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玉在一边看的让自己的心都要不由自主的提起来了,她屏气凝神专注的看着洛元柳拔出断箭。
洛元柳的额头已经密密实实冒出了一片冷汗,一滴一滴砸在眉梢,要落不坠的挂在睫毛上,春玉连忙取下腰间戴着的绢帕替洛元柳擦汗,一下子就看见了龙将军苍白如灰的面色,春玉第一次看见人的脸可以苍白到如此地步,和死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了。
洛元柳不动如山,她现在只要发生一点偏移,龙将军的性命可能都会保不住,尽管赋生能提供琼天碧瑶的力量,但大部分还是需要洛元柳的技术。
第三枚断箭拔出来的过程异常艰难和缓慢,无疑加重了洛元柳的压力,等到半个时辰之后,洛元柳的夹子一紧,断箭终于被整个拔出,过程称的上是有惊无险,幸好结果还是好的。
龙将军似乎感受到了疼痛,闭着眼睛低吟了一声,又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
洛元柳抓住时机,在鲜血即将喷涌而出的时候,迅速掏出藏在袖子里的药粉,倾手一扬,药粉纷纷扬扬的落在伤口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止住了鲜血。
春玉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姐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堪称炫技。
洛元柳收拾好一切后,朝着营帐外喊了一声。
“龙将军已经没有大碍,你们可以进来,不必监视了。”
春玉惊疑的站起来,有人打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人春玉认得,是最熟悉不过的西夏太子李遇辙。
而站在李遇辙身边的,这是一个眉清目秀,面目俊朗的年轻男子。
春玉看到那个男子衣袖上绣的金龙纹饰,张牙舞爪的映入眼帘。
洛元柳深深一礼,春玉也随之跟礼。
“参见陛下。”
来者正是费国皇帝,因为西夏太子的大力举荐,自从洛元柳和春玉进入营帐之后,费国皇帝就密切关注着营帐中的变动,但凡龙将军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洛元柳的小命恐怕要和龙将军走上一样的道路。
适才费国皇帝亲眼目睹了实施救治的全部过程,看到洛元柳竟然要生生把断箭拔出来的时候,差点就忍不住要阻止洛元柳这种行为。
却被西夏太子一个抬手给及时拦住,西夏太子对这个女人的医术有莫名其妙的自信,西夏太子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如此信任洛元柳。
费国皇帝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龙将军身上,龙将军的断箭已经被洛元柳处理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包扎的步骤了。
费国皇帝也对眼前的年轻大夫生出了几分兴趣,他撩开龙袍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小太监很懂眼色的立刻端上了茶。
洛元柳虽然行了礼请安,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费国皇帝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一个外来大夫,他扬了扬下颌,站在后头候命的太医立即走到龙将军的身边。
太医检查完龙将军的身体后,眼中浮现的神采就是最明显不过的敬佩了。
太医朝皇帝弯腰道。
“回禀陛下,龙将军鼻息平稳,脉搏也有力了许多,不知道这位大夫师出何门,当真是后生可畏,龙将军的伤如此难治,竟然也挽救回了龙将军。”
皇帝听到这个答案,又往洛元柳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眼光中除了探寻、欣慰、了然,又多了几分不自知的深沉。
洛元柳想要的正是皇帝的器重,尽管阴阳祭司和皇帝是分开的,只要借助了皇室的力量,想要找到食蛊草就要轻松一些了。
皇帝这几天总是睡不安稳,实际上,大半年来他拢共也没睡过几个好觉,如今龙将军的事尘埃落定,让他心头总算泛出一点活色来,只是这点激动太过轻微,不仅没有让皇帝感到高兴,在活色褪去后,他只觉得深深的,难以言说的疲惫。
这种疲惫不止于肉体,更渗入了灵魂,犹如菟丝子缠绕古树一般,勒得他难受,却不得不以这种东西为支撑和依赖。
皇帝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当初不过一个玉遗珠竟然能给他留下如此巨大的精神创伤,甚至在往后几十年的岁月中也不曾放过他。
费国皇帝最常保持的姿势是右手抵额,眼皮半耷拉着,好像在凝视别人,眼神却从来没有落到这人的身上。
他现在正好就是这个姿势。
“既然大夫治好了龙将军,那么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朕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此话一出,春玉耳尖的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堂堂天下之主,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开出这样的条件,就是让洛元柳随便开口了,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功名利禄,都唾手可得。
洛元柳倒是一幅宠辱不惊的样子,她只是眸色深了深,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想跟随余太医学习,有太医的官职。”
皇帝轻轻一笑,他展开双臂,是全然的放松姿态。
“你是不是没有懂朕的意思,朕说,你可以随便开口,太医算什么,若是你想要,在全天下开满你的医铺子都是绰绰有余的。”
洛元柳也跟着皇帝笑了笑,她的假面长得很平淡,是扔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一种长相,却因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从而散发着生机勃勃的美丽。
不过语气却比适才还要坚定一些,没有任何因为皇帝的劝说而想更改的意思。
“多谢陛下美意,可民女想要的也只有太医院的位置,想必陛下应该知道,进入皇宫太医院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意味着什么。民女并不醉心于荣华富贵,只是想凭借医术青史留名,还望陛下成全民女的心愿。”
不出所料的,洛元柳说完这一番话后,身后那些抽气声就更加明显了,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感叹洛元柳不识好歹,不知把握机会的嫌弃声音。
只不过因为皇帝在场,那些声音不敢做的太过分,拼命压低了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