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岳看来,民谣圈子多数都是一些有味道的歌手,这些人也多数都很有味道,写的歌也一样很有味道。
有些人很矫情,但很有热心;有些人你看上去高冷,但他其实只是木讷,不怎么爱说话;有那种30多岁快40的大叔,写歌也不怎么样,但是很有朝气,很积极;也有那种20出头的小伙子,却总说一些很丧的话,当然他也没有放弃过希望就是了。
在江岳看来,这一群人都有一个通病,文青病,而且是绝症,治不好的那种。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什么圈子里都总有那么一些不合群的人。原来的时候他们这个民谣圈子人很多很大,不只有歌手,也有粉丝,也有一些其他人。后来有人干出了一些为了博出名,而落井下石卖朋友的事情,这个圈子一下就缩小了。因为他们放弃了那么多无关的人。但是这一帮人反而越活越有理想。
曾经的江岳应该说也是属于那种怀有特殊目的的人,他十八九岁刚刚踏入大学校园,加入这个圈子只是为了让这个圈子帮忙传播他所唱的歌。但是后来他和这些人越相处,越觉得这群人真是可爱,10年前江岳踏入娱乐圈的时候,这些人会为他高兴,几年前江岳淡出娱乐圈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愤慨,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经常来他的酒吧。
10年时间这个小圈子依然是那8个人,有人成名进入娱乐圈,有人继续在人海里挣扎,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没有变质。
当天晚上,韩城领着江岳来到一家酒吧,这家酒吧看起来店面很新,打开门江岳就看见自己所熟悉的那些人在里面围成一圈喝酒,其余客人零零散散的坐在店里。这些客人江岳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他们多数都是这个圈子的老粉丝。
所有人看起来都像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然后江岳就看见韩城从他身边一路走过,走上了那个小小的摆放着话筒和乐器的舞台,对着在场所有人说,“朋友们,所有老朋友都已经到齐了。我很开心,我酒吧开业的第1天,你们能自愿来到这里为我捧场。我实在太感动了。”说的韩城还假模假样的抹了抹眼泪。
台下的所有人听到他这句话,都是“吁”一声。
江岳有点意外,他走过去坐在那一圈老朋友旁边,问旁边的人说,“什么情况?这酒吧是韩城自己开的?”
坐在他旁边的就是那个接近40始终不放弃音乐的大叔,名叫杨子建,他听见江岳的问话,对他说,“之前他从来没跟你说过,韩城这小子每次离开你那间酒吧的时候,后面都会跟我们说,他有钱了也要开一间酒吧,让我们都去捧场。”
江岳笑了,转头看上台上的韩城,这孙子还挺不实诚的,怪不得下班的时候那么奇怪。
韩城在上面说,“今天来的这些都是老朋友,酒水就免了。当然这话咱们自己藏在心里,待会如果有其他客人来呀,千万不要给他们说。”
下面一个朋友,坏笑着喊道,“放心,你这开业也没有任何活动,肯定不会有其他客人来的。”
江岳他们的朋友圈里一个小个子也说,“放心老韩,免单这事儿不光不给客人说,也不给云小莉说。”
韩城在上面立马就僵住了,云小莉就是他老婆。人再少,今天这来的也有三四十个,酒水免单怕是今天都有好上万块钱就出去了,跟他媳妇说不是要他命。
听到的人都哈哈大笑,江岳看到韩城在上面一副窘样,也就笑着站了起来,对韩城说,“你可别免单了,我以前开那个KTV的时候知道的,你第一天就亏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样,在这群穷鬼里面我也算是有钱人哦,今天晚上的酒水我请。”
下面的人听到江岳说那两个字,“穷鬼”,都骂出声来,“江岳,你小子膨胀了是不是?”
江岳冲他们一笑,又乖乖坐坐下了。他知道如果韩城说免单的话,到最后结账的时候,这些人还是会掏钱。不过如果他说请客,这人就会安安稳稳的坐着给韩城捧个场,韩城也算是帮了他不少,他出点钱还是舍得的,为这些年的情分买个单不算什么大事。
江岳坐回去和他们闲聊,韩城也加入进来,对他们说,“台上可空着呢啊,只要有兴致了,想唱歌,赶紧就上去。”
“那哪敢呀,大歌星江岳还在这坐着呢,谁敢先上去。”说话的是个痞子样的黄毛,但是这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人还是挺好的。他染着黄毛,据说是因为当年经常被混混欺负,然后他就去染了黄毛,纹了纹身。
结果。。。被欺负的更惨了。
江岳抓起一把瓜子砸向他,笑着骂,“去你丫的。”
看到两人又是打闹起来,感觉找到了以前那种状态,这些人就笑了起来。
几个人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几人都是时长不见了,互相说一说近况,就感觉自己离这群兄弟没有那么远了。
江岳转头问杨子健,“你最近怎么样?还在培训班里教小朋友?”除了韩城之外,当年和江岳关系最好的就是这个老大哥了。
老杨喝了口酒,苦笑着摇摇头,“我已经不唱歌了,过完年我就要回老家了。”
那边还在说话的几个人听到老杨这么说都停了下来,很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呀?”
江岳说,“你都已经坚持这么多年了,难道现在要放弃了吗?”
老杨又喝一喝酒,放下就别说:“你们应该知道,我父母走的早,我就剩一个哥哥和一个侄子了。然后,就在前几个月。。。”老杨说到这儿感觉情绪有点稳不住了,他沉默了半天,又抓起酒瓶灌上一大口,“我哥哥给人拉货的时候,因为疲劳驾驶,连人带车一起下江里去了。”
老杨又是沉默半天,“现在我那个侄子就成我儿子了,跟我住一块。我哥那老板人也还算好,车和货都没了也不说一句,还给了我们很多的赔偿。。。我呢,打算过完年带着孩子回老家,让他转学过去,在那边高考。。。京城这地方,我供不起他。”
几个人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岳皱了皱眉头,“不行,老杨,你不能带孩子就这么回去,在京城上学对孩子好。”
“我也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工作也不稳定,回去的话,老家那边的学校还给我答应了可以去当音乐老师,待在京城的话,现在他高中还好,等到了大学我该怎么办?”
“我有办法,”江岳很认真的看着他,“我那个KTV你也知道。我现在有了工作,Ktv那边分不出时间去管。来帮我管这个KTV,我就只管每个月进货,你来管具体的营收,我给你每个月三成利。”
“这。。。”老杨面露难色,看得出来他是想接受的,但是如果接受了,感觉面子上又有点过不去。以前他一直帮扶的小兄弟,现在转过来帮他,而且也是在占人家的便宜,他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别想了,面子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那好吧,不过你不要给我那么多钱,给我定一个工资就好了。我不要吃你的利润,太多了。”
江岳有点无奈,他拍了拍老杨的肩膀,“你也别多想了,Ktv本来生意就不怎么好,一个月顶天四五万块钱的收益,你拿三成也只不过才八九千啊,没有那么多的。能拿多少全看你本事,说实话,我还想给你定个基本工资来的。”
老杨听见他的话,只能接受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