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之茗未雨绸缪,还在郊外寻了个偏僻庄子,匿名买下并挖了个巨大的地下密室,存的是粮草,数量也不少。
这密室防护严密,非钥匙不能开启。
从前,他此举是为了防日后有变故所做的准备,如今倒真能用上了。
东之茗在茗王府勒停骏马,翻身而下,一边吩咐亲卫首领点齐所有亲卫,一盏茶后必须抵达大门前集合,一边已跨过门槛,匆匆往外书房去了。
穿过前厅,沿着大红回廊而上,他抵达外书房,屏退所有伺候的下仆,独自进门并回身掩上。
圣旨没来得及出宫,王府暂保持风平浪静,但东之茗依旧谨慎,驻足倾听片刻,一切如常,他才直奔书案后的隐蔽暗格。
俯身打开暗格,将银庄凭证以及钥匙取出,他仔细端详两眼,确认无误。
东之茗深呼了一口气,心头却沉甸甸的,此行很凶险,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只是他却不能不拼,不然作为通敌之人兼夺嫡失败者,等待他的即便不是贬为庶人后赐死,也得监视幽禁终身。
如果真落得这个下场,他宁愿拼死。
东之茗大掌猛地收紧,黄铜钥匙尖扎进他的掌心,尖锐的疼痛。
他已经没空想其他事,立即出城,是当先要务。
千头百绪只是一瞬间,东之茗立即松了力道,一边转身,一边将掌心的物事揣进怀里。
谁料这时,变故陡生。
“哐当”一声巨响,外书房大门被人从外猛踹了一脚,两边厚实的门扇突兀绕了半圈,“砰”地重重打在相连的隔扇上,又被反弹了一个来回。
东之茗心头一凛,倏地抬头,暴怒:“何人胆敢放肆?!”
因早朝变故,圣旨还未来得及出宫,此时的京城一切如常,他心脏猛地一缩后,倒还算镇定。
隔扇门快速开了合,合了开,书房外情景已尽收眼底。
门外果然有人,领头并排两个,左侧是个是陌生的英俊青年,一袭深青色劲装,目光如电,而右侧一个赫然是柳叶言。
“柳叶言!”
一瞬间思绪翻涌,东之茗顷刻明悟,他目眦尽裂,胸膛炸裂,“你这个狗贼,竟敢背叛本王!”
他对这些幕僚还是很信任的,若非他生性谨慎,不少机密事从不让幕僚沾手,恐怕结果会更糟。
不过,现在已经很糟就是了。
“殿下此言差矣。”
一身文士长袍的柳叶言始终笑吟吟的,“在下本是庭王心腹,不过殿下三顾茅庐,我见殿下心意颇诚,于是,便勉为其难走一趟。”
这是真的,柳叶言还是茗王诚意请进来的,不用多说,是东之庭下的套。
东之茗异常愤怒,心念急转正思索对策,若一却懒得废话,一挥手,“拿下,先押回去。”
对方集合所有亲卫在大门前,倒给了他们便利,有柳叶言接应,很快就放倒障碍,包围外书房,并活捉目标。
东之茗现在好歹还是皇子亲王,一身蟒袍十分醒目,被人看见了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若一命人给对方套了件黑斗篷,直接从侧边小门离去,干净利索完成差事。
将牢牢制住的东之茗扔上车,他笑了笑,“你也不必惦记瑞丰侯,他很快就来陪伴你了。”
说到瑞丰侯,这人抓捕难度要比东之茗高一点点,因为他年长,经历大事更多,行动更谨慎。
他匆匆折返瑞丰侯府后,一刻不耽搁,回了外书房取了要紧物事,低头一看身上朝服,眉心却一蹙。
外书房备有更换衣裳,他快速脱了朝服,捡了一套最不起眼的换上,晃眼一看,就是个勋贵家老爷们。
瑞丰侯没有往前门去,反而嘱咐心腹,低调牵了匹马去后门。
他毫不声张,老娘娇妻子女孙辈一个没打算带上,籍着府里最后的平静,他悄悄往后门去了。
不过瑞丰侯到底没能走脱,有眼线盯着前院,侯府周围也安排了足够岗哨,大大小小的门的重点。
消息传递很快,等马被牵了过来,瑞丰侯急急赶至,刚好被堵了个正着。
“殿下,茗王与瑞丰侯,已被顺利收押。”
东之庭站在乾清宫正殿前的回廊下,初夏的热风拂过他的衣摆,他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点了点头,问了一下案子的进展如何,便去处理政务了。
东孝帝是在接近午时的时候醒的,听说东之茗等人都被抓住以后,没有说什么,只吩咐查清楚了以后,按律定罪即可。至于朝政,先让庭王帮他处理几天。
其实,东孝帝这怒急攻心是半真半假的,他就是想看看之庭会怎么做?
怎么处理这胆大妄为的对手?会不会让他给跑了,成为最大的隐患?又会不会因为趁他这个父皇正躺在那里的时候下手,直接想当皇帝?
这是他对这个儿子的最后一次考验,做好了,他就真的很放心将太子之位给之庭了。
还好,之庭做的都很好。他没有让东之茗等人逃掉,这便说明了他的能力。
没有趁机对他这个父亲下手,说明了他对他的孝心是真的,也不是无情之人。
既有能力,又不是心狠手辣之徒,他确实是所有儿子之中,最适合做皇上的那一个。
东孝帝故意休息了两天,见之庭对东之茗没有赶尽杀绝,故意暗害,而对郁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明显是个有兄弟情的孩子,他真是又欣慰又惭愧。
这样的好儿子,他以前却是最不疼爱的,如今想来,有些愧疚。
东孝帝决定要好好的弥补这个儿子,对他真心疼爱起来。
有了决定,翌日早朝,没等大臣们奉劝东孝帝立储,东孝帝先一步下了诏书,册封七皇子东之庭,为太子,择吉日迁入东宫。
“儿臣,叩谢父皇。”
群臣注视下,东之庭走到大殿中央,不卑不亢地跪地叩首。
东孝帝笑着叫儿子起来。
东之庭重新站直,人在朝堂,心却去了他的府上。
他一直想要做太子,想让父皇明白,他才是最好的儿子,他觉得现在做到了。
这样的好消息,他最想让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母后,一个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