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升起,袅袅向上,在这寒冬里增添着暖意与人烟气,本该是家家户户聚在一起用饭的时候,而赵府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与赵家世代交好的钱家虽不如赵家势大,却也是燕都屈指可数的厚底之商了。
钱家这一代的当家人,是个中年男人,其貌不扬,身材也不高,看着与街上卖烧饼的小贩也没什么两样,满脸油腻,也就一身的名贵能显出他的几分家底来。
虽说如此,但他却也是个油滑的老狐狸,小眼睛一眯,和善的朝人笑一笑,那人说不准就要轻看他两分,然后就掉沟里了。
可这样一个将扮猪吃老虎玩的淋漓尽致的家伙,此时却没了平时的憨厚淡定,脚步匆匆,显得焦急而烦躁,他明知赵大当家身子骨已经不大好了,却没办法顾及太多,迈腿就往赵府主屋里跑。
钱当家的脚步太过匆忙,任谁看都知道他有急事,所以他不顾礼数的直奔主屋,却也没下人敢拦着。
只是到了赵老爷子休息的屋子门口时,才有下人稍微拦了一拦,通报了里头的赵老爷子,得到允许后才敢放他进去。
钱当家的也顾不得太多了,喊了一声“老哥我进来了”后,直接就推了门。
屋里除了几个下人和赵老夫人,也就只有苍老了许多的赵老爷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面色枯黄憔悴,眼睛半磕着,眼内黑白都浑浊了,似乎连呼吸都很费劲。他看到钱当家的进来了,咳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道:“啊……老钱来了啊。”
“诶,是啊,老哥,有些日子没见了,身子骨还好吗?”钱当家的挤出笑容看向曾经威仪孔时的老大哥,有些唏嘘,只觉岁月不饶人。
赵老爷子咳嗽了一阵,有些艰难的摆了摆手,“还好,还好,难为你还惦记着了……”
“哪里的话啊”,钱当家有些难过了,抹了下眼睛,他与赵老爷子一起打拼了大半辈子,那时多威风啊,谁能想到他还没老,当年提携着他的老大哥却是病入膏肓,风烛残年了。
在屋子里原本伺候着自家老爷喝药的赵老夫人见两人有话要谈,也就端起药碗,很有眼色的带着几个下人走了。
待的闲人散退后,钱当家的赶忙过去,搀扶起赵老爷子半坐了起来,难过道:“老哥啊,你这年初还好着呢,怎么突然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满脸忧愁,又按了按自己的眼皮,有些哽咽了,“你这一下不能理事了,你让那几个小少爷怎么办,家里的事一下砸他们身上了,弄得他们一个个都又慌又忙的……老哥啊,这家里少不得你啊!”
赵老爷子扶着床头栏杆,闷咳着,吓得钱当家连忙帮他抚背,缓了一阵后,他才喘了两口气,摆了摆手,“咳咳,唉,老钱啊,我家这几个儿子啊,庸才,都是庸才!咳咳,咳!”
钱当家赶紧帮他抚背,“老哥别急别急!有什么话咱慢慢说,你情绪可不能激动啊!”
赵老爷子又喘了两喘,抬起浑浊的眼珠子看他,“咳,唉……唉噫,老钱,我知道你啊,没事是不会来打扰我的,咳咳,唉,你就说说,外头出了什么事,能让你来找我了。”
“我家几个小子,都不中用,咳咳,老钱啊,他们几个,以后就麻烦你个当叔叔的,多照顾着”,赵老爷子说到这里,眼睛都有些红了,他拉着钱当家的手,沙哑着说,“老钱,别让我赵家……咳咳,断在我几个孽子手里了。”
钱当家的也有些想哭了,“老哥你说的什么话,几个小少爷我肯定得帮着,只是这外头,暗地里风起云涌的,没了老哥你把持着,我们根本什么事都查探不到。”
“老哥,你得赶紧养好身子,少爷们年纪都还不大,赵家不能没有你,你千万得珍重自己。”
布满皱纹的手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种精光,钱当家大概是靠得太近了,一瞬间有些被骇到了,而苍老沙哑的声音此时又响起了,“老钱,外头到底怎么了……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