂窃喜嘀咕着:
“还是我的原创好。”
“小姑娘所作,简单新颖,真实朴质。”
近寂中,忽而一道柔水般的声音穿透晨曦随着风钻进耳朵。
众人将从月秦峦身上的目光转向说话的人,漂漂也不例外,一个有着书香气带着点忧郁的碧色女子,那个清淡如茶芬香如荷的清丽女子。她的眼神透着真挚与期待。
小姑娘?闻言,漂漂不甘下风,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人一揖,挺了胸,昂了首,故作深沉:
“姑娘真是知己,如何称呼?”
才一说完,便见海卷咧嘴鄙视的模样,再啧啧两声,摇头离去...
“苑淑,我的名字!”
漂漂闻着柔入骨底的声音,顿时呆了起来,这一呆,便见了苑淑目光落寞,透出些戚戚然来,漂漂不明所以,跟着她的目光望去...
怎么又是他,这月秦峦真真是...
祸精啊!
漂漂不由得一叹,望向苑淑朗声道:
“你默默的望着,什么都不要,只心念着就好。”
她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胡乱的一句竟迎来了数道目光...
苑淑,她蓦的站了起来,久久的注视着漂漂,最终一滴晶莹的泪珠滑然而落。
漂漂见此情景,又忍不住叹了一声:
“你曼曼的起身,什么都不诉,缱绻的泪,让人如何是好?”
也不知何时,月妍芯竟然走到自己身边,怒斥一句:
“你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说多了,更不好。”
漂漂闻言,最后闭着嘴,懒得跟她讲。
“谢谢你。”
漂漂望着苑淑,见她真诚的目光,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她莫名奇妙被人谢了,一时愣在那还真不知如何回才好,便听有人说了句:
“如此大好时光,却无酒对饮,可惜。”一位玄色袍子面色带着些粗糙的人如此道。
“听闻北有贰锅,南有三饮,今日来此,这‘三饮’可不能错过。”一位灰色袍子的清瘦中年男子道。
漂漂闻得有酒,好不惊喜,眼中早多了几分光泽。再闻三饮,眼中光泽又染上了一层痴傻。正这么傻着,却听得朗朗一声。
“好,上酒。”
漂漂随声望去,但见那人,面目俊秀,墨衣绿衫如风,腰配一剑,手握一卷书...
竟是上官赤枚!
漂漂正在好奇,身边却飘过妍芯似是探询的声音:
“很少看到有这样的人,书与剑一起,竟然可以如此相得益彰”
漂漂望着妍芯,瞧她那一脸的神态,该如何形容呢...
多年后,漂漂回想起,才知那便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紫溪亭中,三五成群,不问身份贵贱,不问何门何派,众人卸下身份,再无王孙公子,再无艳绝佳人,此处只有知无不言,只有各抒己见...
漂漂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那壶三饮,心中澎湃不已,她抱着三饮独自找到一处静地,欢欢喜喜的喝了起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什么银子,什么出生,什么以后,都随他去吧...
漂漂又猛地灌了一口...
“小溪怎敌,浪卷千里海。大海难有,盈盈润玉溪。”
漂漂忍不住抬头看去,本来听得这诗,心中是有些好感的,却看得那样一个人后,那好感实在是上不来了:一个粗布麻衣的老汉子,胡渣满脸,那面仿佛打出生起便没洗过,厚重的污垢让人避之不及,头发蓬乱,那发上面还有虫子掉下来...
人果真不可貌相啊,漂漂兀自感慨,欲将视线收回之时,却又情不自禁为一道白袍身影吸引,再看,原来是月秦峦那厮。溪畔处,几许微风,一个白袍胜雪,一个麻衣邋遢,两人畅快对饮。漂漂感叹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想着便低了头喝着酒忽又抬头,便见月秦峦竟也有笑的时候,笑中有几分尊敬几分钦佩几分谦和,然而望着这笑,漂漂忍不住小声嘀咕:“对着个男人笑得那么好,真是祸精。”
“谁祸精?”此时,海卷走了过来,他的嗓门子本来就粗,经这么一喊,原本吟诗饮酒的众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漂漂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看向月秦峦,却见月秦峦此时也放了一道清冷的光来,依旧幽深的眸子,里面带着探寻,漂漂逃也似地转过目光并怒望了海卷一眼。
正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琴音,似溪水般涓涓的流着,漂漂顿觉身被沐浴,心被洗涤...
再见周围佳人:或吹奏,或弹指,或盘膝而坐,或娆娆而立,亦有一人于紫溪的青草杂花处起袖弄舞,挥袖似云,收袖似花,抖袖若茧,旋袖成蝶。
好些人竟席坐草地,神情脉脉,不知是人醉还是酒醉,漂漂竟有些恍然了。
忽又闻一阵朦胧的音,似有人唱起:“涓涓溪中流,迢迢去。筱筱林间绕,脉脉语…”
众人更加痴醉了。
月妍芯踉跄走了过来坐至漂漂身边悄声问道:
“你觉得这歌如何?”
漂漂摇了摇头:“难听,半死不活的。”
月妍芯灿然一笑,也道:“我也这么觉得,他们都醉了,就我两醒着。”
漂漂看月妍芯的脸,怎么也看不清来,朦胧中,忽呵呵笑着:
“对,就我们俩个还醒着。要不,我们...唱个歌...让他们醒醒?”
月妍芯打了个酒嗝,瞧着漂漂两张脸交叠,便模糊的点了点头:
“我们连手...将她们都比下去,将他们...全部唤醒。”
“好。等会儿,你跟着我唱,我唱的可好听了。”
于是,两人相扶着歪歪斜斜朝那些弹奏的佳人走了过去,一人夺了把琵琶,一人夺了把古琴。众人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便听漂漂扯开喉咙唱了起来,她只把手中的琵琶当做磨墨般,手指上下左右搅拌,顿时哀鸿遍野,月妍芯却将古琴当做宝剑斜搭在肩上,胡乱瞎摸一通,顿时凄惨凌厉...
两人背靠着背,醉酒放歌,一声而起,犹如公鸡打鸣,众人个个清醒,二声再起,犹如晴天霹雳,众人心中骇然...
歌声忽而高亢,“哒哒”几声,众人瞧去,一惊,竟是溪水中的鱼窜了出来,垂死挣扎后便露出鱼肚白来;歌声忽而尖锐,“啪啪”几声,众人又一惊,竟是树上的鸟儿掉下来,叽喳几下便眼一睁死的好不甘心...
史书记载:自月朝先祖,三顾紫溪,方得帅出世,从此,紫溪风华四起,群英齐聚,历经百年,名盛不衰;自庚子年四月,文人骚客,鱼龙混杂,更有女子,不尊妇德,目无妇仪,唱殁飞鸟走兽,污秽八方耳目,从此,风华渐去,无人问津!
后世之人读到此处,无不叹息,却又好奇那惊世骇俗的女子究竟何人?
漂漂醒来时,便是第二天日出,头脑还未能清晰,却还是要当值,也全然忘了紫溪亭中醉酒的事。
托着盘子站在离月湛一米外,见那厮优雅的点了点头,便强振作奉上了茶水。月湛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忽见海卷在外禀道:
“爷,暨府来信。”
“呈上。”
于是,海卷将书信递了上去,见了漂漂像是躲鬼一样,赶忙退了下去。漂漂不明所以,暗自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