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山又名苍梧山,属南岭山脉之萌渚岭,纵横两千余里,南接罗浮山,北连衡岳,峰峦叠峙,深邃幽奇,令人神往。
《史记·五帝本纪》:“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
《水经注》云:“苍梧之野,峰秀数郡之间,罗岩九峰,各导一溪、岫壑负阻,异岭同势,游者疑焉,故曰:九嶷山。”
事值秋分,时近晌午,日当正空。
九嶷山舜源峰山腰上,但见四周林木葱郁,清风徐来,鸟鸣百转。
树林当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用树枝支起来的大大的柳条筐,筐底下放着两根金黄的玉米棒,柳条筐上还绑着两块大的碎石块,支撑的树枝上绑着一根细细的藤丝蜿蜒钻进了旁边隐秘的草丛中。
草丛中一个少年人紧紧的攥着藤条趴在草丛中,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前方的柳条筐。
他名唤萧然,今年十八,着一身粗布青衫,面目俊秀,神情紧张,眉毛紧锁,在炎炎烈日暴晒下额上隐约已见汗水。
在他身旁还趴着一个青涩女孩,此女名叫叶子穗,正值豆蔻年华,面目虽然清秀但略显稚嫩,双眼透着灵气,眼中仿佛藏着两颗黑色的珍珠一般,身穿一身淡绿色长裙,扎着两辨马尾,流海齐眉,煞是好看。
“萧然哥哥,这样真的能抓到猴子吗?”叶子穗轻挠了下发梢,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萧然连忙作势禁声道:“嘘,不要说话,这山上的猴子贼得很,你说话会吓得它们不敢来了。”
“咕咚”
叶子穗肚子传出一声打嗝声,她伸手悟了下肚皮,脸上微红,一脸委屈地说道:“可是我肚子都饿得呱呱叫了,这我可管不住,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吃饭吧,我不想要小猴子了。”说罢作势就要起身。
萧然赶忙拉住她衣袖道:“再等会儿,可是你硬要我来帮你抓猴子玩的。这猴子呀...就像你一样,你饿了猴子也饿了,也许等会就出来了呢,要是再过一刻还没出现的话——我们就回家!”
叶子穗小嘴一嘟,生气地道:“你是笑话我像猴子吗?”
萧然脸露笑意,默不作声,再次作势噤声。
叶子穗见状也只好乖乖地趴在草丛中,双手拖腮看着前方,颇不耐烦的等着。
须臾,前方一片低矮的松树林中传来一阵响动。
只见树冠间枝叶窜动,悉悉索索似有活物。
待树静时密叶中探出一个猴头,手搭凉蓬往空地上的柳条筐不断张望,见到那玉米棒时眼中泛出了晶亮地光泽。
那猴子三蹿两跃从树上跃下,却是一只只有三尺高的小黄猴,一路蹦蹦跳跳的小跑来到柳条筐旁。
萧然二人见状连忙伏低身子,紧盯着那小黄猴,不由地呼吸紧促。
那小黄猴围着柳条筐转了两圈,抓耳挠腮、贼头贼脑地地四处张望了一番。
见四下无人,便腾地跃起钻进筐去拿起一个玉米棒抱在怀中,正要伸手拿起另外一个。
忽地“啪”地一声柳条筐盖了下来,正是萧然扯动藤丝拉走了支筐的树枝。
猴子见状拿着玉米棒就要冲出,奈何柳条筐上绑着石块,重得异常,左冲右撞之下也只是撞得筐子不停颤动,却出不得去,急得吱吱乱叫。
萧然与叶子穗欢呼一声起身跑了出来,俩人笑盈盈地蹲下身子看向筐中的小黄猴。
叶子穗咯咯笑道:“萧然哥哥真厉害,真的抓到小猴子了,我要把它带回去养大,教它煮饭,这样以后娘亲就不用叫我做饭了!”
萧然不禁莞尔,他异想天开用这捉鸟的法子来抓猴子没想到还成功了,心中难免得意,哈哈笑道:“你这懒虫,就晓得偷懒,哪有猴子会做饭的,不过你倒是可以叫它帮你捉虱子~~~哈哈哈”。
叶子穗不依,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萧然,笑骂道:“哼,你身上才有虱子呢,捉你这只大虱子!”
那猴子显然没见过生人,见二人围上来便惊恐不已,“吱——吱”乱叫,全身打颤,瑟瑟发抖。
萧然怕被它抓伤,从衣兜里掏出事先备好的布手套,这手套长及腋下,可护整个右手周全。
这可是他的得意作品,平日里掏蜂窝、抓蜥蜴小蛇不在话下。
他蹲下身将那筐往上提拉起一条小缝,伸手进去抓,不料柳条筐有些大,小黄猴被吓得缩到了角落里,一探之下没够着。
他索性双膝跪在地上,再探手进去摸索,这回果然就拉住了猴子的左脚,小黄猴拼命挣扎,急得手嘴并用抓咬萧然的右手,却奈何仅是一只小猴,萧然手套在身,伤不得他半分。
萧然单手将猴子倒提了出来,那猴在他手上兀自动挣扎个不停。
他将猴子在叶子穗面前一晃,说道:“拿着吧!”
叶子穗吓得急忙往后一缩,忙道:“不不不、还是你拿着吧!”
萧然哈哈一笑,笑盈盈地从腰间摸出事先备好的一个麻袋,打开后将小黄猴装了进去。
麻袋十分厚实,那小黄猴进去之后使劲乱蹿就是出不来。
过了一会儿那猴却忽然不动弹了,只是拼命的叫嚷起来,那声音极似婴儿啼哭,声音响彻山林,难听至极。
二人不以为意,把柳条筐上的石块拿下扔在一边,准备带筐回家。
“啊!”
正收拾间,忽地叶子穗惊叫一声,悟着头叫道:“谁打我?”
萧然闻声看去并不见人影,不禁有些疑惑。
正愕然间忽地肩头一痛,感觉好像被石头砸中,回头一看,正好一个石头直飞过来,一下子闪避不及直接砸中了他的脑门。
好在石头不大,估摸着也就起个小包。
看清楚后面的情况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十几只猴子站在不远处,那些猴子看起来要比小黄猴年长许多,有近人身高,个个目露凶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有一只七尺高的黄毛老猴,居然身穿着一件藤甲,浑身金毛,肌肉虬结,威风凛凛,右手还持一柄巨大的石斧,看起来像是猴王,瞪着铜铃大的眼珠眼神凶狠地盯着二人。
其它的猴子则不停的从地上拿着石块、树枝不停的向他们二人扔过来。
二人右右闪避仍难难被砸中,叶子穗吃痛禁不住嘤嘤地哭道:“萧然哥哥,这些是不是猴精呀,这可怎么办呀。”
萧然心下忐忑,没想到抓个猴子还引出猴精了,他父亲萧宗申平日时常叮嘱让他不要上舜源峰山上,因为这上面有许多精怪出没。
想到此处他急忙对着叶子穗大声喊道:“跑呀!”
随即一把抄起地上的柳条筐档着石块,护着叶子穗踉跄后退,而后转身飞也似的往下山的小路逃去。
山间小路是村里人上山砍樵走出来的,两尺来宽,曲曲折折,两边尽是低矮的灌木和草丛。
两人足足跑了一里地,眼看就要出了树林,再过不远处就到村头了。
村子附近空旷很多,眼前已能看到村中袅袅升起的炊烟。
猴王带着猴子们在树上荡来荡去,厉叫连连,不依不挠的追来,不时有石块砸中二人。
萧然忍着疼痛一路狂奔,心想:“今天真是倒霉,抓个猴子还遇上猴精了,要是到了村里,看你们还敢不敢来,要是敢来就将你们一锅炖了。”
正想着回头一看,心中一惊,他这一顿之下,那猴王抡起手中的石斧正对着他甩出,朝他面门飞来,这一下要是砸中了怕是非死即伤。
他急中生智将手中的柳条筐往前一丢,他料想石斧被这筐一档,定能偏移少许。
却没曾想那石斧却如击纸帛般轻易打穿了柳条筐,其势不减,劲直向他飞来,眼看已到面门。
听着那石斧带起的“呼呼”风声,萧然只觉背脊发凉,这下避无可避,看这势头非得砸他个脑浆迸裂不可。
萧然吓得面色惨白,心想:“没想到我萧然这辈子还没娶妻生子,一世英名,今日却要死在一只猴子手上了。”
正在这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将他往后一拦,挡在了他身前。
此人身材魁梧,是个中年大汉,五大三粗地,粗壮的身形将他整个人挡在了身后。
萧然认得这身影,正是他父亲萧宗申,想必是见二人到了午饭时分仍许久未归寻到了山上。
说时迟,那时快。
萧宗申身上猛地泛出一道金光,金光瞬间形成一个金色的古钟,钟体外日月星辰萦绕、风林火山显现其上,瞬间罩住了他全身。
那石斧“嘭”的一声直接砸在了金钟之上,只听见一声苍凉古朴的钟声响过,那石斧好似砸到了万丈厚的钢板上。
石斧“咣”地一声斜斜地弹了回去,命中猴王身边一棵碗口大的松树,瞬间把树拦腰斩断,声势极为吓人。
萧宗申抖擞身形,身上的金光也一闪而没,这一幕让萧然看得是心惊肉跳,心道这下要是自已被砸中此刻焉有命在?
猴王甚为惊诧,跃身躲过倒落的松树,这石斧砸空让它愤怒不已。
它双手锤胸,仰天咆哮一声,睁着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恶狠狠地向萧宗申腾空扑来,抡圆了双臂向萧宗申脑袋拍去,眼看就要把他的脑袋拍碎。
萧宗申冷哼一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猴王的双掌即将拍到了他脑门上时,却又听见一声钟鸣响起,金光形成的金钟再次将他罩在其中,猴王双掌拍在上面好似拍到了万丈厚的巨石一般。
萧宗申安然无恙,身上金光一闪而没,猴王却吃痛往后退了几步,搓捂着双手呜呜乱叫,脸上满是挫败之意。
“哇,萧叔叔真厉害”叶子穗见状忍不住拍手叫好道。
萧宗申转身沉着脸对着二人骂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话还没说完,忽然山野间传来“呜呜呜......嗷嗷嗷——嗷呜”的一阵巨大声响!
像是洪荒巨兽在咆哮!又如惊天乍雷般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好似来自地底深处,伴随着巨响声起整个舜源峰地动山摇,颤动不已。
好似地底藏着无数条巨龙,此刻正在腾挪摆动,怒吼连连,地面“咔啦......咔啦”作响,不一会儿地上就出现了好几道裂缝。
众人皆大惊失色,萧然、叶子穗二人更是一听得这声响便觉得头晕眼花,正应了那句古语:“黄口小儿怎听得雷电轰鸣,病体樵夫哪闻得虎啸龙吟。”再加上这地动山摇之下,俩人几欲晕倒。
萧宗申脸现凝重之色,忙沉喝一声双手拉住了他们,将二人护在身后,俩人这才稳住了身形。
猴子们眼现惊恐,吓得乱跳不已,忽地猴群站立的地面徒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几只猴子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那裂缝宽有七尺,深不见底,一眼看下去尽是漆黑一片,掉下去的猴子显然已是没了活路。
猴王本就已被龙吟地震吓破了胆,见这情景立时“啊呜”一声惨叫,抱头往树林深处狂奔而去,猴子猴孙亦随之而去。
“嗷呜嗷呜呜...嗷嗷嗷——”怒吟之声仍在诸人的耳边回响。
正在此时忽然间天空一暗,但见刚才还晴空万里,青天白云的天空,此刻却宛如黑夜,一丈外无法视物。
蓦地远处天空中一道紫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径直照在了前方村主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分外耀眼,好似这一刻世上所有的光亮都落到了那棵树上。
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从中席卷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意。
众人一惊,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太阳正当空中,所有的阳光却汇集成了那一道紫色的光柱。
常言道紫气东来,乃天地正气焉,这阳光汇聚后竟成了紫色的光柱径直射在那参天大树上。
过了几息时间龙吟声戛然而止,地面也停止了颤动,那紫色光柱亦突兀消失,阳光再次普照大地,恢复如初。
几人脸上满是错愕,不明就理。
萧然更是不敢置信,要不是地上的裂缝还在,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棵参天大树三人都知道,正是他们居处的苍梧村中的古树。
那是本地最有名的一棵梧桐古树,相传已长有近千年,高大参天,枝叶繁茂,把整个苍梧村都遮蔽在底下。
传闻苍梧村先祖便是因喜这苍梧树底的阴凉而相继迁来,萧宗申和萧然家的茅草屋就在这树下。
“爹,刚才是什么在叫?”萧然忍不住问道。
萧宗申满面忧虑,望着远处村中的巨大的梧桐树沉吟道:“这是...龙!”
“龙?萧叔叔,我们九嶷山下还有龙吗?”叶子穗插嘴道。
萧宗申背负双手,望着莽莽九嶷山悠悠地道:“是龙,也不是龙...”
萧然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是什么?还有为什么刚才那道光会为什么会射在咱们村里的梧桐树上?”
萧宗申长叹一声:“罢了,反正这事迟早要告诉你,也不必瞒你,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们先回家用饭,过后再与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