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有八个儿女。在她的八个儿女中,大多早已娶妻生子成了家,儿孙都快满堂了。而我的奶奶也在我八岁时驾鹤西去了。现在我已十八。而我的二伯在我奶奶去世后便一直生活在我家。现今,六十八岁了仍孤身一人。
听说,他小时候发高烧,患了脑膜炎。打了一针救回了他的命,可自此后他就精神不正常了。可我却觉得他是精神正常的。他从未上过学,也从未去工作过。城市也没去过,一辈子就待在这青山环绕、水田遍地的小村庄。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中午还烈日炎炎,下午放学时却雷声滚滚、暴雨倾下。没有带伞的我只好在教室门口候望着家里的大人来接我。可是,有谁呢?只有我忙碌的老妈和一个二伯。老妈要照顾着年幼的妹妹,不能来接我的了。果然,二伯穿着雨衣拿着伞的形象映入眼帘。他嚷嚷着:“啊函妮,我给拿伞来了。”我不搭理他,拿过伞就走得远远的,跟他划清界限。装成我跟这个人没关系似的。我不想让我的同学知道这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是我二伯,虽然我的二伯很好。我怕我的同学知道我的二伯是精神不正常的后嫌弃我。就这样,一路上,暴雨中,一个小小的撑着伞的身影走在前,一个一米五的身影在后。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有多少次这样的经历。可我知道他在护送着我长大。
我的二伯他爱喝酒,喝醉了便乱骂人。他经常骂隔壁家的大伯和大娘。他能骂很久,骂得也很大声。几乎全村的人都能听见,对我们来说,简直是震耳欲聋。每次这个时候,我家都不睬他,因为根本劝不了。你越是阻止他,他骂得越是起劲。我觉得他就是在这点上精神不正常。可隔壁家的大伯忍不了,他觉着他无端端被骂很受气。于是,大伯便回骂起来,同时还跟他讲讲理。可我二伯哪是讲理的人?他还是在骂。大伯受不了了,越觉着生气,便去拿棍子打他。有时候,都打出了血。我不明白,二伯为什么每次都要招惹大伯,也不明白大伯为什么要跟二伯较真。二伯可是大伯的弟弟啊。我觉得大伯好像从未承认过二伯这个弟弟,从未对这个精神失常的弟弟有过怜悯之心。
他喝醉酒后不仅乱骂人还离家出走。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背着坏掉的书包,拿着手电筒就高歌着走了。他哪个村都去,可能唠叨过很多人家。然而,隔两三天最久一星期他就会回来。每次回来他自己都有几块钱或一些零食给我和妹妹。那些东西可能是别人施舍或打发他的。他总是把他有的好东西给我和妹妹,虽然有时候是偷来的。因此,我妈也没为这事少填坑,拿钱补回人家。
他平时就去砍柴,因为我们还烧柴火。没什么事干的时候,他就坐在门口抽烟,偶尔插嘴别人的话,但没人理他。很多时候家里的力气活都是他干的,比如搬运稻谷。其他亲戚偶尔也会叫他帮忙,然后给顿饭和一些酒犒劳。家里的大人都叫他“阿月哥”,而我们小孩都叫他“阿啦伯”。
这就是我的二伯,有饭就吃,有酒就喝,有活就干的二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