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雨兼程,他们再次来到漠北,却觉得恍如隔世。
祁承泠和洛元柳不想惊动商人领队,他们之间的瓜葛越少越好。
祁承泠将那一包金叶子倒了一半压在领队的毡帽下,他们趁着夜晚众人跳舞的时候,悄悄离开。
祁承泠和洛元柳还带走了队伍中的两匹马。
漠北皇宫并不远,他们来的也是凑巧,宫门正要关闭。
祁承泠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示于人前。
刚刚还睡眼惺忪想要赶人的侍卫猛然瞪大了眼,他的睡意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脑门子上还渗了冷汗,侍卫连忙朝上使劲招手呼喊。
“深夜贵客来访,小兔崽子给老子开门!”
那枚令牌正是石墨沉的私印。
宫墙上的十二名侍卫见他们老大这么慌乱,也觉出味来了。
只差一条缝隙就要关合的宫门再次大大的敞开。
侍卫长恭恭敬敬的抱拳。
“还请贵客稍后,属下需通知主子。”
石墨沉在听闻祁承泠和洛元柳被满城通缉之后,就颁布了命令。
一旦有人携他私印来访,不论时间,一律放行带来见他。
不得不说,石墨沉是相当看重祁承泠的。
也很了解祁承泠,知道他迟早要来找自己帮忙。
石墨沉本来也还未入睡,藏密殿灯火通明。
他一手执着卷册,一手抵着额头,烛光将他的黑睫衬得愈发纤浓。
春玉也没睡,春玉不懂国策军论,她便兀自编蹴鞠玩儿。
石墨沉偶尔会和她说两句话,多是嫌她的蹴鞠编的不好。
春玉拍了拍蹴鞠,足尖上顶着圆滚滚的蹴鞠,她不理石墨沉,顶着蹴鞠要去院儿里。
石墨沉舍不得放春玉走,他故作受伤之态。
“春玉,你走了我就不安心。”
春玉平时最吃他这一套,还真的愣了一愣,步子挪不动了。
石墨沉正要再接再厉,侍卫长匆匆忙忙的推门而入。
石墨沉皱着眉,但没有开口责怪。
侍卫长说道。
“郡王殿下,麗国三皇子和三皇妃来了。”
春玉和石墨沉俱是激动起来。
洛元柳进来的时候,春玉又紧张的凑上去,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
确认洛元柳没有大碍之后,春玉才真正的把一颗担忧的心放回原位。
春玉蹙眉。
“小姐,麗国容不下你们,你们就来漠北生活吧,春玉还可以常常和小姐在一处。”
洛元柳暗笑春玉的天真无邪,她揉了揉春玉消瘦一些显出尖利的下巴。
“你怎么瘦了?”
洛元柳也没有正面回答春玉的问题。
春玉瘪嘴说道。
“自打麗国的消息一传来,我就天天心惊胆战,生怕收到你们,你们被抓住的消息。这几日也吃不下饭,不过小姐和姑爷活的好好的就好。小姐你不用担心,石墨沉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石墨沉含笑点了点头。
石墨沉和春玉在一起后,原本粗犷豪蛮的气质渐渐温和了一些。
祁承泠开门见山。
“祁言鸿找到了临摹老人,伪造了我们叛国的证据。”
祁承泠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一个月发生的大事。
然后他又抬眼,很是郑重的说道。
“临摹老人,就在漠北。”
掌握了足以让他们翻身的线索,祁承泠仍然是不喜不怒的。
石墨沉眉间的褶皱瞬间就舒展开了,他胸有成竹的说。
“若是别的不敢说,既然是我漠北地界的事儿,自然要帮你们找出此人。”
祁承泠是真心实意感谢石墨沉的好心。
他的话真诚许多:“多谢。”
漠北地广人稀,想要查出一个隐姓埋名多年的老者,其实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石墨沉也不敢夸下海口,说定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此人。
于是他留祁承泠在皇宫暂住几日。
反正麗国目前也没有办法回去。
祁承泠没有推辞。
而后的几天,洛元柳和春玉偶然聊天得知,有许多贫苦百姓看不起病,吃不起药。
而漠北重武,学医救人的医者实在是太少。
洛元柳想了一想,她如今也是坐不住的,正好可以开个义诊。
她主动和祁承泠提起开义诊的事。
“若是能救些人,积攒点阴德,说不准上天就让我们平安渡过这次难关了。”
祁承泠只会答应洛元柳,还大方的包揽下吃药需要的费用。
“你有本事可以悬壶济世,自然是最好的。”
义诊开的不大,也是租的人家的店铺,不过洛元柳第一天开始看诊,门口就排起了一长溜的队。
春玉是做惯了活计的,她也没有什么身份上屈尊降贵的阻碍。
主动要当起了洛元柳的药童。
石墨沉喜闻乐见,先是派人去保护小王妃,一力从私库中拨款担下剩余的全部费用。
洛元柳的医术没话说,在现代也是有医学天才的赞誉。
漠北人常年缺水,多是脱水,中暑之症。
第一天和第二天 累是累了些,不过可以忍受。
没想到情况在第三天就急转直下,浩浩荡荡的人群,差点让洛元柳腿软。
“怎么会这样?”
洛元柳的脖子嘎巴嘎巴僵硬的转过去。
一旁是石墨沉派来的侍卫,他本来就很敬佩洛元柳的做法,听到她这么问,肯定是要好好去细查的。
侍卫随便抓住一个排队的小孩。
“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大夫就一个弱女子吗?”
小孩的眼睛长得极大,他的眼珠子黑莹莹的,完全承袭了漠北人的相貌特征。
小孩缩了缩脖子,见到凶神恶煞的侍卫,害怕的退后两步,警惕的抱住自己的头,他迫于压力,还是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们,我们东边在闹饥荒,大家都说来蹭些药材,熬汤也可以果腹。”
说完,小孩畏惧的低下头。
侍卫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不过他想洛元柳派的工作,还是提着口气回去禀报。
洛元柳听到这个答复后,她也是吃了一惊,放眼望去,排队的多数面黄肌瘦,眼里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干枯贫瘠的一窝黑泥。
她皱着秀眉,话却是关切的语气。
“是药三分毒,怎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