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寅绯施加在风信身上的威压逐渐增大的时候,风信突然开口道:
“道友忘了我们的计划了吗?”
听了这,寅绯终于后退半步,略歪了下头看着他,然后说道:
“自然不会忘记!道友提起这事,又是何意?”
见寅绯全然把刚刚的事忘记的样子,风信也不会直接点出,只是说:
“事遂功成,自然之道,天时地利,人和,道友都要考虑一二!”
他说到“人和”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寅绯点点头表示赞同,挥手驱使妖云前进,同时说:
“道友放心,吾初遇道友就觉得有缘,想必道友也有同感吧?”
“一承一负,万物相有,我与道友自然不会例外。”
“对!正是这般道理!不过却有高于这般道理。”
说到这里,寅绯突然听住话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正在尽情享受岱舆视觉之宴的风信,问道:“道友之前说天赋是预制吉凶,制是控制,预是预知,对吗?”
听到寅绯的询问,风信以为他又想像刚刚那样,但又没有感知到吉凶变化,有些诧异的偏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默然点头。
“那可以直接预知吾等后面的行动,然后制造有利于吾等的条件,促进吾等计划的成功吗?”
看着寅绯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风信的心情有些复杂。
斩去心中嗔念,还是没好气的给前者泼了盆冷水。
“我们计划针对的主体是地尊。”
只是说到这里,剩下的就无需再言了,如果风信能控制地尊的命运,也不会被寅绯留住。
“那如果道友到了吾这般修为,可以吗?”
寅绯还有些不死心的问道,毕竟他对于这个计划很是重视,这关乎他的未来以及和他相关生灵的未来,自然是越容易越好。
“不行不行。岱舆仙人控制地尊还需要天尊留下的禁制协助,即使我强如道友,也是不行。
最多可以预制一下妖怪境中偏弱于意志的生灵!”
“那塑体境就更加容易了?”
原本寅绯的表情表现的还是很失望,但听到最后,突然爆发了活力,连忙问道。
风信见此有些发愣,迟疑地点了点头。
“哈哈!吾在这些合眸日对道友还算礼遇吧?”
见寅绯表情一改以往,右手又想搭过来,风信有些警惕地后退两步,直接了当的问道:
“道友需要我预制哪个生灵的吉凶?”
“没错!”
虽然寅绯可以轻而易举地拍到风信的肩膀,但是刚刚的事还是让后者对寅绯有了警惕,他也就自然的把右手收了回来,接着说道:
“只是一个塑体境,嗯,按元玉界的说法是塑体中期,可能随时会后退到初期。吾想请道友帮一帮。”
“可以!不过,从阁下话中,它是修为逐渐散去的生灵,但是以前的余晖还是不能忽略的。”
“这个道友还请放心,到时候吾可以使用秘书将道友灵魂移到在下身上,把身体交于道友使用。
这样道友就可以自由施展天赋了,如果有什么危险,还有吾的身躯在前。
况且,吾还会让它不反抗道友的预制,如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没问题。”
风信没有把话说满,但寅绯却是已经在心中计划好了预制后的事情,心情也似乎变得愉快起来,妖云也在这时向下一探,来到一处山巅。
而寅绯也简单向他介绍了一下。
这里是靠近东南江河的最高之山,也是寅绯领地三座大山中最高的,因为山峰挺拔尖利,故而叫作锯爪山。
“这里是吾座下生灵的主要聚集地,有两万士兵据守此地,不过因为一些事,吾一直居住在绯虎山。而收藏兵甲的宝库就在这里。”
二人还没落地,就有几队甲士疾行而来,半跪在地,齐呼寅绯大王,后者闭目使用灵识瞬间席卷整个锯爪山,将山中情况一览无余后,才算满意。
而就在他睁眼瞬间,两名身着狰狞甲胄、脸戴青面獠牙兽面具的挺拔甲士无声的出现在了寅绯面前,向他行了个古怪的礼仪,是他们的军礼。
“你等做的不错,不过还要保持。最近有事发生吗?”
寅绯一边招呼风信跟着他,一边询问起自动跟在他身后,距离几个身位的两名应该是将军一类的甲士。
风信身后右侧面具獠牙细长的那名甲士低头回答,说是那个东岸的虐戾虫(枉山君的弟弟)在三个合眸日前派兵抽取了两界河(那个东南分割河的寅绯领地与对方领地的交界线)的水精,还掠夺了入海区将近一半的血食。
风信阅读的书籍中有记载寅绯的领地与权力,似乎入海口的血食(无灵智生灵)与水精(地尊无意识中天赋的外泄导致江河中孕育出具有水行能量与道韵的物质)都属于寅绯,虐戾虫只有部分使用权(无所有权),尤其是入海口。
那里包括东边的边角区域都是寅绯的领地,所以虐戾虫这是一种严重的挑衅行为。
想到这里,风信偏头看了看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很是淡然。
一路上寅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风信在山内绕过一个个陷阱,最后一脚踏入一摊“污水”,顿时一阵视线的扭曲,风信只是隐约看到了一部分像是鳞片的东西,再仔细看时,已经出现在一个地下空间。
那两个甲士并没有跟来,而周围几乎全是类似蘑菇的东西,在盖底还有淡金色的固态,又或是树脂一样的物质,里面蕴含着光明的能量,发出淡淡的光亮。
“吾名绯绯!”
“什么?”
就在风信把灵识蔓延过去感知这种蘑菇结构的时候,突然听到寅绯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有些发愣,当即问出口来。
还没有等到寅绯回答,地面上蘑菇发出的光芒顿时暗淡下来,风信立即感应到它们蘑菇盖底能量结晶中的能量涌入地下,并在地下的实物中形成一个立体阵法,很是复杂。
最后似乎能量达到了某个瓶颈,立体法阵当即运转起来,一扇光门从地面升起,上面根据光亮的不同勾勒出许多异兽以及文字的图案。
在门缝位置,一个巨大的虎头十分显眼,咋一看和当初见到的寅绯的原形很像,更吸引风信注意力的是虎头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光雕。
他们肩膀相碰,把手轻抚在虎头“王”字两边,显得很是亲密。
这次他没有向风信介绍,只是沉默着把右手食指在男人眉心一点,两个光人顿时起身,靠近的手握在一起,慢慢随着虎头两半分开,大门打开,而呈现依依不舍的别离状态。
饶有兴趣地看着门上的光雕,随即风信就被寅绯提醒了一下,跟着他进入门内。
门内并非风信之前想象的那种把山体挖空而形成的空间,而是一个独立又依附于岱舆界的一个小空间,大约有近万个立方。
风信此刻是悬浮在空中的,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引力,而且连空气都没有,还好他已经不需要通过呼吸维持生命了。
他试着往前走了走,位置却没有变化,又施展悬浮术、风行术等法术,也都没有用,就像是身处一个禁空空间一样。
不过寅绯既然能把他带进来,想必是有特殊的方法才行,想到这里,他又回头看看身后,是一扇打开的大门,门后则是之前所在位置的景象。
在两人刚刚进入门内空间后,五团黑气就向他们飞来,主要是迎接寅绯,里面都传出高呼大王的声音,语调多变,显得参差不齐。
寅绯随即命令他们去把三个甲胄紫盒取来,那五团黑气中的三团就如鱼一般向着不同的方向游去,没入浩如烟海的各色盒子间,在空中留下黑色的烟迹,但又转眼即逝。
余下两团黑气被寅绯以保养物品为由打发走了,而没过多久,其它的三团黑气就飞来,它们的身体内都有一个大盒子。
而寅绯也把它们一一打开,向风信展示,后者对盔甲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在听完他的讲解后,选了个看着最顺眼,也是他认为最珍贵的一副盔甲,叫作连山。
连山甲是一副在同气连枝炼器法刚刚出来前后炼制的,是一种锁子甲,上面“山”纹密布,相互勾连,也可以链接主人的气运。
但是得到的增益不多,不过因为炼制时使用的材料极佳,性能也因此很好。
据寅绯说,它在寻常状态下就可以削弱八九成紫府境以气力著称妖兽的一击,所以只能算白玉微瑕了。
同样需要沟通气运,而且这个更建议使用血脉认主,风信准备把它和劣作一起激活。
随后就没有什么杂事了,寅绯就带着风信出了光门,又在从禁制重重的洞府中出来后,他便拉着风信,妖云也不升了,直接御空而行,如同一抹流光,绕着锯爪山转了一圈后,径直往西方飞去,很快就略过绯虎山,来到西边的大山—不郁谷。
“此地就是母亲的居所了,吾要请道友看的,就是她。希望道友能帮吾看一看她的寿命以及尽量试一试能不能延长她的寿命!”
高高的山脊上,寅绯手掌向前摊开,示意风信观看,不过后者因为刚刚因为不小心与烛明直视了一下,眼睛生疼,低头闭眼,摆摆手,说道:
“那寅绯道友还是直接带我见一见令堂吧!”
“正合吾意。道友大可放心,吾一定不会让道友出事的。”
看着风信似乎有些急迫,寅绯只道是他担心自己的眼睛,所以宽慰了一句。
“拜见大王!”
突然风信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异动,还没有再去探查,就听到几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抬头看去,却发现是几个妙龄少女,似乎是害怕烛明的目光,都闭着眼睛,正齐齐向寅绯行礼。
“嗯!通知老夫人,本王回来了。”
“是!”
说罢,几个少女齐齐转身,身形顿时消失,只留下几片不知名的粉色花瓣落下,而寅绯也随即在风信肩膀上一拍,风信只感觉似乎有狂风吹过,但又不太确定,待仔细看向周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洞府中了。
“信风道友只跟吾走便可。”
寅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信点了点头,和他差了半个身位,跟着他穿过一些石刻走廊,路上有莺莺燕燕的侍从向他跪拜行礼,在绕过一个转角后,光线豁然开朗。
风信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处小山谷中,谷中长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草,俨然一派百花园的样子,里面有许多小妖在其中自由自在的追逐玩耍,也有侍女在其中采集花蜜,他们似乎并没有被二人的到来打扰。
在谷边的一排桃花树中,有一汪潭水,潭中修有一个小亭,十分漂亮,亭子中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几个女童,此外还有一位清瘦大气的黑发女子坐在亭中石桌边的矮凳上,正一脸慈爱的看向这边,风信感觉她看向自己时的目光中更多的是一种打量以及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其中。
寅绯直接带着风信向她走去,路过的花草自动为两人空出一条细藤铺垫的小路,让两人直达潭边。
“母亲!”
踏着水面,寅绯带着风信进入亭中,而那几个女童此时已经离开,在桃树周围站着。
“有几个合眸都未来这了!这位是?”
女子在上下看了看寅绯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风信,询问起寅绯来。
“这位是吾的一位推心道友,吾与他一见如故,相互引为知己,最近极力邀请他来这做客几天,期间谈及母亲,想到了一个可以治疗母亲的办法,所以同他来试一试。”
“哦?绯绯可是一向独行,能被你称为知己,看来也是不凡呢!不知你这位知己如何称呼?”
女子的声音和她的外表不怎么相符,有点偏向于冷硬,应该是天生如此,不是因为情绪之类的原因。
不过风信没有在意这个,而是在惊叹于寅绯的说辞以及他的小名—绯绯。
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虽然心中咋舌,但是风信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躬身回答道:
“伯母叫在下信风就好。”
“信风?好名字!”
虽然有点疑惑于她为什么这么说,不过风信还是谦虚了几句,随后寅绯就开始向她解释他所谓的“方法”了。
寅绯的说辞是,他和风信默契相合,共创了一门道术,可以探查他人身体情况,甚至还可以做到治疗,所以准备让她试一试。
风信知道寅绯之所以这么说,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向他人宣传个人的天赋,为风信保密,所以还算满意,也就当没有听见他之前说的那些“一见如故、引为知己、热情邀请、默契相合”等一系列的说辞,只是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寅绯说的对。
寅绯母亲很信任他,再听完后,只是说了句让他不要太执着于此,给他自己太大压力,便同意了接受组合法术的治疗。
于是风信便向她介绍了一些施法时,会遇到的一些情况以及如何应对的方法,之后,就是寅绯的手段—转魂身!
转魂身在两人来之前的路上,寅绯就通过灵识传给了风信,这是一门十分功能偏门的法术。
作用是将别人的灵魂转移到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可以让别人借助自己的身体施展能力,比如风信源于意志的天赋。
这门法术是由寅绯创造的,其实只成功了一半,原本他的构想是吸收别人的灵魂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通过天赋炼化灵魂,用来增强他身体魄的强大。
但是他只完成了前一半,就发现他的天赋是全面强化,不能只强化一部分,而后续也就被他随意更改,结果就有了这种法术。
而且在今天能有这么重要的作用,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想到此处,寅绯不由得感叹命运的奇妙,感悟生出,一时间似乎感觉自己的瓶颈松动了。
突然,一道雷声炸起,将他的感悟打断,是警告!
寅绯当即看向天空,强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会儿后,他平静下来,食指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风信眉心一点,后者的灵魂当即被抽离身体,没入他的眉间。
随即,他又将风信倒下的身体扶住,眼中看着风信的身体,闪过一丝疑惑。
而风信进入寅绯的身体后,来到一处未知空间,空间中有一只巨虎盘卧着,它的头顶上则有一个紫色漩涡,漩涡的螺旋丝线遍布整个空间,将它网住,风信猜测这应该是紫府。
随后,风信双手合印,施展寅绯教的法术,而对面的巨虎此时也睁开眼睛,幽绿的眼睛看着风信,显得无比贪婪,似乎对风信的灵魂有着极大的兴趣。
没有管它,风信的双手发出一道“王”字法印,砸向漩涡,在二者刚刚相遇的时候,风信顿时发现了变化,他又可以看到外界了,而且还是以寅绯的视角。
紧接着,风信就感觉寅绯正在迅速收敛他的灵魂,为风信腾出空间,方便他接管身体。
一息过后,风信就已经完全接管了寅绯的身体,顿时也察觉到自己与他的相处,是多么的危险了,此刻的风信只感觉,他如果真的决定要杀自己,自己的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
因为此刻的风信就感觉周围的一切慢的令人发指,他甚至不敢控制着寅绯的身体安放好自己的身体,担心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身体拍碎了。
微风吹过,将自己身体的长发吹动,他现在连哪跟头发形成了多少个波峰都看得一清二楚,记得明明白白。
就这样,风信轻轻地,近乎缓慢的转头看向寅绯的母亲,就是这样,发丝的一个摆动周期还没有结束,风信清晰的看到对方眨眼的速度比自己转头的速度还要慢上几倍。
不过他现在也不去注意这些东西了,幽绿的眼睛闭上,再次睁开,变得漆黑无比。
在风信的视界里,面前女子的头上出现一个小彩球,随着他的观测,彩球如同泉水外涌一般,将里面的色彩移动到表面,一些碎片般的画面也被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