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舆界,不,现在已经叫作岱舆岛。
现在岛中之前平定下来的混乱,因为烛明目光的偏移,再次爆发了。
但是这次,万龟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有再与其它种族开战。
而是在地龟的带领下,开始充当起岱舆岛的一股巨大的安保势力,四处平定混乱。
不过,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此中道理,对于如今的岱舆岛来说,也是如此。
元玉界的一处时空浅滩,岱舆地尊趴伏在此,似有惶恐的看着周围愈发靠近,乃至于紧贴在祂身边界壁上时空薄膜。
烛明再次缠绕住祂的脖子,虽然看起来还是在注视着祂龟背上的世界,但是注意力却全在余光以及感识(感知之识)中了。
隔着时空薄膜,烛明得以窥见部分元玉界的法则现象,这正是祂所紧缺的。
对于沉浸在观测元玉法则的同时,祂也不忘通过自己在岱舆岛中的代言人,下达了新的神谕。
而在祂下达自己意愿的同时,岱舆岛上出现了十二个耀眼的光点。
它们中,有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群,身着白衣,赤发绿眸的人们在其中来来往往,古老的钟声响起,众人纷纷停下脚步,面朝主殿,低首掐印,宏大肃穆;
有的则是古朴自然的道观,同样有白衣使者身处其中,但是更多的则是大量尚未化形的各色生灵,观中人面蛇身像双眸爆发明光,众生灵纷纷俯首作揖,姿态虔诚;
还有的则是森林暗落的古庙,一两个白衣使者盘坐其中,任凭百花古藤生长庙中,随着那人面蛇身像双目放光,百花齐放,古藤焕然,遍布庙堂,郁郁葱葱。
每个光点处都有一个实力至少在幽静期的白衣使者镇守,他们都微微颔首,回味着刚刚心中一起浮现出的一句话:
岱舆入界,广牧其民!
啵!
就在岱舆生灵沉浸在宝光无量天尊的神迹时,一道清晰的水滴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霎时间,几乎所有生灵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
那里,天空的中心,原本不断变化的彩色光带中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圆点。
圆点并不在意众生担忧的目光,反而自由自在的于他们的注视下,越发扩大了。
起初,众生灵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好奇,以为那只是彩光的一个变化。
后来,随着圆点扩大,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天空后,他们看着上面的蓝天白云,纷纷高兴于往日风光的恢复。
再后来,圆点扩大到了整个天空的三分之一,他们发现烛明的目光好像多了些什么,尤其是一些见多识广的生灵,他们想到了什么,却都失了语,仰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浑身发抖。
最后,随着圆点扩大到天空的二分之一,越来越多的生灵意识到了什么,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蓝白圆面的扩大,惊骇欲绝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吐出他们观察到的那疯狂的一幕:
天外有天!
以前,这一词只是用来描述境界,可现在,这一词被用来描述事实!
不知道是那一个生灵先发出惊叫,其它的生灵纷纷跟着吼叫,继而千百万生灵狂叫。
已经平定下来的地方再次混乱,还未平定下来的地方更加混乱。
一阵群魔乱舞,满地乌合之众,嗡嗡呀呀,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
嗡!嗡!
在众生狂乱之际,一道从混乱到整齐、嘶叫到吟唱的声音响起。
抬头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已经多了一团“黑雾”,它在近千米的高空盘旋中。
期间,数十条黑色的“洪流”从森林湖边、荒山裂谷中“流”向空中的“黑雾”,成为它的一部分。
慢慢的,在那“黑雾”化作遮天蔽日的“黑云”之后,一个“人”字形的队列从它里面源源不断的飞出,飞向那天外天!
“是新羽族!”
一只满身血腥、半人半蛛的美艳女子说出了“黑云”的身份,末了,还舔了舔嘴唇。
新羽族是在岱舆之前的形族(形状族群)斗争中,由原本独立的各种虫族加入后,被一些生灵称呼的名字。
在以前的岱舆界,形族主义还没有萌发时,各个种族都是一个独立的势力。
而当有个仙人突发奇想,妄图从族群数目下手,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以期从天地两尊那,获得更多权力资源时,形族主义就诞生了。
它经历几次变革,无数次的征服,最终形成三大主族,两分族。
它们分别是:
羽族—只要有翅膀(比较奇妙的是,什么是翅膀由羽族定义),可以飞行,甚至是空中滑行,都必须加入并对外自称羽族。
地族—只要在陆地上或者陆地中生活,没有翅膀(由地族定义),或者有翅膀,但不会飞行,都必须加入并对外自称地族。
海族—只要生活在海?水中,不管长了什么器官,都必须加入并对外自称海族。
水族—生活在河流湖泊中的水生生灵。
沼泽族—主要生活在沼泽中的两栖类生灵。
从上就可以看出,各个主形族之间都各有不同,但在针对某些生灵方面,却都各有相同。
比如,羽族和地族曾经因为要划分一些会滑翔,但主要生活在陆地上生灵的归属,多次开战。
因为一些会飞行的鱼类,羽族又与海族展开数十次战争。
还有就是持续到今天的,因为沼泽族的最终归属权,地族和海族又明里暗里的交战。
此外,羽族因为为了安抚部分新羽族(变态生灵),保护幼生地,水族因为坚持认为部分羽族幼期生长在水中,所以属于水族的矛盾,也打得一地鸡毛。
海族和水族,两者因为关于“纯真之水”理念的不合,互骂异端,时不时就在入海口开战,想吸纳征服对方。
(海族认为咸水是真水,水族则认为淡水是真水。)
虽然水族经常输就是了。
羽族与沼泽族,因为部分羽族对特定环境的喜爱以及对部分沼泽族生灵在食谱上的“偏爱”,也常有摩擦,偶尔爆发一次。
而唯一看起来没有什么矛盾的水族与沼泽族,也因为不知道谁提出的“真水净化论”,隔段时间就要打上一场。
(真水净化理论认为,沼泽湿地,是污秽之水被净化的地方,是肮脏之所。
于是乎,就有水族瞧不起沼泽族,有沼泽族仇恨水族,两者之间的火药桶每隔一段时间炸一次。)
总之,岱舆界就是这么热衷于内斗,又因为历史原因,也积极于向外探索,热闹非凡。
这次,新羽族一马当先,前往探索天外天,也不可避免的有这些因素的影响。
“银皓!它们能行吗?”
某片云层中,十多只形貌各异的生灵在其中隐藏着,它们中,有的像萤火虫、有的像七星瓢虫、有的形如鹰隼、还有的状若夜莺。
而说话的,正是位于它们中间,那形如鹰隼的生灵。
被它盯着的那只萤火虫一直在有节律扇动着的翅膀停了一秒,随后之前风信听到过的声音响起:
“殷扬,你就放心吧!我和文惠较量过速度,它和它的族人肯定可以飞上去的。”
殷扬听后,眉头一皱,目光如电,直直盯着银皓,一字一句道:
“是羽族的族人,它的同类!你用错词了!”
“殷扬大人还请原谅他个些,他才刚刚恢复,还有些神志不清,难免说错话。”
见场面有些严肃,那只七星瓢虫连忙转身飞过来,把银皓撞了一下,诚惶诚恐的打着圆场,而银皓也自知失语,在旁连连点头,不敢说话。
金色的鹰眼转而“钉”在那七星瓢虫身上,其它羽族的目光也移来过来,前者上位生灵的威压也全部加在它的身上,让它的心神恍惚,动荡不安。
在它的身体摇摇欲坠时,殷扬终于移开目光,语气平淡道:
“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要说,不能说!”
随后,它又看向银皓,道:
“天元湖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情况,和寅绯有没有关系?”
听到殷扬询问起银皓,其它人都知道刚刚的事被翻过去了,气氛猛得一松,都纷纷竖起耳朵。
显然,都是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一向善于逃跑的银皓都受了那么重的伤。
听族里传,其它同行去的妖王真人事后都给他送了十分珍贵的宝物作为谢礼,他才得以保住性命,而且实力也增进不少。
银皓似乎很怕殷扬,听它一问,就开始一边斟酌言语,一边缓缓道出不久前的那事。
原来,当初他们正在和寅绯勾结过来的那个生灵战斗,眼看着就有杀死他了。
但是,从那人的位置处,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银皓因为天生对危险的敏感,当即就施展遁法,逃跑了。
可是,半路上,他突然想到如果同行者都死了,自己即使逃跑留全性命,恐怕也只是饮鸩止渴。
于是,他就调转方向,又跑了回去,施展妖力,把虞祐等人一齐卷起。
同时,他一边用由自己化形时,腹部脱落形成的宝镜吞噬并反转传来的力量,一边施展起他的独门遁法,裹挟着众人逃跑。
最后,在丟了大半条命后,他们才及时逃出了那个爆炸波及的范围。
也就有了其他几人回去后,养伤的同时,派人送来了大量宝物,作为谢礼的场景。
“所以,你不知道那爆炸是什么?”
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银皓的经历啧啧称奇,殷扬一针见血的总结出他的回答。
原本因为其他生灵赞叹的目光而有些自得的银皓听到他的话,身体顿时一僵。
沉默良久,他变得懦懦的声音才响起:
“我当时看到寅绯在拉一堆锁链,似乎是族长大人和其它仙长们用来引导地尊的符链。
当时寅绯肯定是把地尊引导得撞上最近的那个世界了!”
“你确定寅绯死了吗?”
殷扬看着正在向着天外天进发的新羽族们,突然问道。
没等银皓回答,他又接着自言自语道:“他做了这么大的事,一定是要得到什么。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就死了了的。”
“王,属下似乎知道一点情况。”
一只棕色眼眸的苍鹰向着殷扬低了低脑袋,说道。
“说。”
“我这是在不久前去东边打猎,偶然从一只地族豹子那里听到的。
它是地族枉山君的下属,枉山君与寅绯有仇。
当初,还是他的伥鬼传出寅绯在天元湖山顶作乱一事。”
棕眼苍鹰先是快速说了一下自己情报的来源,接着道:
“寅绯是虎人混种,他的母亲因为生他,亏了道基,修为不进反退不说,生命也在快速衰减,几乎不能治疗,所以寅绯一直寄希望于成仙。”
众人听后,默默无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一只偶然瞥向一角的白鹤叫出声来:
“快看!那是什么?”
一双双眼睛都纷纷看过去,却见蓝白圆面已经占据了整个天空。
凭借白云的位置变化,众生灵发现,岱舆岛正在飞速的上升!
哒!
又是响彻岱舆岛的声音,像是把东西从水中拿起时,水面与物体接触地方,水断裂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众生灵心默然闪过一个念头:
岱舆岛,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