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刚吃完早饭,辛宇便带着乐天去三嫂家做客了。因两家都住在正阳殿,只相隔一个院子,走起来很方便。
“这么早就来了,快,先进来坐,我们正准备吃早饭呢。”见母子二人刚到自家门口,三嫂便放下了刚拿起的碗筷,起身就要迎接二人。一边刚拿起勺子喝了两口粥的芊芊也矜持地放下了勺子,微微端坐了起来,还没梳过的头发就顺势散到了背上。
辛宇见三嫂要起身赶忙示意她坐下,又拉着乐天坐到了一边的茶座上,带着稍有歉意的笑容说道:“呵,没想着这么早来,可这小家伙昨晚一回到家就不安分,又是问这,又是问那的,睡前还不忘提醒我今天要来你们家走走。今天更是起得比我还早,吵着闹着要过来玩,我实在拧不过他,就早早做了早饭吃了,然后就被他拉着过来了。没想太多,结果才遇上你们吃早饭……”
虽说不是什么大规矩,但这正阳旗下的百姓基本都遵守着一些小小的礼节,其中“主不邀吃饭则客不留家中,餐时不到他人家中拜访……”都是礼节之一,所以此时的辛宇稍微显得有些尴尬。
“不碍事,我们两家算一家……不,还有大嫂……三家算一家,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哪还需要拘谨些什么?”见辛宇有些拘谨,三嫂略带安慰语气地笑着说道。
辛宇先是静静地答道:“也是,近些年事务繁忙,我们三家聚少离多,大哥家更是住在了(领地)边境,近些年来面见少了都显得生疏了许多。”见母女二人迟迟不动,赶忙又说道:“你们先吃,不用管我们,等一下吃完我们再好好聊聊。”
“一块吃吧,今天做了些葱花豆腐扇贝汤,不管饱,吃了早饭也可以尝尝。”三嫂又多洗了两人的食具,拉着乐天就往芊芊对面坐,辛宇也不多讲客套话,就一同再喝了些汤。
这边先来说说三家人之间的关系:
第二任正阳旗旗主杨之师而立之年(三十岁)正值天下大乱,流民数十万,膝下已有一子的他又收了两名孤儿,但未改其姓氏,分别取名为林清本、颜清立,与儿子“杨清言”并称“三清”,虽说“三清”名气远不如“三术”,但这使得三人的关系本不是兄弟却亲似兄弟。后来三人又分别娶赵氏、颜氏、齐氏为妻,且有几年都与杨之师一同住在正阳殿内,久而久之便更像一家人。
近些年旗内事务繁忙,“三清”均各有任务在身,林、杨二家暂住别处,使得三家之间来往甚少,甚至直到各自的孩子都四、五岁了也没有见过面。这些天因为清言有事回正阳殿,母女两人才又住回了殿内的住所,乐天这才有机会和芊芊碰上面。
饭后三嫂给芊芊梳了头,就让她拿了些石子跟乐天到门口边玩去,嫂子两人则坐在桌子边聊了起来。
刚坐在桌子边,辛宇便好奇地问:“对了,三嫂,我才想起有些疑惑,之前芊芊不是住在爷爷家吗?你跟清言也住在外边,这两天怎么都回来正阳殿了?”
三嫂听完淡淡地说道:“是这样的,以前给爷爷带着,我在清言身边能帮得多一点,有时间再过去看看孩子。但毕竟孩子越来越大了,再由爷爷带着多少有些不便,她奶奶外公外婆又早走,于是一个月前我就把她接回了身边。”接着她又用夹着疑惑的语气说道:“昨天不知怎么的,清言说要马上回正阳殿商讨急事,且短时间不会离开,便让我们两母女也一同搬了过来。他昨晚就留在了政务室,而我们母女就先过来这边住着。昨晚因为行李需要布置,我只好让芊芊先到一边玩去,结果她就跑到阁楼上,还正好被乐天看见了。”
“原来是这样,回来也好。”辛宇先是简单地回应了,接着也用夹着疑惑的语气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怎么会这么急着回来?”
三嫂摇了摇头以示并不清楚,且表明清言不让她多问政事,所以也不好多去了解。因为实在都搞不清楚状况,她们就换了别的话题又拉起了家常。
另一边,芊芊正在给乐天展示怎么玩石子,有多少个步骤,每个步骤应该怎么玩,完成了多少个步骤才算赢,一个人没有完成某个步骤另一个人该怎么接着玩,这些游戏规则她都一一地告诉了乐天,一旁的乐天简直看呆了,他实在没有想过几个石子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找到这么多乐趣。
忽然芊芊看到了乐天身上戴着的一个绿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便好奇地指着它问:“你戴着的这个是什么?”
“哦,这是妈妈给我买的小羊,可好看了。”乐天拿起那东西凑到芊芊面前自豪地说着。其实这就是之前辛宇带着乐天去石婆婆家玩的时候,在路上给他买的那个羊属小玉佩。
芊芊听完便带着羡慕的语气说道:“真好看,真好看,可以给我戴戴吗?等一下给回你。”
“可以呀!”说着乐天便取下玉佩小心地往芊芊头上戴去。
“真好看,我也想有一个。”
“那我明天让妈妈给你也买一个。”
“真的吗?谢谢你。”
说着芊芊就开怀地笑了起来。见到芊芊笑得这么开心,乐天有点不忍心要回来,便对芊芊说道:“那我多给你戴一天,等明明妈妈买了一个新的我再跟你换回来。”
“嗯,好!”
母子二人在芊芊家吃了午饭,又耍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才走。在去买菜的路上,乐天就吵着嚷着要买小羊,辛宇问了半天才搞清楚状况,又给乐天解释了半天芊芊比他小一岁,要买小猴而不是小羊,乐天才高高兴兴地先戴着新买来的小猴,准备第二天就跟芊芊换回来。
月上梢头,早已吃完晚饭的乐天便发起困来,看着看着小猴玉佩就在桌子边上睡着了。辛宇刚把乐天抱上床就看到清立回来了,于是立马给他端上了菜盛了饭,想起今天和三嫂聊过的话题便不自觉地询问起来。
还没把板凳坐热的清立一听到辛宇的问话,便无奈地缓缓放下刚拿起的碗筷,接连几次安慰辛宇让她不要多心,但这反而加重了她的疑虑。本不想让辛宇因此陷入苦恼,但知其性格的清立明白到这时还不说清楚反而会让她更担心,于是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告知。
原来近一个月以来,正阳旗和烈风旗因旱盐盐税一事掐得不可开交:
烈风旗和鸿山旗、镜海旗都盛产盐,但生产方式截然不同。前者几乎都来于开山挖盐矿,挖出的盐矿还需要通过严格的步骤才能提取细盐,成本很高;后者则因临海,尤其是镜海旗属于海岛,有取之不尽的海盐,提取细盐的成本还远低于前者。而正阳旗属于繁华之地,盐的自产量又远低于需求量,于是需要大量从其他领地买入。
在无差别对待的盐税之下,鸿山旗和镜海旗的利润更高,优势更大,加之和正阳旗常年交好,几乎就垄断了这方面的贸易。这使得烈风旗极为不满,多次提出要差别对待,要求保持自己的盐税比对手更低,以借此减少在贸易上的劣势。
知道己方理不服众的烈风旗多次以千山岭领土之争要挟正阳旗,扬言不降盐税便“夺回”千山岭全地,于是近些日子双方便来往不断。为平息逐渐恶化的形势,清立虽已做出许多让步,但没有收获明显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