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蓉轻柔拉开马车前头的帷幕,轻声道,“大当家的,您来了。”又伸手扶着里面人下马车。本来已经停稳了的马车,忽然又动了动,木蓉一惊,赶紧扶住正要从马车里出来的萧渐离。
原来是许父许母凑上前来,又离马匹太近,其中一匹白马见许父傻愣愣看着自己的傻样子,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又扬起了蹄子想从许父身旁走开,这才晃动了马车,“白雪。”
萧渐离出了声,这才让白马安静下来,许母赶紧拉着许父退到一旁,连忙给木蓉和萧渐离道歉。木蓉回头看了眼许家夫妇,没说什么,扶着萧渐离就下了马车。
精美绣花的鞋面,白底青绸,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没怎么走过路的鞋子。修身的长裙,滑顺的衣料,下摆,袖口和衣领满是繁杂的花纹,那花纹用了蓝色的丝线,有时还透着紫,透着青绿,倒是让人很难说清那丝线究竟是个什么颜色。
头上的发饰不多,不是玉簪,就是银簪,镶嵌,镂空等复杂高深手艺打造出来的饰品,让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都看直了眼。
许婉原本一直悄悄的盯着木蓉看,可萧渐离一出现,她眼里就满是萧渐离,哪还看得到木蓉。她心里痒痒,觉得萧渐离真漂亮,恨不得能把萧渐离身上的东西全偷回自己房里去。
女人们把萧渐离身上的佩饰全部看了个遍,仔细琢磨那些东西的价钱,有人被她头上的饰品迷了眼,有人盯住了她耳朵上的耳环,那耳环小巧精致,鸟雀的造型,缀着不少细碎的珠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还有人看上了她腰间的双鱼玉佩,一条晶莹剔透,一条墨绿富贵,都是好玉,还拖着长长的蕙,既风雅又贵气。
萧渐离的面容若是艳丽,只怕此时没人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可她面色冷清,薄薄的唇不用抿,就让人害怕她动怒。所以站满了路两旁的人,却没一个敢对上她的眼睛,众人都觉着,萧家大当家这样的人物大概就是比神女下凡也不差了,不过人家神女下凡是寻求宿世姻缘,萧大当家的嘛,嗯……
只有木蓉依旧是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家大当家,话语也仍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轻柔温和,而萧渐离却听出来一丝咬牙切齿的怒意,“大当家的,您的簪子歪了。”这混蛋肯定是在车上补了一觉,难怪来得这样晚!
萧渐离从善如流的调整好了发簪,也不说话,抬腿就往许家屋里走。木蓉无奈,许家夫妇也赶紧跟上,围在许家门口的许壮和许婉许意三个人,见萧渐离走了过来也赶紧避开。
比萧渐离还大上两岁的许壮用一种略带畏惧的眼神看了她几眼,被她用余光略微扫了一眼后就不再敢看她了。屋里的萧家人见大当家进来了,都连忙站了起来朝她行礼,她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萧家人这才重新坐回去。
跟在木蓉身后的许家夫妇看萧渐离这姿态自然而娴熟,举手投足间都是威严的味道,心里又发慌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萧渐离这样的大人物。
平时许母跟帮工的掌柜说话都要几分小心翼翼,而那帮工的掌柜在萧渐离面前是个什么地位,那是比家奴还要低两分的,许母面对萧渐离更得是诚惶诚恐,小心伺候。
许母暗自招呼家里几个孩子把菜端上来,六个菜两个汤,鸡鸭鱼肉都摆上来了,这一餐比他们家过年吃的都丰盛,自家粮食都掏空了,还去别人家赊了不少粮食,就是这样的精心准备,许母还仍要面带笑容的自贬,“小户人家,没什么好东西,委屈了萧大当家的,您可别嫌弃。”
萧渐离看着一桌子的菜,随意笑了笑,道了句“客气了”算是给了个面子。许家人忙前忙后的热情招呼,那盛情款待的架势就连萧渐离都不好婉拒,她拿着筷子随便夹了点放在碗里,没怎么吃,毕竟一大早的就吃这么油腻,她受不住。
许母见萧渐离没怎么动过筷子,笑容有点僵了,心里有些怵怵的,是不是萧大当家的看不上他们家的东西……可身后三姑娘和四儿盯着流口水,证明这桌子菜也不差啊,还是萧大当家的吃惯了好东西?
木蓉存心要整萧渐离,给她夹了好几块鸡肉和一条鸡腿,热情相劝,“大当家的可别客气,平白辜负了许家夫人的一番好意,来,多吃些。”
见到木蓉帮忙,许母笑容也回温了,连忙道:“是啊是啊,不要客气。”又让许父带着几个小的去招呼萧家人的那一桌,势必要将萧家人都哄高兴了。
萧渐离吃了几块鸡肉就放下筷子了,对许母笑道:“不用麻烦了,我今日不过来看看令子,不知投了帖子的,是哪一位?”
许母心里一喜,对着屋里就喊,“二儿啊,萧大当家的要见见你,你怎么还躲在屋里呢,快些出来!”
萧渐离顺着许母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半大的少年站在门后,露出半张脸来,垂着眼眸也没对上她的视线,看上去有些瘦弱。
萧渐离抿唇,这个孩子……莫非刚才一直站在门后?
许素被许母连喊了几声,才从门后走了出来,可他也没往萧渐离所在的方向走,而是跑去了厨房。许母不明白儿子想干什么,见儿子跑了,就有些恼了,回过头冲萧渐离干巴巴的笑着解释,“这孩子平时很乖巧,就是有些怕生。”
萧渐离抬起眼皮,朝许母笑,“一个男孩子,还怕生?”
许母对上萧渐离的眼神,只觉得萧渐离眼睛会发冷光,寒得她打了个颤,心里对二儿的怒气又上了一层,只想这孩子平时乖巧装的好,到了关键时候也是个不懂事的家伙!真是祸害!要是被那混小子搞砸了,她一会儿非得扒了那小子的皮不可!
许母才干巴巴的笑了两下,许素就从厨房出来了,端着个碗,许母一回头看见儿子,正要呵斥他几句,许素却径直走到萧渐离身旁。
许素将一碗小粥放到萧渐离面前,也不说话,放下碗就退到一旁去了。
萧渐离看着那碗粥,半笑着近距离的打量了许素一番,刚才隔得远,他又躲在门后,没怎么看清,现在是看出来了,这个孩子是真的瘦,看起来小小的,面色也不好,一看就是没怎么吃过饱饭的模样。
许母有些惊愕的看着许素端了碗粥给萧渐离,又更惊愕的看着萧渐离端起碗来喝粥,木蓉悄悄撇了个嘴,也不禁多看了许素几眼。
萧渐离吹了口热气,含笑看着许母,眼睛瞥了瞥一旁的许素,问道:“你可是看过告示的?要求是年过弱冠,令子年过弱冠了?”看起来就小小一只,十五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