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辙想了想,再次朝着祁承泠鞠了一躬,态度倒算十分诚恳。
“陛下如果不愿意收她,按照我们西夏的习俗,这名女子被退回拒收,是万万没有夫家再收她的,陛下要好好考虑清楚,如果没有夫家的女子,可是活不下去的。再者,这也是我们西夏的礼物,陛下和我们西夏的关系,正好需要修复。”
祁承泠听完李遇辙的话,他偏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洛元柳。
只是这西夏女子的性命,他是一点都不在乎的,不过还是很想看看洛元柳吃醋的样子。
那一定很有趣。
洛元柳扯了扯祁承泠的袖子,低言。
“你就应了他的话,只是别收入后宫,随便封个郡主什么之类的也好,到底是条性命,她又生得漂亮,不能糟践了。”
祁承泠素来是很听洛元柳的话,他见到洛元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眼睛中透着的失望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不过微弱的情绪迅速被深沉替代,旁人是半分都没有办法看到的。
“收她入宫自然是不能的,不过朕想,不能轻易辜负西夏情意,便封她当新月县主,暂居宫内,若是朝廷中有青年才俊,两人旗鼓相当,朕会亲自为他们赐婚。”
祁承泠这个安排不可谓不厉害。
李遇辙若是再反对,便是拂了自己的话。
“那就谢过陛下了。”
李遇辙对这个结果也挺满意的,只要深入宫中,往后的机会大把有的是,难道还怕找不到短缺?
李遇辙没有注意到,祁承泠这话完全是来探他的虚实。
献礼这一环节之后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六天没有第一天那么的严肃庄重,是真真正正透出悦喜庆的节日氛围。
不过祁承泠和这喜悦是毫无瓜葛了,费国使臣不明不白死在了麗国。
这事可大可小,但是死在皇宫之中,即使费国不追究,祁承泠自己也要彻查到底。
小太监吓的狠了,又是人生第一次面见皇帝,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他撩起袍子想要赶紧下跪。
“奴才,奴才参见陛下。”
祁承泠也不怪他,只是叫他起来说话。
“你说你看见了费国使臣的尸体,是在哪儿看见的?看见时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别人看见?你需要一一告诉朕。”
小太监鼓起勇气偷偷瞄了一眼祁承泠,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摄政王,如今睥睨天下的君主,尊贵非凡,却长的不凶,只是人有点冷淡,这么想到,小太监也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声音都大了几分。
“回禀陛下,奴才是伺候费使臣的,今天早上奴才去为使臣送早膳,此前一直没有开门,奴才以为使臣还在休息,不敢打扰他,没想到到了中午送午餐的时候,使臣也没有出来,奴才忍不住打开了门,就看到——”
小太监回想起当时看到的可怕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就看到使臣七窍流血,脸上还带着神秘的微笑,奴才吓坏了!怎么死人还会开口笑的!本来想立即冲出去逃跑,但是又想到使臣大人身份特殊,不能让别人看见了,于是又把门关上,一路跑来告诉陛下。”
祁承泠仔细的听完小太监的话,他抬头问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别人看见使臣的尸体吗?”
小太监忙不颠点点头,恨不得指天发誓。
“奴才保证我才走的时候把门好好关上,还上了锁。三四个时辰的功夫,别人发现不了。”
小太监这说的是实话,如今宫里都在操心陛下的万寿节和登基大典,谁还有功夫去注意一个可有可无的使臣。
祁承泠指腹摩挲着温热的茶杯,他低眼窥见茶水中自己沾染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登基之后,真正的考验才叫来临。
只是这来的速度,快的让人不敢置信。
“如今天色也晚了,让人封锁死神居住的屋子,明天早上,朕会亲自前去察看。”
第二天,祁承泠抓住上宴席前的一个时辰,特意赶去察看情况。
和祁承泠一道的,还有洛元柳。
洛元柳是学医出身,尸体上面的线索,洛元柳的敏锐程度高于所有人。
他们毕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必须抓紧。
洛元柳一踏入房内,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味。
不过香味极其浅淡,如果不是鼻子很灵敏的人,压根儿就闻不见。
洛元柳按下心中的疑惑不表,这脂粉香可以有的解释太多了。
费国使臣还是保持着昨天早上的姿势一动未动,看来真的如同小太监所说,这里真的没有人踏足过。
费国使臣背对着所有人,脑袋并没有低下去,反而高高的仰起来。
正对着房梁,唇角微勾,一抹黑血还挂在旁边,脸色乌青一团,尸斑浅浅深深的浮了上来。
洛元柳开始整理思绪。
一般人体死亡后二十四小时会出现尸斑,随着时间的流逝,尸斑的颜色会逐渐转深。
而费国使臣这一身淡褐色的尸斑,起码死了四十八小时。
如此一来,小太监说的一早就发现费国使臣死亡的时间,根本就不成立。
小太监乍一看见费国使臣的尸体,慌乱之下说错了时间,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洛元柳走过去,盯了费国使臣一会儿,又捉住费国使臣的手腕。
她把费国使臣的手翻过来看,试图从指甲的颜色辨别是不是中毒身亡。
一看那黑漆漆的十个指甲,洛元柳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连这都做了手脚。”
祁承泠也蹲下来,他问道。
“做了什么手脚?”
洛元柳放下费国使臣的手腕,用绢帕开始擦拭指尖,淡淡的说。
“他们为了混淆时间,给费国使臣的指甲染上了墨汁儿,没有办法辨别死亡时间和中毒深浅,甚至连他是不是中毒都无从得知。”
洛元柳又顿了一顿,眸子中有光闪烁。
“这个人来头不小,也很聪明,想抓到他还有证据恐怕很困难。”
在场的人听到洛元柳下的结论,都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