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医好像突然之间恢复了一点力气,他突然抬起头,眼神中有让人看不懂的光芒在熠熠生辉。
他咬着牙问道。
“洛云,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试图拿那些谎话欺骗我,我是不会相信的,你最好说真话。”
余太医并不是从现在开始怀疑的,他从很早以前就觉得洛云身上的特别,后来师徒两同生共死,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儿,余太医那种感觉非但没有消灭,反而愈演愈烈。
最重要的还是小花,小花居住的村庄居然是麗国的边缘,联想到她们种种怪异的举止,余太医很难不多想什么。
洛元柳暗道不妙,她和余太医这么多日子的朝夕相处,洛元柳不知不觉中逐渐放下了一些戒备,甚至从心底是真的把余太医当成自己人看待的,所以有些破绽就容易让人生疑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了许多画面。
“我的确不是费国人。我是,麗国皇后。”
余太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确实怀疑过洛元柳的身份应该不简单,这女子,看起来稳重大方,勇敢聪慧,绝对不会是小门小户的山村野妇。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高贵到这种地步。
洛元柳身上的一切谜团也随之解开了,为什么她要这么用心用力的帮助余太医,为什么总是拒绝龙将军的心意,而且那一手精湛的医术,在这个世上除了麗国皇后那么鼎鼎有名的人物,又有哪个年轻女子可以做到?
余太医知道真相后,反而放下一口气,他的笑容更加深邃。
“能不能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洛元柳也被余太医的情绪所感染,她也扯出一抹笑来。
“洛元柳,天下归元的元,杨柳依依的柳,洛元柳。”
余太医“哦”了一声。
他是真心实意把洛元柳当做徒弟来培养的,哪里想到,以她的功底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培养,余太医顿了顿,突然想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洛元柳的身份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挖出来,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人可以相护了。
余太医忧心忡忡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你怎么离开?当今陛下心狠手辣,如果你落到了他的手里,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如果能找到时机,赶快回麗国!”
洛元柳又道。
“师傅您放心就好了,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自然会保全好自己,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销毁食蛊草,如果这个目的不能达成,我就不会离开。食蛊草是违背天理的存在,它不容与世。”
余太医挺感动的,他活了亢长的大半辈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弱女子,可以有这么坚定的决心去完成一件事情,甚至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食蛊草的详细笔记我都已经写下来了,就放在我书柜第三层的那个暗格里面,如果你需要,你可以随时去取。万一真的找不到那块玉,你从我笔记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是做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保障自己的安全。”
洛元柳含泪颌首。
余太医说的话越多,她的心越得不到安宁,
余太医似乎说完了想说的话,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茫茫,不知道目光落在何处,只是无意义的落在一点。
他现在你要说一段话,都要先从心里打许久的腹稿,和以前那脱口而出的样子是完全不同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小花这孩子,平日里最关心我,我一直都没有孩子,从来没有享受过有亲人的快乐,就在她的身上享受到了,真可惜,我们俩的缘分只到这里,对了,那她的名字叫什么?应该不叫小花吧!”
洛元柳轻轻摇了摇头,面对一个即将死去又无比善良的老人,她实在没有办法再说出一个欺骗的字眼来搪塞他。
“小花叫春玉,从小就跟着我长大的,的确是一个好孩子。”
余太医低头思索了一句,灵光一闪,他又高兴的说道。
“是不是漠北的郡王妃?”
余太医在边境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靠近漠北的领地,关于漠北的消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洛元柳没有否认。
余太医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来,他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注入了力气,这力气足以支撑他行走,余太医走到床边,双手往床底狠力一拍,一个盒子突然弹了出来。
洛元柳惊诧的看着余太医这突然的举动。
余太医这么做,完全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手掌大小的小木雕,雕的是菩萨像,慈眉善目。
“你帮我把这个木雕转送给小花,不对,现在应该叫春玉,这原本是我想送给我的孩子,但是天命不可为,我命里注定无子,并把这个小木雕送给她,也算是全我一个心愿。”
洛元柳顺手接过小木雕,细细放在手心中端详,木雕雕刻的十分精致,每一刀都不是多余的,一笔一画下才雕完一座。
“我知道的,我一定会亲手交给春玉。”
余太医话里的意思好像年轻时候是有过一段风流事的,只是那段事好像遭遇了什么变故,以至余太医到现在都不愿意再次提起。
洛元柳揣测,应是余太医的身份特殊,想要结婚生子就要比寻常人还要难上百倍,他既是家族的希望,又是家族的耻辱。
区区庶子可以超越嫡子,成为皇帝最看重的太医,这一点,令余氏一族在朝廷上一直抬不起头,更何况余氏又是最看重嫡庶的。
余太医这才像交代了全部的事情,挥了挥手,示意洛元柳可以离开了。
洛元柳拿着两样东西走到门口,余太医开口阻拦。
“等一等!”
洛元柳转身停下脚步,余太医抱歉似的笑了笑。
“我这辈子救了许多人,但到老却从来没有救过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到最后也不想原谅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