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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洗牌】

(这一章全部都是卢克线,主要目的是塑造布卡和卢克的形象,布卡是一个我很喜欢的角色,这三章将会是一套连起来的标题,讲述卢克,慕汐这两人所受到的命运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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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吗!”布卡猛地一拍卢克的后背,呛的卢克大声咳嗽一声,卢克·西蒙斯两人经过一个下午和一个上午的长途跋涉,终于在这一天的下午到达了彻暮堡。两人正站在一处山坡上,布卡一脚踩在山坡的边缘,彷佛一个随时准备冲刺的战士,腰间的匕首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卢克的剑背在背后被粗麻布所包裹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彻暮堡周遭的环境非常奇特,四面环山,是沙漠与草原的结合体,在沙子上总有生命力顽强的野草能长出来。卢克抹掉了自己头上的一层汗,不由得开始咒骂矮人族地域这该死的鬼天气,万里无云,一处阴凉地也没有。

几个商队慢慢从山坡下走过,彻暮堡的周围是一些零散的小镇,布卡再次摸出那张已经被翻烂的解析图,逆着阳光开始自信满满的对卢克说着计划,“彻暮堡的第一层是可以自由进出的,第二层则需要偷摸溜进去——那里是工匠们所在的地方,尽管没有守卫,但是人多眼杂,记得低调!”布卡又拍了一下卢克的后背,看着卢克踉跄的样子爽朗的大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些烟草,索性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慢慢卷着烟继续说着,“第二层通往第三层的路径有守卫把守,但是只要你有那些工匠的凭证,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让你过去,然后就是第三层——存放圣剑的楼层。”

卢克感到内心没理由的激动起来,虽说是以不正当的形式拿到一把象征荣誉的圣剑...但只要让他亲眼看一眼那些剑他都满足万分,布卡划起一根火柴,点燃了草草卷好的烟,却不急着抽,“第三层分支出去了三十一座瞭望塔,每个塔上都存放着一把‘圣剑’,最东边的那一把也就是我们的目标,额——”布卡手忙脚乱的翻出一本小手稿本,书页泛黄,显然已经很多年了“那把剑是‘里克·西蒙斯’的圣剑,是德柯剑士团中最年长的一位剑士,其...啊...?‘剑之牌’的属性是...‘屠戮之牌’...?这都什么意思啊卢克?”

“就是指这把剑的特长是攻击。”卢克叹着气说道,布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合上本子,挥挥手,斗志昂扬的深吸了一口烟,额头上顷刻间浮现出汗珠,布卡叫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鬼天气,旋即随意的将烟往地上一丢,用脚踩熄——据卢克所知,在几年的盗贼生涯中,布卡还从来没有这样浪费过烟草。“行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走吧,干完这一票,你我都大发了。”

“是啊,”卢克·西蒙斯嘴上应和着,心中却不敢苟同——有谁会在莫斯特战役刚刚结束后来花大价钱请盗贼——还是像他们两个这样的(可以排除卢克,卢克做为一个盗贼是绝对不合格的,他被某个高级执法官抓进监狱的次数远高于他逃脱的次数),像布卡这样的江湖闻名的盗贼,很显然,买家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想要圣剑这一点本身就算是难言之隐了,没必要搞得那么的晦涩。想到这里,卢克隐隐有些不安——这还是头一次,他是一个乐天派的人,总是想着哪怕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但自从莫斯特战役结束后,德柯剑士团只剩下了苏锋——卢克突然就觉得危险离自己很近了。

曾经辉煌一时的德柯剑士团,他们在路上只要出示自己的令牌就有人给他们让路,还是恭恭敬敬,心甘情愿的,他们给予了所有的中土居民秩序,维护着法律,他们是秩序与统治的最高巅峰,象征的是文明世界最强的实力——这让卢克深深的着迷,他们就是整个中土的秩序——在那段和平的日子里,那些年轻的剑士们分布在中土的重要城市,一骑当千,有他们的地方对布卡这样的人来说也是噩梦(布卡就曾经咒骂过一个叫“库斯伯·麦瑟夫”的剑士),而现在——象征着中土最强战力的德柯剑士团濒临灭绝.......

卢克尽力让思绪回到现实,两人从山坡上慢慢的走下,炙热的阳光晒着卢克的脑袋,有一瞬间,他的意识模糊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卢克晃晃脑袋,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买一杯冰果汁解暑——哦,那些魔法师们总是会想到在矮人族这片鬼一样的沙漠里还储存冰的方法的。他仰头看了看彻暮堡,尽管此时它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仍然给予人一种神秘感,卢克猜想可能是那重重叠叠的塔楼所造成的。沙子在他们的脚下不满的抗议着,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留下两排旅人的脚印,两位行者在漫天的黄沙中不时看到一些骆驼的商队路过——但他们很明智的拉开了距离,毕竟两位盗贼不能在别人面前露脸。炽热的阳光激的卢克浑身是汗,他喘着气吃力的走着,布卡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腰间别着匕首,一个背后背着长剑的盗贼颇有默契的,一步,一步,向着前方的彻暮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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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卢克握着手中的橙橘(一种中土的植物,其味道就是橙子和橘子混合起来)汁,晃了晃里面的冰块,看着干冰发出的白雾吹在自己的脸上,顿时感觉到在炎热中有一杯冰镇的饮料是多么的舒适——布卡点了一小杯苹果酒,他们此时此刻正靠在一家小店铺的门外,店主是一个憨厚的矮人,卖了他们四杯饮料只收了八枚铜币,一个背着长枪的矮人(他的武器和他的身高让人有些想发笑)从他们面前走过,边走还边叹着气,“天呐,一发箭两个铜币...他们准是疯了...”远处也有几个人族走过,但大多数都是矮人族——比卢克矮半个头到一个头,卢克和布卡站在中间总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也有身材魁梧的矮人——比卢克高一点,而卢克算是普通人中中等偏上的身高。他们两个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在屋檐下喝光所有的饮料,让自己的体温降下来,回到凉爽的状态。

两人看着不远处的彻暮堡,不由得再次感叹它的宏大——一个几乎可以做军事要塞的堡垒,烟灰色的石砖密密麻麻的堆砌成墙壁,慢慢向上衍生,在顶端分支成几十座塔楼,塔楼高高尖尖,木制的房顶反射出柔和的光芒。眼前的人流匆忙走过,有的肩上扛着一种专门在炎热干旱地区种植的植物,但更多的是成群结队,带着镐子的矿工——矮人族一向以矿业和铸造业的发达而著称。布卡闲来无事的就抽出匕首舞起了刀花,他跟着这把匕首走已经好几年了,布卡可以轻松的让刀尖,刀刃和刀柄在他的指缝间来回穿梭,每次都能让别人目瞪口呆。布卡就曾经说过,哪怕自己以后不干这一行,还能摆个地摊表演杂技。两人都清楚马上都要动身了,贪婪的享受着最后一丝宁静。

“走了。”布卡说着将酒杯往地上随手一丢,发出噗的闷响,他将匕首迅速收回自己的腰间,率先起身离去。卢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活动了一下肩膀,也随着布卡走入了炽热的阳光中。他们混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用手将背后的兜帽戴到自己的头上——卢克的衣服是一身灰色的,而布卡则是一种暗暗的红色(如果不是看过布卡洗衣服,卢克很怀疑这原来是一件白衬衫然后被血染成了这样)。如果此时你站在路旁边看,你也不会注意到这两个人——卢克故意将自己的身高降低,混入了矮人的人群中。

他们走到了彻暮堡的入口处,这是一条石砖制的走廊入口,两个士兵在入口处盯着人流,彻暮堡的第一层是一个较为大型的贸易集市,走廊纵横交错,店铺老板们卖力的高声叫卖着,“堪比德柯圣剑——仅售七银币”“谷仓爆满!清仓甩卖——”“上好的钢铁!免税减价!”形成了密集的声音网,震得卢克的耳膜有些发痛——也少不了卖冰饮的商人,推着手推车,上面摆着一壶壶冰水。当又一位冰饮商人推着车从卢克身边走过时,卢克差点没忍住叫他停下卖给自己一杯——他的嘴唇又干裂起来。但就在这时,他们到了一个能通往第二层的楼梯口不远处,突然,一群大概是组团旅游的人们——有人族也有矮人族,大约二十来人迎面走来,有说有笑的,没等卢克反应,他们已经将卢克和布卡以及那个手推车商人包在一起,商人吆喝起来,想让他们让路,然后——

布卡的脚猛地伸向手推车的轮子,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钩了一下,整个手推车顿时倒了下去,卢克和布卡走在手推车的左边,而这辆车也旋即倒向了左边。布卡急忙装出一副想帮忙的样子,虚晃了一个动作,任由手推车翻倒在地,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商人不出所料的叫骂起来,先是礼节性的对布卡到了个谢(卢克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旋即朝着右边的人喊起来,“哪个挨千刀的把我的车撞翻了啊!眼睛长屁股上了是不是?!给他妈的我赶快滚出来!”声音吸引了一大群人的目光,人们好奇的围拢过来,楼梯口的那几个矮人士兵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也靠了过来,想处理事态。布卡乘机拽着卢克的后背兜帽将他迅速拉出人群,等到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布卡才得意洋洋的松开手,比了个“棒!”的手势,然后走向楼梯口——已经没有士兵把守的楼梯口。

酷。

卢克一边抑制着当场大笑的念头,一边也为刚才那个商人的倒霉而感慨,但比这两者都强烈的情感就是——为自己有一个这么聪明而“酷”的大哥而感到高兴。毕竟嘛,卢克·西蒙斯从始至终,都很依赖这位身手不凡,玩世不恭的盗贼——这个念头让他在一瞬间忘记了,他要偷的目标是一把圣剑。

这两位盗贼旁若无人的踏上了走去第二层的楼梯,留下那几个守卫在那里浪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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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的隔音真好——这是卢克踏入第二层的第一个念头,他为自己的这个乐天派念头无声的笑了笑。踏入第二层以后,熙熙攘攘的集市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清的寂静以及一些有规律的敲击声:“乒”,“乒”,“乓”。钢铁碰撞的声音,有些震耳朵,但听久了就会慢慢适应,卢克正努力说服自己就当作在听摇滚乐。第二层的走廊依旧纵横交错,这里是上百位矮人工匠工作的地方,走廊把整个第二层划分做许许多多个工作间,每一个工作间中都可以听到锤子的敲击声传来,还有低声的交流声,淬炼剑刃时将滚烫的钢铁放入水中“刷”一下冒出一大堆白色的蒸汽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

卢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抹下来一层汗,并意识到第二层比楼下要热得多。他抑制住了将自己的兜帽摘下来的念头,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他们传来,布卡的手下意识地如抽动般往自己腰间的匕首靠拢了几寸,但从后面走来的是两个守卫,其中一个在喋喋不休的跟另一个说着什么,“你的职责就是检查他们有没有工匠的凭证,才能放他们上......”两人压根没有注意卢克和布卡两人,旁若无人的走过他们身边——这样最好。

待到那两个人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布卡才松了一口气,“我们要偷到一张凭证,直接袭击守卫恐怕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又不负责杀人,对吧?”语气中带有一丝丝讽刺卢克胆小的意味在内。布卡说着,示意卢克跟上他,大多数工作间中的工匠都在埋头苦干。就在卢克几乎要提议直接放倒一个工匠抢凭证的时候,一扇工作室的门开了,里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是苏锋!你跟我说一个人拿着宇寒那小鬼的圣剑,又跟我说不是苏锋!?我怎么教你的!判断是不是我打造的圣剑先看烙印,如果烙印对了,再去看剑刃的长度——多长我不是让你练到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吗?!这种江湖骗子——”

布卡拉着卢克躲到了这个工作间和旁边工作间的夹缝中,细心的听着这番对话,“——你竟然能把这种无聊的事情告诉我!你是不是——”

“可...可是...”回答的声音很怯懦,是一个听起来还算年轻的男人的声音,“我细细检查了好几遍了......那把剑的铸造方法和手艺完全跟您的一摸一样......怎么说都像出自您的手笔......”然后是短暂的沉默,旋即是第一个声音发出了一声叹息,“无妨,让老夫看看这个诈骗师的模样吧——”旋即,脚步声响起,两个人走远了。

布卡和卢克确认两人都走远后,才从藏身之处溜了出来,布卡走进刚刚的工作室中,从铸造台旁边的图纸台上取来一张金色的卡片,卡片的一角印着一个极为复杂的印记,花纹几乎让人目不暇接,布卡的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卢克也笑起来——到目前为止,这项工作绝对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布卡将卡片丢给卢克,卢克看了一眼上面的所属者:“伯恩·萨克拉曼”,卡片的反面刻着这样一行字:德柯剑士团中,里克·西蒙斯,苏锋,宇寒,兰,库斯伯·麦瑟夫,五人所用圣剑的铸造者,中土特级工匠。

卢克没心思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他只又一次的注意到了“里克·西蒙斯”这个名字——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仿佛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卢克·西蒙斯,里克·西蒙斯,卢克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与这位“里克·西蒙斯”的剑士一定有某种联系...但当他往深层次去想时,大脑中就莫名的出现一种短暂的疼痛和空白。

卢克暂且将这个念头抛在一边,他和布卡两人尾随着刚刚经过的两个士兵的方向,很快便到达了通往第三层的楼道口。刚刚那个新兵独自站在楼道口正中央,一见到他们,新兵便结结巴巴地喝令到:“站住!出示.......出示你的凭证!”新兵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卢克将那张属于“伯恩·萨克拉曼”的工匠凭证出示在新兵的眼前,并尽量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新兵装作仔细的检查了印记——卢克估计他压根不认不出这张金色的卡片是正版亦或者是盗版。便让到一边放行,就在卢克和布卡走过他旁边的时候,他突然很小声的问了一句,“额...先生?......”

布卡的手又向腰间的匕首靠近了一寸,但这个士兵的脸色显得有些窘迫,“...额...这栋楼的厕所间在哪里...?抱歉我有些着急.......”但这个问题也问的卢克一愣,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城堡的厕所在哪里,就在卢克以为瞒不住的尴尬时刻,布卡每次都有办法解决这种尴尬的情况,他横跨出一步将布卡护在身后,“额,”他的手指指向楼道,“你先去二楼,然后左转大概十来步就能看到了。”

新兵道了声谢,急急忙忙的以不怎么雅观的跌撞脚步奔走了。布卡轻轻笑了一下,“哦,卢克,这项工作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不是吗?”卢克也点点头,他的心情变好了起来,就在十分钟前,他还认为这绝对是艰巨的一个任务,而到了现在,整个事情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诡异的轻松。但卢克心中的忧虑还没有完全散去,在他还没有拿到圣剑,交给买家,并不被人通缉后,他觉得自己才能安心的睡个安稳觉——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这一辈子不会再有多少安稳觉了。

布卡拍了拍卢克的肩膀,“走了”,接着向楼上走去,卢克又再次感受到内心那种歉意——布卡虽然不是他的亲哥哥,但是一直待他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布卡一手养活了卢克,布卡无数次的为卢克解围,但卢克却一直在拖布卡的后腿——这是卢克认为的。

两人走上了第三层,这一次,阳光再次洒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空无一人的第三层,这一层看上去就像是祭坛,在石砖的平台上分支出几十个(卢克数了一下,刚好三十一个)塔楼,缅怀这些圣剑和他们的使用者所带来的辉煌。每个塔楼入口的两侧都亮着火炬——卢克猜测是某种符文点燃的火焰,火焰是紫色的,而且并没有燃烧木柴。而且到了第三层,锤子的敲击声,集市的叫卖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绝对的寂静,沙漠的大雁从天空上方悄无声息的飞过,排成三角形的阵列。炽热的阳光烫着卢克的皮肤,但卢克却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第二层的空气真是过于沉闷了,高温的空气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但第三层虽说烫的他的皮肤都快起泡了,但好歹他的体温稍稍降下去了一点。

布卡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那张解析图,另一只手摸出一张烟纸,又卷了一根烟,“就是那里了。”他指指与此时太阳相反的那个塔楼,在卢克的眼里,他看到了一把剑刃斜放在一个石制的祭坛上,下面是一处六芒星的法阵,每个角上点着那种紫色的火焰。

卢克活动了一下肩膀,他感受到背后那把剑沉甸甸的重量,布卡递给他一支刚卷好的烟,卢克借了个火,两个盗贼抽着普普通通的烟草——你一口,我一口,卢克平时不怎么抽烟,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抽一支平复一下自己过度紧张(也许是,但对于他来讲更可能是兴奋,至于布卡,对布卡来讲也许是看到目标的开心)的神经。

他们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直到纸烟上的火苗烫到自己的手指,两人细心的将纸烟渣收进自己的口袋,然后看着那个塔楼。

“就是那里?”

“就是那里,走了,卢克,我还想去那家‘幻灵’喝一杯,那里的啤酒真他妈的好。”

他们走向塔楼中的祭坛,面对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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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像一把剑。

这是卢克·西蒙斯的第一个想法,随着他们走近,他越发越意识到那个东西的奇异之处,它被斜放在祭坛的中央,剑尖卡在地上的一个细缝中,以一个物理上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插在那里。周遭紫色的火焰诡异的跳动着,布卡走在卢克的前面,就在他踏过两团火焰之中时,六团火焰猛地升高,吓得布卡哆嗦了一下——据卢克所知,布卡这么哆嗦绝对不超过三次,但就在布卡骂出一句脏话之前,卢克踏进了那个祭坛,那些火焰就像是害怕他一样又突然萎了下去,像膜拜神明的教徒一样,恭恭敬敬的退让开来。卢克一时有些不解,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那把剑所吸引了。

剑的剑柄是紫衫木制作的,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股质感,剑刃则是暗红色的一种金属——卢克依稀记得这似乎叫做“秘银红矿”,但是如果抛开金属的质感不谈,卢克差一点点就将剑刃的红色认为是未干的血迹。布卡吹了一声口哨,而卢克则像着了魔似的盯着看——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被吟游诗人们夸大其词的金色光辉,而只是宁静的,在红色的金属中倒映出卢克的脸庞和他淡褐色的眼眸。但卢克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背后那把剑跟这一把没有办法比,这把剑是那么的锋利,以至于他的刀刃从侧面看几乎是看不见的,但是刀中间的部分为了寻求坚固还是做的稍稍厚了一些,但起锋利性依旧是无可比拟的。卢克下意识地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慢慢的松开手,当头发掉到剑刃上的时候,卢克几乎就以为这把剑并不存在,但旋即,头发断成了两截。

一把属于德柯剑士团的圣剑。

就在卢克·西蒙斯的眼前。

卢克心中的兴奋之情几乎是难以言表的,但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他一向都是一个冲动,但又能及时控制好自己的人。布卡很显然没有注意卢克的表情变化,他走向那把圣剑,握住剑柄,而就在此时此刻,一阵眩晕感袭击了卢克——头重脚轻,眼前的景象在一瞬间模糊下去,恍惚间,一个渺远的声音(男声,听起来疲惫而苍凉)在说着:“卢克·西蒙斯...卢克·西蒙斯...来见我...”

蓦地,虚晃的感觉消失了,周遭的一切又真实起来,卢克晃晃脑袋,明明刚才那种状态感觉过去了将近十秒,但实际上,布卡的手才刚刚碰到剑柄。卢克暂时将那股感觉甩到一边,看着布卡使劲,将那把剑提起来——

剑没动。

剑就像雕塑一般卡在地上,不动如山,甚至看不出来曾经移动过。布卡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他的力气绝对是卢克的两倍,卢克就曾经见过布卡一只手挡住一个壮汉全力的一拳头,然后猛地掰断那只手,发出清脆的骨头碎裂声——然后布卡再旁若无人地坐回卢克的对面,跟卢克碰了碰酒杯,冷眼看着那个壮汉惨叫着被人抬出门外。那天是卢克十八岁的生日,真是绝佳的成人礼,布卡就是以这样的行动告诉卢克: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当别人逼得你必须动口时,就直接动手。

但剑没动。

布卡咒骂了一句,换了一个姿势,试图借角度改变来举起这把剑刃,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猛地发力,他双臂上的肌肉全都紧绷了起来。但剑就像被定住了一样依旧稳稳地插在地上,就算布卡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抬起来。这种情况卢克只见过一次......那是有一次布卡生病了,脸色白的吓人,那是莫斯特战役期间,一群莫斯特士兵和一群守卫交战......其中一个莫斯特士兵用“剑之牌”炸开了一整面墙壁,砖头把卢克压在下面.......当时布卡得了伤寒,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卢克从砖头下面解救出来......

正当卢克走神时,那股声音再次传进他的耳中:“命运.......卢克·西蒙斯......命运......”

这股声音反反复复说了两三遍,待到卢克回过神时,布卡依旧绷着脸试图举起那把剑。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地,当布卡松手放松肌肉时,卢克伸出手,抓向剑柄......无视了布卡略带嘲讽的目光和那句:“难道你还能提起来不成?”

就在他摸到剑柄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突然“消失”了,卢克就像是失明一般被黑色的虚无包裹在内,布卡的声音,乃至于头顶上那毒辣的太阳带来的炙热......都消失了,一点不留,一股力量将卢克周遭的世界全部抹去,然后就是——

卢克·西蒙斯的左眼剧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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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

呈现在卢克·西蒙斯眼前的景象可以用这两个字概括,但这不是一般的荒原,准确的讲,这是一片废墟,散落的兵器(带着还未干的血液)横七竖八的插在地上,泛黄的土地被血染红,乌鸦盘旋于天际,尸体安静的倒在地上。卢克·西蒙斯身处在一座峡谷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提着剑,但却惊讶的有了人生中第一奇妙的体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从余光中判断出手中的剑正是祭坛上那把属于“里克·西蒙斯”的圣剑,紧接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迈步,虽然喘着气,但是步履坚决。在峡谷的另一端,有两三个迷迷糊糊的人影,卢克意识到自己正挥起剑,跑着斩向最前面的那人。

随着“叮!”一声清脆的声音,手中的剑直接击碎了那人的格挡的剑刃,然后不带一丝感情的直接斩杀了这名敌人,卢克·西蒙斯正体验着纯粹的灵魂出窍,自己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身体,身体自己不受控制的进行激烈的战斗,大脑一时间处理了太多复杂的信息,然后卢克用自己还算灵光的大脑注意到了一个事实:这三名敌人的眼眸都是红色。

......莫斯特族?

卢克还没来得及想,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一弯,躲开了左边士兵的长矛,手中的剑再次干净利落的穿透他的腹部,但当他转身时,背后那个手持武士刀的士兵已经高举着剑刃向他的面门劈了过来——

完蛋了,卢克心想,我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第一个反应是跑,但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丝一毫。刀光凌厉的劈向卢克的眉心,一股绝望涌上心头,求你了...布卡....你快...

像是剑刃砍上盾牌的声音传来,就在这一刹那,一大块长方形的冰块从地上赫然冒出,挡住了这一次的攻击,冰块上的裂纹分裂出几百条,让卢克想起那些碎玻璃,没等这副身体再次挥剑,一个白色衣服的剑士从侧面迅速冲了上来,一个箭步连带冰墙和那个武士刀的士兵一起斩破,冰墙碎裂成几百个小冰块,顷刻间融化在地上,白衣剑士的剑刃直接击碎了武士刀,那名莫斯特士兵的盔甲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的右腰到心脏被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血迅速涌了出来,他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仍然保持着那种不可置信的神情,仿佛在说:“哦!我的上帝,他应该死了...他应该死了.......”

白衣剑士挥了一下剑,以一个十分作做的姿势收起自己的剑刃,转身,脸上带着一种调侃的笑容,像舞台演员谢幕时一样给卢克举了个躬,仿佛刚刚他跳了一支舞一般,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神情“库斯伯·麦瑟夫,感谢大家的支持。”

“得了,”卢克的嘴不受控制的吐出这两个字,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就像是别人用着你的舌头在说话一般(但实际情况应该是反过来的,卢克这时还不知道),“库斯伯,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好,好——里克。”

白衣剑士懒洋洋的说着,双手抱住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卢克的身体也将剑收回自己的剑鞘,但就在这一刹那,卢克·西蒙斯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他自己。

这是一段记忆。

谁的记忆?

答案他是知道的,里克·西蒙斯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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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骤然消散开来,卢克又回到了塔楼上的祭坛,他左眼的痛感慢慢的消减下去,在他旁边,布卡似乎一脸不屑的看着,嘴巴仿佛刚刚闭上——顶多才过去了半秒钟。

但就在这半秒钟里,卢克通过这把圣剑看到了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或者说,被带入到了一段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过去,他此时头脑有些晕沉沉的,某一块思绪开始混乱的缠在一起,但他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绷起自己的肌肉,猛地发力——

圣剑从地面上毫无阻碍的抬了起来,令卢克倍感意外地,剑并不像刚刚他看到的那么重,相反的,只是比自己背后的剑稍微重了一点点。而此刻,布卡正膛目结舌的望着他毫不费力地举起这把圣剑,“你怎么......”而看到卢克甚至单手将剑挥空了几下后,更是惊讶的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在望向卢克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敬意,“我觉得,”卢克说着,近乎贪婪的试着这把剑刃斩开空气时的感觉,“它好像会认人,会认使用者是不是一个足够支配它的...”

“哦?”布卡挑了挑眉毛,卢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对布卡不敬的话,但布卡只是肯定的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毕竟我对剑一窍不通,嗯......”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儿,但旋即释怀的拍拍卢克的肩膀,从自己的腰包里摸出来一卷钩锁,“快,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布卡熟练的将钩锁勾到塔楼的墙壁上,然后将绳子垂了下去。下午的阳光从西边照过来,东边的塔楼正好处于阴影当中,布卡翻出墙壁,似笑非笑地对卢克说,“下面见。”

说罢,他拉着绳索迅速的滑了下去,彻暮堡的阴影遮挡住了布卡,卢克将圣剑夹在自己的腋下,试了试绳子的结实度,旋即也随着布卡跃出墙壁,顺着绳索尽量保持着速度和稳定,手上被摩擦的烫的要命,再加上两把剑的重量,卢克好不容易才安全的滑到了地面上。他在最后一段距离松开手,一跃而下,布卡就在他的落地点旁边看着。两人默契的回收绳索,卢克背起圣剑,调整好自己的姿态,两位盗贼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偷走了这把属于里克·西蒙斯的圣剑,接着城堡的阴影跑走了。

待到他们已经远离了彻暮堡,两人才停下奔跑的脚步,“我们成了!卢克!”布卡激动的拍拍卢克的后背,言中的由衷激动是卢克从未见过的,“我们要发了!哈哈哈!”说着,布卡下意识地想抛高他们的战利品庆祝胜利,但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抬不起来那把剑,只得不甘心的砸吧了一下嘴,最后抽出自己的匕首舞了个极其复杂的刀花——匕首从指尖溜到布卡的膝盖,然后被他顶起来,在全身上下如踢毽子一般游走了一圈。卢克也有些不可置信这一次任务的顺利,这就是他盗贼生涯中最后一次任务了......就这么轻松的完成了,而接下来他们只要见到买家,交货拿钱...卢克这一辈子就再也不为生计发愁了。

说到买家......

卢克这才想起了什么,拍拍布卡的肩膀,“布卡,我们这次交货是在哪里啊?你还没跟我说过。”

“交货啊。”布卡一拍脑袋,“买家说去矮人族和精灵族地盘的交界处——你懂的,那片地区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没有人愿意管——那里有一片森林,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云辰森’,额,他们说在森林的峡谷那边交货。”

卢克扬扬眉毛,“这么说,买家是精灵族咯?他们为什么要圣剑?”

布卡摊摊手,摆出一副“别什么都来问我的神情”,“买家.......欸算了你到时候就会知道的......”

说罢,布卡率先迈出步子,踩着脚下的黄沙向远方走去,卢克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谜团越积越深。

不能告诉自己的买家,出于不明目的想要圣剑...报酬还高的吓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迷离。

蓦地,卢克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口袋中翻出那张“伯恩·萨克拉曼”得凭证,再一次翻到凭证得背面,他看到那行字的最后一个人名:“库斯伯·麦瑟夫”。他又回想起在那段记忆(亦或者是幻觉)中看到的那个白衣剑士...蓝色的眼眸,白色的剑士服,自称“库斯伯·麦瑟夫”.......看起来这位工匠跟这几位德柯剑士的关系还算不错啊。

突然之间,一张脸浮现在卢克的眼前,一张还算年轻的脸——比实际上的年龄要看起来年轻,总是露着让卢克想打他的笑容,玩世不恭的那种笑容,虽说布卡也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但是那个人的那种笑容是阴险的......而且完全不掩饰的那种恶意,似乎心中永远怀着一种恨意,而且往往不慌不忙地卷着一根烟,露出那种“你能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而且十分欠打。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布莱恩·麦瑟夫”,高级执法官。卢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职位与自己对立而反感他,而是这个人的品行,就好像他的心中只有仇恨和嫉妒一般,哪怕是像卢克这样不大容易生气的人,往往也会被他三言两语给激怒,卢克·西蒙斯被抓进监狱整整半年也是拜他所赐——谁叫他使得一手好剑.......

突然之间,卢克意识到库斯伯·麦瑟夫和布莱恩·麦瑟夫的眼眸和脸庞是那么的相似,都是钻石般的蓝眸,但库斯伯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温和的笑意与调皮,布莱恩眼中的,只有仇恨和令人厌恶的调侃。

嗯......

卢克·西蒙斯和里克·西蒙斯。

现在又有了库斯伯·麦瑟夫和布莱恩·麦瑟夫,事情真的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卢克如是想到,努力让自己的脚步追上布卡。两位盗贼迈着有节奏的步伐,踏着漫天的黄沙,慢慢朝远方的未知与命运走去,一步,一步,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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