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九，天气愈加寒冷，半个月前的一场大雪为大地披上了银装，也让人感觉到年的味道，普天同庆的春节近了。
晚上县城街道少有人走动，有的临街门店大多早早就关了门，街道柠檬色的霓虹灯闪着柔和的光，洒在街道，也照在背阴的雪上，透出丝丝温暖。
“铃、铃、铃……”，晚上十点钟，张老太电话急促的响起，正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老太被电话叫醒。
“喂！谁呀？”
“您猜猜！”
“我怎么听你的声音，像我儿子呢？”
“我就是您儿子！”对方喜悦地说。
“我儿子？”老太似有所感，沉吟着。
“哎呀，妈啊，儿子的声音你还有怀疑？”
“没有，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你的声音，妈有些激动！”老太有些哽咽。
“妈，最近还好吗？身体咋样？”对方显得热情、体贴。
“妈没事，就是有点想你！”老太平静了一下。
“没事，妈，过年我就回去看您！您想吃点啥就说。
“家里啥都不缺”老太语气平静下来。
“说吧，儿子，啥事？”老太对着电话反问。
“也没啥事儿，就是我遇到一个难事，还需要点钱。不过妈你放心，我就是用一下，过不了多久就能还给您。”对方语气平缓，不急不燥。
“啥还不还的，妈的还不是你，净给妈说外道话。”老太嗔怪地说。
“需要多少？”
“一万，妈！”对方说。
“一万，啊，现在妈手头没那么多，只有五千多。要不妈给你打五千，剩下的够妈吃饭就行”老太与儿子商量。
“行啊，妈。你就给我打五千吧，其他的我再想办法。”对方答应着。
“我咋给你打钱？”老太问。
“我给您发个卡号，您到银行给我转过来行吗？”对方热情道。
“行啊，这大晚上了，自动存钱那个啥机，妈也不会弄，明年早上我就去银行柜台上办去，你别着急啊”老太回道。
“行哩！妈”对方语气中透着兴奋。
“你再陪妈妈说会儿话吧”老太肯求着。
“妈，您看都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对方想挂断电话。
“等等，臭小子，要钱的时候想起妈，说会儿话都不能吗？”老太慎怪道。
“好，妈，你想聊啥？”
“儿子，自从你去了北京，几年了，都不回来一次。你爸走的早，妈一个人在家感到很孤单，有活的时候还行，整天忙忙碌碌的，也不想那么多，可是这一闲下来，道觉得不自在了”老太打开了话匣子。
“妈，你不是参加了一些活动吗？”对方问。
“是，妈是参加了广场舞队，但跳一阵子，觉得也没啥意思”老太自顾自的说。
“你个臭小子，让你早早把媳妇娶了，成个家，你就是不听，到现在害得我连个孙子也抱不上”老太话气低沉。
“妈，我这不是工作紧张，顾不上这些吗”
叮咚，老太的电话响了，是儿子把卡号打了过来。
“儿子，妈已经收到卡号了，明天就给你打钱去啊”
“妈，您休息吧，这大晚上的”
“再陪妈聊会儿！”
“妈，您说吧，我听着呢”
“儿子，你哪儿过得咋样？”
“挺好的”
“自从你几年前去了北京，就让妈惦记”
“妈，您不用惦记，我是挺好的。
“好啥，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外面是热闹，但外面也乱”老太只顾自己说下去。
“你刚毕业那会儿，妈就让你在家里找个活干，在家在地的多好，妈给你做着饭，你上个班，到时再成个家，小日子过得不是挺好，也免得在外风里雨里的跑，劳心费神的”老太顿了顿“你非要到外面闯世界，最后还不是……”老太又有些哽咽。
“妈，我真得很好，您不用担心”对方的声音有些焦急。
“自从你走了后，你说你回来过几次，妈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老太接着说。
“夏天了妈担心你热着，冬天担心你遭冷受冻，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这你知道吗，儿子！”老太有些激动。
“过年过节的，只有我一个孤老太太对着灯，给灯说话”老太又再次哽咽。
“妈，您看您，别这样啊！您这样，我也不好受”对方忙回应。
“看，妈又唠叨，让儿子笑话了。妈唠叨，是真想让你回来，我们一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老太把“真想让你回来”说得语气很重。
“妈，别说了，都一点了，快歇着吧！”
“好，你挂了吧儿子，我还真有点困了”
随着“嘟、嘟、嘟”忙音，电话挂上了。
老太拿着电话有10分钟没有放下，泪水已经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第二早上，老太大老早就赶到银行，排到队伍的第一个，银行卷帘门徐徐打开，老太从容地走向抽号机，第一个抽了号。当工作人员喊第一号的时候，老太毫不犹豫地拿出银行卡，向儿子的卡里打了5000块钱。
回家的老太，守在电话旁，中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只等着那期盼的铃声响起。
晚上10点，“滴、滴、滴┄┄”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把正在打瞌睡的老太从朦胧中惊醒。
“儿子，是你吗？”老太抓起电话。
“是我，妈，您还没睡吧！”儿子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没睡呢，这不等你电话呢。钱收到了吗，儿子？”
“收到了，5000块。都是儿子不好，您都这大年纪了还让您惦记！”
“唉，又给妈见外。妈这会儿也睡不着，就再陪妈聊会儿吧！”
“好哩，妈，您想聊啥？”
“想聊啥？！你应该知道，妈最想啥！孙子呗，妈知道孙子这会儿是想不来的，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先找着媳妇，有合适的吗？”
“妈，这不能心急，得看缘份”
“好，啥时候缘分才能到呢？”
“快了，妈，我这不最近遇到一个吗！”
“快说说，是个啥样的姑娘”
“姑娘是南京的，细皮嫩肉，高挑个，和我在一个单位，我们挺谈得来”
“那还等啥，快把关系确定下来啊，妈这急等着抱孙子呢！”
“可是，妈，人家里不同意”
“咋不同意？”
“人家里非要我在北京买房，你说这……”
“咱买呀！”
“用啥买啊，妈？！您看我这东跑西跑的，也没攒多少钱”
“全款肯定买不起，贷款吧。妈也给你凑点”
“妈，您也这么岁数了，我怎么能再用你的钱呢！”
“少说没用的，没房子，能娶媳妇吗，没有媳妇，我孙子从哪儿来？！”
“好、好，妈，我听您的”
“我攒一段时间就把钱给你打过，你小子可听好了，不能东花西花”
“行哩，妈！，累了一天了，您也歇着了”对方挂了电话
三个月过去了，老太的电话始终没有再响起，老太翻一翻来话显示的号码，打过去，对方是忙音。
老太的身体每况愈下，日渐虚弱，躺的床上，懒得动弹，饿了就胡乱吃点东西充饥。
老太盼着的是电话铃声响起。
在第四个月一天晚11点，老太的电话终于响了。
“妈，这么长时间没有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出国了，在外国打电话贼老贵，所以就没打，让您惦记了！”依然是哪个磁性的声音。
“儿子，你终于打电话来了？”老太摸索着拿起电话。
“妈，您咋了？声音咋这么小？”
“没啥，妈就是有点不舒服，已经喝了药，没事儿啦”
“儿子，妈一直等你电话，你就是不打来，妈以为你出啥事了呢？”
“没有，妈，我这次出去就是想多挣点钱吗！”
“妈已经给你攒了点，想给你打过去，但这几天身体不好，也出不去”
“妈，你没事吧，要不我回去一趟”
“不用了，来回又得多花钱”老太一阵咳嗽打断了谈话。
“妈，妈……”
顿了半天，老太才挣扎着又拿起话筒“看来，妈的身体是不行了，是看不到孙子了”
“妈，你说啥呢？”
“妈真的想多给你说说话，但这样的时候是不多了。不说了孩子，我还想给你说最后几句”老太一字一顿。
“妈，您说”对方也郑重道。
“我、我、我告诉你吧，小伙子，我儿子三年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啥？！”对方惊呀。
“是的，我儿子三年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象是我儿子，那么像，我仿佛感觉我儿子又回来了，我是多么想听听我儿子再叫一声妈妈呀！”“所以你第一次给我要钱的时候，我没有挂断你的电话，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老太稍微平静了一下。
“我的电话，是我儿子给我安的，我不舍得拆掉，总想着，有一天，我儿子还能打过来，没想到你能打给我，谢谢你了，小伙子。我给你打钱，就是想你能再打电话，给我说说话，真的太想了。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有胳膊有腿的，干吗非要东家哄西家骗呢？就不能找个正当的工作，凭本事，凭力气吃饭，就是生活难点，心里也安生不是？”。
“…………”
“小伙子，你能再给我说句话吗？”
“┈┈┈┈妈妈！┈┈┈┈”话筒里传出抽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