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心州,监武堂内。
风雷子带着叶嗔他们三人,走过一条林荫小道,来到一处低矮的房内。
房间里,有一位长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正坐在那里打算盘。
三位新人,朝他投望过去。这个人看起来长得极为精明。
风雷子向他热情地挥动粗壮的手臂,叶嗔三人觉得身边刮起了狂风。
“姜明!来了三位新人,快拿三件衣服来!光阴可不等人!”
狂风里,又响起雷声。
叶嗔等人捂着耳朵,他们明白了,这姜明是监武堂专门负责杂物的人。
姜明听了,停止了拨动算盘。
他眯缝着眼,抬头瞅了瞅这三位新人,开始唠叨起来:“现在拿衣服,一人要拿两件,那明天还要再去做衣服。做衣服又要给钱,这钱又要从堂里出……我看你们两个小伙子,身材差不多,不如给你们拿一件,你们轮流当差,一人穿半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叶嗔和肖遥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声拒绝。
风雷子猛一拍桌子,这屋里好像震了两震:“大男人不要抠抠嗦嗦的!快去拿,不要耽误我们干活!对了,叶嗔需要去黄沙堤,还得给他备好一匹快马!”
姜明仿佛心头疼了一下,嘴里小声嘟囔着:“这马跑出去,回来就得多吃草,这草还得我出去向那些农夫买,买了就得给他们钱……”
他们几人,就这样听着姜明的小声唠叨,深感无奈。
风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两个拳头,又似锤子一般,猛烈地撞在一起:“对了!叶嗔,你还不知道沙漫天的长相!我带你去见画师,让他给你画一张画像带在身上!”
叶嗔还没回答,肖遥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激动地问道:“画师?男的女的?长得漂不漂亮?有没有成亲?”
风雷子答道:“男的,是个美男子,不过至今还没娶媳妇,听说连女人都没碰过。”
肖遥一听说是男的,立马变得正经起来,他的眼睛瞥了瞥在一旁的虞玉,心虚地咳了咳,解释道:“嗯,是男的我就放心了。我父亲常说,女人是老虎,我怕叶兄弟去那里,有危险。那要是男的就没什么问题了,哈哈哈!”
叶嗔在心里呢喃:“你好色就不要拿我当挡箭牌了。”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等衣服来了,就换好,然后去西街巡逻,听到没?”
风雷子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听到了。”肖遥也是异常亢奋地回答。
“嗯,很好,就这样充满干劲地去巡逻吧!叶嗔,跟我走!”
风雷子全身又如同散发着阳光,朝外面走去。
叶嗔紧跟其后。
叶嗔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肖遥的声音:“虞姑娘,马上就是咱俩的二人世界了,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啊?”
“去死!”
“你就不能换一句吗?”
“滚!”
……
叶嗔听着肖遥发出的喧闹声音,在心里叹一声,公子哥果然都不正经。
风雷子又带他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便看到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碧千里的湖水。
监武堂,是靠着蛟心州里的昆云湖建的。
湖水轻轻吹来,吹向一位衣带宽松的男人。
他发丝狂乱,如在风中摇摆的树枝。
他眼神忧郁,如同流转着一眸子的忧伤。
他用手托着满是胡须的下巴,对着碧色的荷叶,陷入了沉思。
风雷子向叶嗔介绍:“这就是我们监武堂的专用画师——吴清风。”
叶嗔看着,偷偷问道:“他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风雷子稀奇地将声音压得很低,说道:“也没有,他一直都是这样。你明白的,这些画师,跟我们正常人的状态,不怎么一样。”
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不过,他以前虽然也不怎么正常,但没现在严重。自从一个月前,他与一位从海外来的画师比试,输了以后,就变得更不正常了。马上你与他说话时,可要注意一些。小孩子,有些不该听的话,就早早的忘了。”
风雷子的这些话,将叶嗔的好奇心,勾的满满的。
究竟什么样的话,需要人忘记?
此时,吴清风看到了风雷子与叶嗔的到来,也猜到了什么,便说道:“风兄,你今天要我为你画什么?”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叶嗔感到,一字一句里,竟然都浸着忧伤。
“沙漫天!以前通缉他的时候,你画过!对你来说手到擒来!现在,就请充满热情地画出来吧!”
风雷子的眼睛里,又散发着阳光。他的两只拳头,又似锤子一般撞了起来。他发出的声音,又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他吩咐别人画一张画,看起来就像要打架一样。
吴清风从腰间抽出一幅卷轴,从脖颈里拿出一支毛笔。
他蘸了蘸自己黑色的舌头,然后忧伤地问道:“请问,是要穿衣服的还是不穿衣服的?”
叶嗔直接一怔,满头的冷汗滴了下来。
“当然是穿衣服的了!我们又不是要看春宫图!”
风雷子的声音又高了几分,红着脸吼道:“再说,那沙漫天,一个大男人,不穿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吴清风却摇了摇头,目光中,仿佛透射出一片虚无:“风兄,此言差矣。曾经,我也跟你一样认为。可自从我与那海外画师比试后,我就改变了看法。”
说着,他的嘴角竟露出了笑容,仿佛为自己顿悟了而感到开心:“其实,本来我也觉得他的画没什么的。但有一天,我在他的画房里,见到了一位不穿衣服的美人。我从那一刻起,便明白了他口中的‘艺术’!”
风雷子看了看叶嗔,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吼出如同闷雷的声音:“好了!停停停!这里还有小孩子!我只要一张沙漫天穿着衣服的画像就行了!”
叶嗔此时终于也明白了,风雷子为什么让自己主动忘掉一些话了。
吴清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别人没有品味一般:“你真的不要不穿衣服的?”
“不要!”
风雷子吼道。
吴清风低低呢喃道:“俗人。”
说罢,便将画卷铺在走廊的地上,认真画了起来。
吴清风画技很高,只半刻钟,就画好了。
他画好以后,自己先拿起来观摩。他高举着对着光,左看右看,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接着,吴清风满意地点点头,对风雷子说道:“画好了,不过我稍稍地将他美化了那么一点点,不要介意啊!没办法,这是画师的通病。”
风雷子接过画,异常亢奋地打开,展示给叶嗔看:“叶嗔,你看,这就是沙漫……我的妈呀!那个杀人魔怎么成这样了?”
叶嗔往画上看,只见这幅画里,黄沙似雪,荒漠如金,沙漫天露出朦胧且迷人的微笑,站在那里。
“海外画师的画,就是这样子的。”
吴清风带着忧伤的表情,如此说道。
风雷子瞧着这幅画,对着叶嗔叮嘱道:“不过依稀还可以辨认!叶嗔,到了黄沙堤,腰间别着这样的红鼓的,就是沙漫天!你可得把画好好收好了!”
“遵命!”
就这样,叶嗔拿着画,又被带到姜明那里。此时,肖遥与虞玉,已经出发去了西街。
叶嗔看着监武堂的衣服,端详起来。
这衣服,里面是白色的衣裤,外面是一件黑色的长袍。而在长袍的背后,是一个大大的“监”字。
叶嗔换上以后,将自己的玉骨剑别在腰间,他走到院中,牵着已经准备好的白马,看起来凛凛正气,极像一位潇洒的大侠。
此时,也到了正午。
姜明在痴痴地望着那匹马,碎碎念道:“小心啊!衣服不要弄破了!马也不要弄丢了!不然,都得重新花银子买!还有,给你备好的干粮,一定要省着点吃啊!”
他这样说着,好像叶嗔的命,还没有这些东西值钱。
风雷子指着正灿烂的阳光,亢奋地吼道:“好了!可以出发了!叶嗔,一定要充满干劲地除掉沙漫天,然后充满干劲地回来!”
叶嗔翻身上马,扶着自己的玉骨剑,郑重道:“我一定会的!”
说罢,他用脚踢了下白马,白马缓缓地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的叶嗔,是什么心情呢?
亢奋。
他终于开始迈出大侠的第一步,开始真正地为民除害!
害怕。
即使有玉骨剑,可对手是一位五阶高手,又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就这样,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向着黄沙堤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