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璨一回到大理寺,程毅便迎了上来:“大人,刚才燕王殿下派人来传话说让您去一趟燕王府。”
燕王府内,燕王褚奕关切地问道:“崔少卿,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崔璨双手抱于胸前朗声说道:“谢燕王殿下的关心,自从服了殿下赐的药以后,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
褚奕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好,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千万不能有事啊。”
崔璨回道:“属下谢殿下厚爱。”
褚奕看了看他说着:“我今日叫你来还有其他的事要说。前几日太子的乌衣营发现近日京城有一些可疑人士出现,他们怀疑这些人是十多年前敌国的余党。父皇认为他们有复国之心会对我朝不利,特将此案交大理寺处理,务必要迅速彻查清楚并彻底歼灭。”
崔璨想了想说道:“乌衣营隶属东宫,既然是乌衣营发现有敌国奸细,那皇上又为何将此案交于大理寺审理呢?”
褚奕说:“父皇说太子现应多学学如何治国。这些似有似无的案子不能分他的心。而且父皇一再吩咐让我暗中调查以免引起恐慌。”
崔璨分析道:“这也是,太子身居其位,引万人瞩目,他的一举一动,怕是会带来不小的影响。燕王殿下虽然监管大理寺,毕竟做起事来要方便些,不似太子这般束手束脚。”崔璨顿了顿又说道:“这乌衣营大部分统领以前隶属前兵部尚书王大人麾下,自从十二年前随王大人,噢不,当时应该是王将军灭了西蜀后,皇上便将他们划拔东宫。难道他们所说的敌国余党指的是西蜀余孽?”崔璨说到此,心里不免也大吃一惊,因为他突然想起了琳琅阁的李桑柔。
褚奕没有发现崔璨的异样,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嗯,应该是吧,你就按你的思路来调查吧,只是注意不要声张便是。”
崔璨弯下腰说道:“是,属下明白。”说完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燕王府。
翌日,崔璨和程毅来到了乌衣营拜访统领柳南天。崔璨默默打量了一下这个柳统领,他约莫四、五十岁,长得高大魁梧,黝黑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这时只见崔璨犹豫了一下,说道:“柳统领,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请教一些陈年往事。”
柳统领似乎猜到了他要问什么,遂屏退了左右说道:“崔少卿可是想问的是十二年前灭西蜀的那场战争?”
崔璨回道:“正是。”
柳南天想了想,慢慢地回忆了起来。
十二年前的春天,王寒王将军带着大军往西蜀挺进。当大军刚刚到达西蜀边境时,他们便停了下来。晚上众将领齐聚王将军军帐中商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王轩王副将说:“将军,我觉得我们应该从汝阳取道漓河水道。这样能更快到达蜀都。”当时还是参将的柳南天说道:“可是那条路非常崎岖,不好走啊,不是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吗?”王副将说道:“虽说这条道路难走,可是会为我们节约不少时间啊。我们的将士长途跋涉,已略显疲惫,可要是跟他们说取道漓河可以早日到达蜀都,早日回归故土,这样或许也可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啊。”柳南天还是坚持着:“可是我们从堰城进蜀都,虽说会晚几日,但将士们正好可以稍作休整,也好迎接届时蜀都的那场硬仗啊。”二人僵持不下,只好等着王将军裁决。
在他们二人争执的过程中,王将军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他们的提议,又好像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过了一会儿,一个士兵跑了进来,悄悄附在将军耳边说了几句,待那士兵离去,王将军下令道:“立刻拔兵堰城。”
一路上他们行军倒还顺利,并没有遇到西蜀的主力之师。当他们赶到蜀都时,只有守城的禁卫军,王副将和柳南天作为先锋部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到了皇宫,然而当他们杀进皇宫正要活捉西蜀皇帝时,结果发现似乎有人先到了一步,只见宫中尸体遍地,血流成河。第二天他们发现不仅西蜀皇帝一家,连皇宫附近的王爷府啊这些皇族旁支都被杀了个干净。柳南天他们在蜀都休整了几天便凯旋而归了。
崔璨一边听着,一边细细思索着,房内沉默了一会儿,崔璨问道:“柳统领,你难道不奇怪吗?你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西蜀,除了守城的禁卫军,西蜀的主力部队去了哪里了呢?他们会置自己的京城于不顾吗?”
柳南天想了想说道:“我当时也是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西蜀大将军苏铮不会弃国而逃啊,所以后来我特意派人去了解了一下。原来当时苏将军的儿子献计沿漓河水道至汝阳拦截我军,所以西蜀大军生生和我军错过了,待他们赶回京城时,已是国破家亡。”
崔璨问道:“后来呢,苏将军他们大军又去了哪里呢?”
柳南天回道:“当时苏将军认为是自己决策失误当场自刎谢罪,而他的儿子也不知所踪,风光一时的西蜀大军也就烟消云散了。”
崔璨轻轻念着:“自刎,失踪,烟消云散。柳统领你可知道苏将军的儿子是谁吗?”
柳南天用力想了想说道:“好像叫什么苏沐尘,听说他的儿子常年随父出征,聪明绝顶,出了不少好计策,苏将军对他颇为看重,只是最后一次做出了误判,也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崔璨双手负于身后,口中默念着:“苏沐尘。”
锦城酒楼的后院里,苏沐尘坐在院中一个软榻上定定地看着面前那株芙蓉树。花期渐尽,树上几片残红随风漫漫飘舞。管家苏丰年端过一碗药来说道:“公子,该喝药了。”苏沐尘接过药来,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气喝了下去。他对自己说:只要她还活着,就决不允许自己死去,他的余生都将是为她而活。
崔璨和程毅在大理寺讨论着昨天从柳南天那儿得来的消息。他问程毅:“昨天柳统领说的那些话,你有什么想法?”
程毅想了想说道:“依柳统领所言,无非就是当年西蜀大军做出了错误的决策导致被灭了国,如果按柳统领说的当时皇族已然被灭尽,所以我认为现在潜伏在京城的西蜀余孽肯定是当年苏将军的部下,而且极有可能,他那失踪的儿子也在其中。”
崔璨笑道:“你分析得也不错。”他话锋一转说着:“但我昨天还发现个疑点,只是当时不好提出。”
“什么疑点?”程毅忙问。
“昨天柳统领说他和那个王副将在争执如何进攻蜀都时,据说当时的王将军似乎什么话都没有说。可他最后做出和柳统领一样的决策,我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因为赞同柳统领的观点而做出那样的决策。”
“那又是为何?”
“应该和那个士兵在他耳边说的话有关。”
程毅恍然大悟道,忽然他又问着:“那你为何又说昨天不好提出来,这又是为什么?”
“既然是那士兵悄悄对王将军说的,想必王将军并不想其他人知道,哪怕是多年跟随自己的老部下了。”
“噢,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当年那个士兵说了些什么呢?”程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