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女子的尸体已被人抬走,地面迅速清理,那个壮汉也被五花大绑起来,嘴里塞住布巾,被人押走!
月湛问道:“城中百姓如何?”
海卷回道:“除了受到惊吓,并无伤亡!”
月湛道:“找些口才好的,将此事圆过去,别让城中的人被此事扰了兴致。再着人清点一下摊位上受损的物件,照价赔偿!”
海卷行礼:“是!”,便匆匆前去处理!
妍芯与漂漂,这一对患难主仆,两人勾肩搭背,鞋子没了,裹着白布袜子踩在地上,心情没了,此时惊魂未定,如同惊弓之鸟,远处也不知哪家的孩子,提着篮子:
“姐姐,买个月饼好吗?”
两人顿时被吓的一声惊叫!
孩子不明所以的望着两人...
孩子的母亲寻声过来,慌忙拉着孩子:
“这里刚才还在打架,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快走...”
“可是,娘,我还没卖完月饼,姥姥等着钱去治病啊!”
孩子的母亲一边拉着孩子往前走,一边斥道:
“你爹会想办法的!”
“可爹刚才不是和人打架,被...”
“瞎说什么,你爹刚才在那边卖月饼,忙不过来,让我们去帮忙...”
妍芯往头上摸了摸,拿着根银簪子,追了上去...
漂漂想要跟上去阻拦,却被月湛拉住。漂漂心急,一时忘了尊称:
“你拉着我做什么,她很危险,这个小女孩就是刚才变戏法出来的,原本是个男孩,后来突然不见,刚才我还没注意,如今才瞧出来,你应该也听到了,她的爹刚才和人打架,刚才除了和你打架的那个壮汉,还有谁?他们都是一伙的...”
月湛轻笑,放下漂漂的手:
“放心,她们不会对妍芯造成伤害,你若阻拦妍芯,让她得知真相,那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漂漂疑惑,不解的望着月湛,月湛望向妍芯那边,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你此时看妍芯,觉得她可高兴?”
漂漂望向妍芯,看着妍芯将银花簪子送给母女,那母女连连点头道谢,妍芯眸中闪烁出喜滋滋的光芒,那种光如同这里的花灯,明亮了整个夜空,妍芯笑着,那种笑自豪又充实,就如同空中的月,又亮又圆!
漂漂才明白过来,月湛适才说的那句话,目含泪光道:
“她确实很高兴,自豪又充实的高兴!”
“你还想去阻拦她?”
“不想!”,漂漂说出‘不想’的同时,心中也在感叹:
有个哥哥真好,这样默默的护着,宠着!
此时,母女已走,妍芯回头,回望这边的月湛与漂漂,招手笑道:
“你们愣着做什么,回府啊!”
回府的路上,妍芯甚是开心,哼着歌,走路都是跳起来的,她恍若忘记了刚才那凶险的一幕。
次日,漂漂站在月湛身前服侍,心里还在盘算着昨晚上的事,有些想问月湛,又见月湛沉浸在自己的公务里,一时不太好开口,正在想着,却听月湛分析道:
“你的判断不错,说的也对,她们与壮汉有着撇不清的关系,不过,从这两个人的气息与步姿来看,两人确实只是普通人,或许壮汉是红魔人,可她们并不知情!”
月湛翻看手中的公文,手指敲打在公文书上!
“可是,那个孩子和他们一起变戏法,怎会不知情!”漂漂疑惑!
“那孩子怕是被父亲利用了!”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父亲啊?”
“她的父亲也并非丧心病狂到无药可治,至少,让他的女儿乔装成男孩,而后,戏法一结束,便让自己的女儿走了!”
“可是,女孩的娘应该是知情的,否则,为何在听到女孩说出打架的事情,又慌忙打断,明显的做贼心虚!”
月湛将公文交给漂漂:
“这是昨晚案件的审理结果,你看看!”
“这么快?”
“兵在神速,昨晚已闹出些风波,那人同伙尚在,若不能抢占先机,此次,这步棋就白下了!”
漂漂一怔,心中一堵,有些质问道:
“棋?难道,昨晚是爷布置的一步棋,爷利用郡主...”
月湛拍案,语带怒意:
“荒唐,我月湛再怎么布棋,也不会拿自己的妹妹去做棋子!”
漂漂从未见过月湛动过这般大的怒气,当下慌忙跪在一旁:
“小的...”漂漂想了想,忽想起前段时间读过的一句话: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两个月,赏文识字,还算有些长进,此话用在这里,还算恰当!”
月湛起身,将漂漂扶起:“我也算不上什么君子,不过,也有自己的做事原则!”
漂漂起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月湛望了漂漂一眼,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不缓的道:
“昨晚,放出消息,打开府门,是想引狼入室,可惜,狼并未入室。城中灯会,我与海叔刻意与你们保持距离,却暗中安排了人手去护你们,关键时刻,他们会现身!”
漂漂一敲头:
“早知如此,我就不唱歌了,我就应该大喊救命!”
月湛轻笑一声:
“所以,暗卫也摸不清你们的情况。”
漂漂一想,那些暗卫看见她还高兴的唱着歌,只怕以为她们玩的还很欢呢!若不是月湛亲自前来解救,那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多谢爷救命之恩!”
月湛淡淡一笑:“你很聪明,看出了那人的底细,想到用唱歌的法子,一来消除那人的疑心,二来引我前去!”
继而,月湛又道:
“你随我来...”
“去哪”
“带你去审案!”
“好玩,爷稍等,我去请郡主...”
“无需去,此事不可与妍芯提起一字!”
漂漂才要问为何,又觉得月湛这么做,总会有自己的道理,便不再细问。
月湛走出两步,忽又回头:“你将披风带上...”
漂漂谨遵对方之言,又折回去拿了件披风...
她随着月湛上了一辆马车,转过几道弯,下马,走过一片林子,再行过一片石子路,最终出现了一排石屋,漂漂随着月湛走了进去,海卷出来接待!
漂漂一路走进,越往里,越潮湿,越昏暗,外面的屋子还有窗户,还能透进些光来,再往里,便密不透风,里面站立的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佩刀,见了月湛,都微微行礼!
月湛行至一处窄小的过道里,里面有一张简单的桌子,两张长凳,一个壶,两个杯子,月湛撩开披风,靠桌而坐。
漂漂站在月湛身后,才觉得这里湿冷,感觉像是进入了冬天,她将风衣裹了裹,总算明白,月湛为何要自己将风衣带上了!
挨着过道的那间石屋里,传来一女孩声:
“娘,我们都在这里一个晚上了,姥姥谁来照顾呢?”
“咳咳...,嫣儿,好孩子,若是爹娘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自从爹打完架就没回过家了,娘,为什么?”
“爹...有大事要做,你就不要再惦记着他了!”
“娘,我其实很恨爹,你总说他有大事要做,可那些大事又是什么呢,比治好姥姥的病还重要吗,比常回家来看看嫣儿还要重要吗,比娘还重要吗,比我们这个家都重要吗?”
“别说了,嫣儿...”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又要娶了娘,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还要成家,爹直接去干他的大事就行了啊!”
“嫣儿,别说了...”
“娶了娘,又不好好照顾娘,生下我,又不好好照顾我,就算干出了大事,那又怎么样呢,他既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
“胡说,不可以这么说你爹,你爹...他是个好父亲!”
“不是,隔壁家李娃子他爹才是个好父亲,李娃子常常在我面前夸自己爹好,总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一有时间就陪着家里的人。”
“嫣儿,你不要与别人去作比,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的!”
“长大?娘,我还真不想长大了,活到现在,我都觉得好累!”
“嫣儿,你才十岁,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娘,我不想骗你了,我讨厌这个家,爹成天见不到人,娘成天的哭,姥姥整天的病,现在,我们又无缘无故的被带到这里来,我和娘从来不惹人,一定是爹惹出来的事,一个人干大事就干大事,还要把我们拖累干什么呀?”
啪的一声!
漂漂闻着巴掌声,心里一痛...
忽然间,又闻到女孩的声音:
“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我也就解脱了...”
“嫣儿...”
一时,大人与小孩的哭声传遍整个石屋...
此时,一个铁甲小兵大步前来,向月湛行了礼,再伏在月湛耳朵旁悄悄说了一番!
月湛眉头舒开,顿时起身,往左侧一道石屋走去,漂漂紧随身后,进了石屋,漂漂才发现,里面竟然关了个人,那人头发凌乱,衣服破烂不堪,手上戴着镣铐,他费力抬头,漂漂隔着昏暗的光,仔细辨认,才认出此人正是昨夜的壮汉!
他笑了笑,笑声沉哀:
“淮南王,好计谋啊!”
月湛背手而立,似有似无的笑意晕开,道:
“我们做个交易,你的家人,我们王府照顾,日后,保她们衣食无忧!”
那人坚定的望着月湛,坚定的道:
“只此条件,就想从我嘴中得到你想要的?”
月湛淡淡道:
“没错,只此条件,莫非,你还想让本王护你性命?”
那人又坚定了几分,似有了十分把握,道:
“这对淮南王而言,并不是件难事!”
月湛定眸,道:
“当然,只是,你可想过,我救了你,你今后做何打算?带着妻儿老母隐居深林,还是重操旧业?”
壮汉不语,月湛徐行两步,侧目道:
“无论你如何出去,只要是留着性命出去,红魔都不会再信你,接下来,你过的日子无非是亡命天涯,自己尚且保不住,又何谈去保护你的妻儿老母?这点,你该比我还明白。可若是,你死着出去,红魔或许还会念着你是为主尽忠,至少,不会再逼迫你的家人!”
那人垂下头,眸中隐忍着泪,月湛又道:
“放心,我会给你几天的时间,容你与家人好好相处,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时间只能是三天!地方,只能是这里!”
久久,那人抬眸,眸中溢满泪水,脸上挂满泪痕,道:
“好,我答应你,告诉你我所知晓的,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日后会照顾他们?”
月湛转身来,仔细的望着他,道:
“信不信由你,对于承诺的履行,本王从来说一不二,这是本王的原则,本王不会再说第二遍!”
漂漂觉得很是奇怪,明明月湛不怒不恼,语气淡淡,可丝毫不会让人忽略那一字一句的分量!
“好!”壮汉点头应答!
“当然,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所以,你说出的所有信息,我都会相信!”
“王爷说的话也真是好听,我的家人都在王爷的手上,我若说出个什么假消息,她们如何度过余生!”
月湛似有似无的笑道:
“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