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听说萧家大当家在外通缉自家弟弟,而此时这个被通缉的对象却跑到了他的屋里,只怕是要给他惹麻烦的,他敢说,萧家二爷绝对没有回萧家,是偷跑到他这儿来的。
果然,萧家二爷萧渐北一脸笑容的回他,道:“我来你这儿避难,我姐到处悬赏我,你知道的吧。”
楚君洛又叹了口气,“您怎么就来了我这儿呢。”
明摆的不欢迎,可萧渐北脸皮厚无所谓,还是笑眯眯回他,“你这儿安全啊,我姐找不到。”
“萧大当家有时也是会过来的。”所以,萧二爷,你可快走吧。
萧渐北笑容变得有些嘲讽,“我姐会来?”他哼了一声,看着楚君洛的眼神愈发怜悯和讥讽,“我在外躲了五个月,对燕都内的消息都不通,但我猜就知道,我姐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你了,你说她有时会来?”
楚君洛微微咬了后槽牙,指尖发凉,他不喜欢与萧家二爷接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人总是猜的非常准……
“我姐上次什么时候来的?”见他不说话,萧渐北知道自己猜对了,嘴角挂了讥笑问他。
若是楚君洛有几分傲气,此刻都不会回他,而燕都内谁都知道,洛水公子最是清傲。
“去年六月,杜鹃花渐败的时候。”
出人意料的,萧渐北如此讥蔑的问他,他却还是答了,因为萧渐北是那人的弟弟,他不敢惹他发厌……先喜欢上了,再傲的人都要弯两分腰。
“哦。”萧渐北发出明白了的声音,又接道,“一年又一个月了啊,你可真能等。”
楚君洛皱了下眉,觉得萧家二爷可真欠揍,他想着要不要将人留住,然后再去萧府通知人来,但他再看,又觉得萧家二爷脸上挂着嘲讽,眼里却没有恶意。
他暗自琢磨着,右手指节不自觉收缩了一下,这才惊觉手中握着个凉硬之物,是刚才开门时忘记放下的玉饰,他又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算了,先藏着萧家二爷吧。
“二爷打算在我这儿待多久。”
萧渐北瞥了他一眼,本以为自己这般,他是要发火的,没想到性子也还好……不动怒不卑亢,这样的人,他姐哪里配得上。
不过这样的人,居然能看得上他姐,脑子肯定是有毛病的,萧渐北看着楚君洛的目光愈发怜悯同情,同时又慢悠悠道:“当然是我姐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走啊。”
萧渐北跟个大爷一样往楚君洛床上一躺,呼呼的打算睡了,他奔波躲避许久,是真有些累了,鞋袜都懒得脱。
楚君洛见状,又叹气了,认命般的往前走,过去伺候萧家二爷脱鞋盖被了。
袁家府中,一连几天都有股莫名的低压,压抑得下人们都不敢大喘气。
袁炜霖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新开采出来的一小块原石玉,无意识的在桌沿上敲打着,他目光阴沉,似乎有暗火浮动。
不用仔细琢磨,只是随便一想,他都觉得这次的事儿他办得不漂亮,甚至算是砸了。玉石矿那边的帐就不再算了,光是这次木材商被萧家截了去,他就怒意难平。
但他也不真的发火,默默将情绪压下去,只是目光越发骇人,萧家的这笔账,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本想找个机会,狠狠报复萧家一番,但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报告说萧府没有主事之人,萧大当家陪着夫婿去了乡下参加婚宴了。
袁炜霖听了这个消息,眸光跳跃一下,冷冷勾起唇笑了,神色阴冷,道:“去打听一下,萧大当家是去谁家参加婚宴了。”
一条阴狠冰凉,却善于藏匿的蛇在黑暗之中盯紧了猎物,等待时机到来,就会直冲而出,将猎物狠狠缠绕至死。
回到萧府后,萧渐离就觉得头疼,待处理的事务堆满了她的桌案,而刚才谢平又抱了一叠过来,她站在那里都不敢往桌案旁边坐,只觉得腰部似乎传来一阵阵的酸痛。
萧渐离轻轻叹了口气,决定一会儿就吩咐下去,把通缉那个混账小子的赏银再往上提一番,她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她分担。
整天整天的连轴转,萧渐离眼下一片乌青,眉间尽是疲倦,每日夜里都是一沾床就能睡着,许素见她这副疲惫的模样,担心的不得了,在正务上又无能为力,只能暗自着急。
后来许素实在是担心急了,干脆就跑去书房帮她磨墨,偶尔帮她揉揉发酸的肩,和总会抽痛的腰,想尽办法缓解她的疲劳。
萧渐离也知道许素是念着她,为她好呢,于是对许素的态度更柔更温和,惹得许素一阵惊喜,更加甘愿的为她忙前跑后。
忙了一阵子,八月天燥热起来,萧渐离总算是将堆积事务处理完了,她本可以不这样忙碌,但萧家人或许是自古薄凉,从来不会完全信任手下人。
所有经过底下人的账目,萧家历任当家都会重新核对,逐条计算,倘若发现不对,必然要大清洗一次,揪出所有心怀不轨之人。
核查、清点、商铺布局,各类各样的工作过于繁忙,萧家生意越做越大,英年早逝的萧家当家也不少。于是后来都会在府里养几个知根知底的孩子,从小培养,长大后就能成为足以托信的管事,分担部分下层账目,进行汇总,再交由大当家之手核对。
这样的孩子算是萧家人,但不一定挂了萧家姓,比如谢平和兰芝。他们与萧渐离两姐弟一同长大,对彼此性情能力都很了解,互相协助起来也是默契十足,常常事半功倍。
而木蓉不太一样,她是萧家养的家奴,虽然也同谢平两人一样,与萧渐离姐弟一齐长大,但她在萧府活了许多年,却根本没有触碰萧家账目的权力。
什么人做什么事,萧家向来分得清楚明白,甚至历任当家都是近乎苛刻的如此要求手下人,不得逾规越矩,凡有犯者,严惩不贷。
许素是不知道这条规矩的,尽管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前院扫地的小厮,与他讲话从来是站在院子里,靠近屋门口的地儿,小厮一步也不敢往前迈。
他是个被人养在屋里的花瓶,萧家下人同他嬉闹,与他交谈,却从来没人告诉过他何事能做何事不能,他是萧大当家的所有物,旁人哪敢用言语侵蚀他。
花瓶上的花纹,只有主人才有资格涂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