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许素略微凑近了她些,怕她一会儿说出什么胆大的话来。
却没想到萧渐离微微摇摇头,笑眯眯对他压低了嗓子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好看,想喊喊你。”
许素顿时就觉得刚刚酒喝多了,脑子一阵阵的昏,脸上也发烫,想要露出正经的神色,看向萧渐离的眼角眉梢却都带了心动和笑意。他没遇见过什么人,就碰上个萧渐离,随意三两句就能把他整个人都撩乱。
许母和主桌的几个妇人聊着话,却在悄悄的关注着两人的互动,她见两人低声的说了些什么,面上就都笑起来,两人的感情和睦,让许母心底一阵阵的高兴激动。
喜宴闹到了半夜,终于是慢慢散了,许家几个小的在收拾桌子,木蓉过去帮忙了,借了别人家的桌子只能等明天再去还了。
木蓉在许家是没屋子睡的,只好去隔壁人家借宿一晚,而许家父母的房间给许壮小两口做了婚房,许素和萧渐离却是睡了许婉的房间,逼得许婉和许母只能也去别人家借宿。
许婉的床小的很,一个人睡或许还好,许素和萧渐离两个人就嫌挤了。许素担心萧渐离没怎么睡过这样硬邦邦的木板床,底下就薄薄一层絮子,位子又小,便想起身去自己从前的房里睡。
萧渐离本来闭着眼,感觉到身旁人起来了,就睁眼看他,问道:“怎么了?”
许素见她果然是醒着的,愈发愧疚了,这么小的床还要跟他挤着睡,肯定不舒服的,“没事,阿离睡吧,这床太小了,我去我之前的那个屋里睡。”
“你之前那个屋子床很大吗?”萧渐离睁着眼,眸子好似发着光,幽幽的,却亮。
许素被问得迷茫了一下,回道:“还好,几个人一起睡,应该算大的吧。”
“几个人一起睡,那比我们俩现在要挤吗?”
“差不多的吧。”其实要挤些,尤其小弟睡姿不好,他睡在小弟旁边通常难受得很,半夜总是会被小弟压着,或直接踹醒。
萧渐离拉住他的手腕,微一使劲就把他拉得重新跌回床上,“既然差不多你还过去挤什么,在这儿睡不一样吗。”
许素被她伸胳膊伸腿的压在床上,解释道:“没有,我是怕阿离你睡不惯,这床太小了,又不够软,阿离肯定睡着不舒服……”
萧渐离拉过薄被盖在了许素身上,听着他为自己考虑的话,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事的,睡吧睡吧,我上次也睡了这床,习惯的。”
许素也就不再劝了,他翻个身抱住萧渐离,将头靠近她心口的位置,却又不太敢真贴上去,保持着一个距离,让萧渐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怀着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闭眼就睡了。
怕失了礼数,萧渐离难得没事还起了个大早,许素同她一道起了,本以为自家爹娘也早该起来了,没想到却比他们俩还晚些。
许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爹娘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活,早就习惯了破晓起身,勤劳而艰苦,可现如今有了些钱财,人却懒惰了……或许是好事吧,谁不想懒懒的活着,他们家终于有了懒惰的资格。
可许素烦闷起来,垂着眸的模样显得低沉,他打了水送入房里给萧渐离洗漱,又去厨房里熬了点粥。
“阿离,一会儿我们去外面逛逛吧。”
萧渐离守在灶台旁,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青菜粥,觉得饿了,听见许素说话,她疑惑抬头,“小素儿不想念父母吗,我们只在这儿多留一日,确定要出去逛吗?”
“嗯,哪天我想家了再回来看看,今日爹娘怕是顾不上我的,妮姐姐是新媳妇儿,家里估计要先紧着妮姐姐。”
许素话是这样说着的,但他其实清楚,只要有阿离在,爹娘无论谁来都不会怠慢冷落了阿离,他也能沾沾光,而他想出去走走,实在是因为家里与从前不太一样了,他在家里待着总觉得闷得慌。
萧渐离倒是无所谓,今日她本就是打定主意陪着许素的,那就去哪儿都行了。
空气中早就弥漫着粥的清香,许素看差不多了,先给萧渐离盛了一碗出来放凉,炉子里的火他拨弄得小了些,温温的烧着锅底。
他听见外头传来父母的声音,知道自家爹娘总算是起了。
许母踏入厨房时,就看到两个人抱着碗喝粥,她一见萧渐离,眼角鱼尾纹马上就皱起来了,以“大当家起那么早啊”为开头跟萧渐离聊了几句,转头又见锅里头煮好的粥,便夸了许素几句,然后才拿着洗脸盆走了。
萧渐离察觉到许素见了许母后情绪的微微变化,也没点破,只是放下碗,问他:“小素儿,一会儿我们去哪儿?”
许素努力摆脱心底莫名的低落,朝她一笑,“阿离没在这附近逛过吧,今天就随便走走,走到哪都行。”
两人出了门,虽说是随便走到哪儿都行,但萧渐离不认路,只跟着许素瞎走,最终却走到了许家的田地附近。
为何萧渐离能认得出那是许家的田,这还得多亏地里那个拿着锄头除草,偶尔才抬头擦擦汗的农家汉子,这人看着像是个忠厚老实的,萧渐离却对他的脸没有任何印象。
要知道,萧渐离昨天才在婚宴上见了村子里绝大多数的人,她虽然不能每个都记得,却都还是有点印象的,像这个汉子,她就敢肯定她昨日没见过。
田里的庄稼长势不错,绿油油一片,郁郁葱葱的,连着远方碧青的蓝天,世界似乎一下开阔许多,而地里那孤身锄草的一人,竟让人心里寥落。
萧渐离侧头,移眸看向身旁的许素,他面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盯着田里看,也不知道他是在看许家雇来的帮工,还是看地里拔高的庄稼。
许素目光放远,看了会儿,忽然又不看了,回过头对萧渐离笑道:“阿离,我们接下来往山里走好不好?”
看着他笑,萧渐离却轻微皱了眉,她没答话,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指腹在他嘴角笑容处轻蹭了一下,柔声问他,“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仿佛被看穿,许素的笑容挂不住了,透了些苦涩出来。他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父母并不看重他,又或许是爱他的,但农家人不会直白说爱说怨,向来藏在眼神里。
他是家中老二,身体又不好,底下有弟弟有妹妹,恰好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最不讨宠的,那些深藏眼底的父母情就算掠过他身上,也凉薄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