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猫大哥,这就是江湖吗?”
陆离看着前方孤零零的小坟头,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因为这小坟包里边,只有衣冠,没有尸骨。
御猫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江湖,是时代的悲哀。”
“走吧,还要赶路。”
御猫拍了拍陆离的肩膀转身走人。
夜七他们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他们是武者,哪怕是接触过瘟疫,也能凭借强悍的内力强行驱逐,但苏烟却不行,她的体质无法承受内力的洗礼,只能依靠比较温和的药物。
可偌大的中原,能治疗瘟疫的,却只有一个脚行王神医,经常是居无定所,踪迹难寻,虽然他时不时会带出几个徒弟,可他那些徒弟要面对瘟疫这种大灾,还不够资格。
回到车队之后,张行川老头爬到了陆离的马车上,那可怜的捕风卫可不敢坐张行川的车厢,只能是跟一位关系较好的同僚同乘一匹马,看着基里基气的。
“小陆离,要不要跟老头子聊聊啊?”
张行川虽然没有去看山洪瀑布的事情,但也从捕风卫那里得知了大概,考虑到陆离从小到大第一次远离京城就接触到这种事情,便跑过来准备安慰了。
陆离偏过头苦笑道:“张老前辈,我没事的,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张行川从车厢探出手搭在陆离肩膀上,笑道:“是不是想不通那只贼猫为什么不出手?”
御猫撇了一眼张行川,哼道:“我要还是贼猫肯定就出手了,但我现在是御猫,只能站在朝廷的角度。”
“为什么呢?”陆离若有所思,但一时间还想不通。
张行川说道:“那个夜七是江湖人,自然多以自我为中心,考虑的也只会是身边人的安危,当年那贼猫也一样,为了身边人简直毫无底线。”
“喂!我告你诽谤啊,参你一本信不信!”御猫很不满张行川的胡说八道,说道:“你这为老不尊的老头有资格说我?当年在西域是谁跑去偷了葡萄扭头就栽赃到我头上的?”
“你可以否认你没吃啊。”
一老一小又开始斗嘴了,陆离夹在他们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御猫停下斗嘴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陆离,说道:“捕风卫经常会跟江湖人接触,混迹在江湖的灰色地带,但也仅仅是灰色地带。你以后若是真的加入了捕风,你只需要记得,朝堂与江湖,相隔着一条鸿沟,无论是哪边的人试图跨过来,总会失去一些东西,更有甚者会直接埋葬在鸿沟深渊下。”
陆离看了御猫半响,最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的赶路。
“你还年轻,像这种事情,你以后会经常经历的。”
御猫放了一盆毒鸡汤之后,吹起了口哨。今天的遭遇确实让人糟心,可那又能怎么办,自己只是个武者,并不是医者。
使节团一路向南,横穿了河北长廊,驶入了中原腹地,抵达了豫州地界。
“汝州城镇抚张鲁见过指挥大人!”
距离汝州城十五里外的官道上,汝州镇抚使早早的便带领了一支捕风轻骑在此等候使节团的到来。
按照大楚惯例,使节团路过必要的府城时,当地的官员必须在十里外迎接,使节团也会在当地休整一到两日。
一般负责接引的都是文官,这次十五里外出现的竟然是捕风的镇抚使,还带了一支精锐轻骑。
御猫敏锐的察觉到汝州地界可能不太平,问道:“张镇抚,汝州附近可是有什么匪祸?”
张鲁恭声道:“指挥大人明察,汝州确实有匪祸乱民,就在二十里外的桃花山有一处匪窝。”
御猫点点头,抬手道:“上马吧,路上说。”
“诺!”张鲁飞快的翻身上马,又朝着自己手下吩咐道:“李千带路,吴二护卫使节团!”
捕风轻骑当即有一支五人小队分出,在前头领路,剩下的轻骑都朝着使节团两边护卫前进。
“说说吧,那匪窝规模怎么样。”
御猫并不是豫州直属指挥,这事他本不应该越界插手,但使节团途径此地,他必须要为使节团的安危负责。
再者就是汝州城乃兵家必争之地,这地方驻扎着大量军部兵马,理应该不存在匪祸,但它偏偏就出现了,事有蹊跷,御猫不得不问。
张鲁似乎早有准备,心中已有腹稿,不假思索道:“回禀指挥大人,桃花山的匪窝规模并不算大,军部那边也不屑于出手,便把此事摊给了卑职。”
“卑职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匪窝,便带兵围剿,未曾想那山贼头领岳熊竟曾是朝廷武举人,精通兵法,军事素质极强。交手之后节节败退,那岳熊带出来的山匪简直就是一支叛军精锐,捕风并不擅长军中对阵。”
御猫翻了白眼,没好气道:“军部不肯出兵,那崇武干什么吃的?”
张鲁已经料到了御猫会问责当地崇武卫所的事情,回道:“崇武卫所也曾与卑职联合围剿,可那岳熊像是成了精似的,我们一来他们就往山里躲,他们对桃花山十分熟悉,卑职……”
“好了别说了。”
御猫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懂指挥作战,毕竟他是十大指挥使里最独立独行的一个,而且擅长军阵指挥的全是崇武的指挥。
这边汝州围剿山匪,居然让一个捕风的镇抚负责,面对的还是一个精通兵法的武举人,能剿到匪那才有鬼呢。
崇武捕风各司其事,专业不对口干啥啥不成啊。
“张镇抚,你是捕风的镇抚啊,刺探,渗透,暗杀这种活不会做吗?你一个捕风镇抚带个啥兵剿匪啊?你以为你是程血衣吗?”
张鲁不敢反驳,只能低头认错:“卑职失职,还请指挥大人降罪。”
“我不是你直属上官,也无权给你降罪。”
御猫没打算得罪豫州的指挥,他只是路过,这事要是容易,他就插手,听张鲁这么一说,感觉特别麻烦,打算在汝州歇一天就离开。
不过他也不能全然不顾,装模作样的还是要做一做的。
“这样吧,进城之后,你把桃花山匪的卷宗给我一份,还有岳熊的平生也给我整理一份。”
“诺。”
使节团进了城,一路上并未遭遇桃花山的山匪,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过来触霉头。要知道官府十大指挥使,每一位的武功,都不弱于八大门派的掌门,基本都是大宗师级别的存在。
像御猫就比较特殊一点了,他最擅长的是跑路。不过那岳熊要真敢出现,他也有把十足把握将他留下。
“城里哪位官家办喜事?”
进了城之后,御猫发现街道两边的房屋都张灯结彩的,放眼望去,满街飘红,喜庆至极。
“回禀指挥大人,是城里的王员外嫁女,要宴请全城百姓,只要是本地人,都可来讨喜糖,喝喜酒。”
大手笔啊,御猫心中暗探一句,不愧是中原腹地,这里的城里人就是有钱,难怪那岳熊会在附近的桃花山建寨。
御猫问道:“外地来的不能喝吗?”
张鲁笑道:“指挥大人要是能赏脸,王员外定然不会拒绝。”
御猫眯了眯眼:“看来你与那王员外的关系不错嘛。”
张鲁略有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