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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宝贝来找我吧

“完全没有的商量吗?!”夏小楼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了,怦怦怦怦……心脏带着刺痛感机械地跳动着。夏小楼闭了闭眼,又睁开,摊开原本紧握的拳头,手心沁出一片冰凉的湿意。

“让你出国是我一早就有的打算,并不是对你的惩罚,而是对你成长的期待,”顾纪年正色道:“我发现你在我的身边,因为过于深爱你,而害了你,不可能让你真正寻找到自己人生的价值。”

夏小楼已经在电话那头发出轻微的啜泣声了。

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盘绕不停,并且,夏小楼知道,顾纪年一旦真的做出决定,她没有办法拒绝和阻止。

顾纪年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软下声音说:

“出国去看看吧,我是希望你能接受最好的教育,你的兴趣不是设计么,英国有世界上最好的设计与媒体还有理念。”

然后,再没有人说话了。

电话两端各自沉默了很久。

唯有顾纪年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夏小楼无法克制的哭泣声。

五分钟后,带着浓浓鼻音的夏小楼握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道:

“好,我答应你,去英国念书。”夏小楼默默对自己说:那就分开吧。亲爱的夏小姐。成长成一个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好女人,然后,回到他的身边。

好久,顾纪年的声音才从遥远的彼端传过来,听不出来有任何其他的讯息,只仿佛一个平淡又温馨的羽翼,轻轻地聚拢在夏小楼的身侧:“好孩子,我已经为你打点好一切,你可以准备启程了。”

一切准备就绪,夏小楼只带走了一小袋行李和自己的心,其它再没有。

那是因决绝而生的狠心,让自己抛弃曾经的过往,和过去的岁月诀别。

第二天,夏小楼走了。

直飞英国。

他是世上最英俊的牧师,她是他最美丽的绵羊。

也是他最得意的杰作。

半年后,夏小楼17岁,因为一副名为《神的孩子在跳舞》的画作获得英国WHA(注:该奖项被世界赞誉为“对设计师最高的赞美”,是所有设计师最高的梦想。)金奖。

只因为他一句“我想念你”而赫然放弃参与所有的英国设计师最高梦想——WHA的颁奖典礼。

当时人在中国的顾纪年一边开着电视,一边掏出手机,拨了远在英国的夏小楼的电话号码,“小朋友,看见你获奖的消息了,祝贺你。”

“恩,”夏小楼客气的应了一声,然后很疏离的轻道:“谢谢。”

“明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仅是举办WHA颁奖典礼的日期,也是你17周岁的生日,”顾纪年上挑的凤眼很细微地弯了起来,声音压的低低的:“怎么办,我有些想见你。”

夏小楼的眉头皱得像是打了结。

“……我现在是在英国。”他们,一个在东方,一个在西方,距离遥远,分别位于亚欧大陆的最远两端。

“恩,我很想念你。”男子声音淡雅自若,无懈可击。

“不是电话,不是视频,我想拥抱你。”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夏小楼紧紧地握住电话。

胸腔中有一股无名的邪火往上蹭,嘴角却无法遏制的向上扬,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半点欣喜,夏小楼刻意露出嫌恶的表情,阴阳怪气的送给顾大少爷两个字:

“……做梦。”

“好冷酷无情的小姐。”冷酷无情你妹!夏小楼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立刻变身为内功高强的武林高手,用歪门邪道的独门武功透过电话线把顾纪年狠狠弄死!

残暴而血腥的想法如同无数只脱缰野马在内心咆哮,夏小楼终是,抬起下巴,冷艳高贵的说:“好了,顾先生,我困了,要休息。”嘴角扬起恶劣到了顶点的弧度,补一句:“你也,洗洗睡吧。”

挂掉他的电话。夏小楼有些孩子气的想:总算出了口恶气。

还好挂的快,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客厅走向卧室,夏小楼将整个人摔进柔软的床铺里,却望着天花板睁开了眼。

只因为顾纪年一句“我想念你”,夏小楼很悲惨的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失眠。

顾纪年喜欢温顺的女孩。为此,夏小楼一直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做人,将她身上所有愤世嫉俗的戾气小心藏好,不叛逆,不乖张,然后,此时此刻夏小楼体内所有的叛逆因子已经无法阻挡,就要冲破她的身体,破茧而出!

从床铺中一个鲤鱼打挺奋起,夏小楼冲动地跑到电话前,拨着异国的号码。

音讯的电流穿越了千山万水,来到他的身边:“顾纪年,你刚才,说的想念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电话那头的顾纪年好像笑了:“……嗯。”

“我要回来,现在,立刻,马上!”夏小楼还只是个孩子,纵使被大多数优秀的艺术家认同为“天才设计师”,拥有难得一见的天赋。

——她仍然是个孩子。

“你要等我!”这句宣告,充满了独占欲与年少的骄傲。

她的离经叛道,她的独占欲,他引诱,他纵容。

时光如泛黄的老旧照片般,晃晃悠悠的倒转着。

年少轻狂,浪漫到让人觉得疯狂的记忆,是夏小姐在17岁生日的时候,只因顾纪年一句“我想念你”便放弃了英国人对她身为华人设计师最高的礼赞——WHA颁奖典礼。一点犹豫都没有,订了最近的机票,连夜从英国飞回国。不计任何代价的,抛弃所有的功成名就,奋不顾身的回到顾纪年身边。

静默半晌,顾纪年的单凤眼轻掀,淡淡的流光流连于若黑耀石一般神秘沉静的眼,只有唇线浅淡的微扬起。“那么,宝贝,来找我吧。”

他这样低喃。

这一年,夏小楼17岁,因一副名为《神的孩子在跳舞》的画作获得英国WHA(注:该奖项被世界赞誉为“对设计师最高的赞美”,是所有设计师最高的梦想。)金奖。

却因为顾纪年一句“我想念你”而赫然放弃参与所有的英国设计师最高梦想——WHA的颁奖典礼。

放弃高额的奖学金,放弃对于设计师最高荣誉的冠冕,从英国直飞回国。

只为讨他的欢喜。

爱情是什么?

有人说爱情是蜜糖含饮砒霜,对于夏小楼来说,顾纪年就是她爱情的全部。

而他之于她,却不仅仅是爱情。

爱情?亲情?无法逃离的羁绊,唯有这份对他的深情,认真和深刻到已经不容任何人否定。

她是这样认真而固执的坚持着。

她很爱他,爱到他觉得心痛的地步。

而夏小楼深爱的这个男人,拥有最冷漠俊秀的外表,却藏着刻骨的深情。故作冷淡的言语之下,镌刻着蚀骨的思念。

“那么……来找我吧,宝贝。机票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这仿佛是一句咒语,换来她不顾一切的决心。换下睡裙,套上牛仔裤,迅速地套上一件袖泡泡的黑色外套,抓起钥匙和钱包,就迎着凉夜的风,狂奔。

17:30—21:00伦敦飞往香港,21:30--22:25香港飞往A市,归意已决。这是一段无可计量,不顾一切的,疯狂的旅程。

飞机场巨大的落地窗前,夜幕深深,一只巨大的银鸟向云层中爬升,然后,在黑色的夜幕之中留下的灰白色痕迹。

此时的夏小姐仿佛一只午夜的精灵,为了心中所想所念,迎着黑暗的看不见的黑暗,向着有顾纪年的方向,赤足狂奔。

A市是热岛效应城市的典型,白天热得仿若骄阳似火,夜晚则如秋带着淡淡的凉凉。拂在脸上,似不经意的温柔,却微凉淡薄。

这个属于寂静夜的城市,退却了白日的匆忙浮躁与喧嚣,披上神秘的面纱,随欲望起舞。

他在那里,1912。

半年前,他不回家,就待在那里,包括驱逐她出境,让她去英国念书的决定,也是在那里。

等不及任何人接送,她要自己,亲自,马上回到他的身边!

夏小楼晃臂招手,气息未稳,“Taxi!”

城市的面目,在夜晚是最真实的,亦是最朦胧的。

这样娇小的身影,在黑暗的洪流暗涌中,不过是小小的一点,随着一辆浅绿色的TAXI,隐入夜里。

橘色的霓虹灯点缀了夜,天空被照亮地看不见星星的城市,也不过是如此的寂寞。

车辆平稳地往目的地驶去。到达,停下。打开车门,夏小楼走下来,找了零钱之后,礼貌性道谢。

“谢谢。”轻软的嗓音外加一张甜美的笑脸,唤起心底一丝麻木已久的喜悦,司机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下意识地说,“不客气。”

A市的1912

1912年,中国正式步入民国时期,也因此,“1912”这个数字代表着一段辛酸且美丽的绮梦。白天,1912还是静谧的洋溢着百年古韵的街道,茶座,甚至KFC与酒吧,都无一不朴实无华。当夜幕降临,幻彩灯明明灭灭,变幻莫测地亮起,1912便成为由霓虹灯装扮的夜之新娘。

夏小楼往里走,灯红酒绿,红男绿女,一路的热闹喧哗,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酒香。

“请问,是夏小楼小姐么?”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回头。是一个气质颇佳的服务领事。

夏小楼颔首,“我是。”

“我是‘Siva’的Waiter,你可以喊我Jone。是顾先生让我在这边引路的,这边请。”他躬身,俯身牵引。

她跟着Jone一路往前走着,只觉得越来越安静,原来这就是1912的Sive,在整条热闹的街中,它倒显得独树一帜的典雅安静。

最后一段路,Jone在看见远处的顾纪年便告诉夏小楼,“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到了。”然后悄然退下。

毛球线帽盖住额头,只露出了小小的脸;头顶上茸茸的,不知是帽上细细的线,还是她的发丝,被霓红剪下浅浅的光亮,柔化在空气中。

这个可爱的小动物。

抬眼,便看见他。

一直向前,触不到光明。

一直向后,退不出黑夜。

倚靠于暗墙内,DavideCenci衬衫,圆润的扣,袖口处镶金边。黑暗在他脸上投下三公分的阴影,透过无尽的尘埃堵在夏小楼的视线之前,像一面玻璃,挡住了顾纪年的表情。

夏小楼想,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他。

然后,顾纪年给她一个浅笑,夏小楼心中的某处因他的笑容而变得异样柔软,终于……再次见到他了。在与他的目光相触时,有一抹浓重的哀伤浮现在夏小楼的心头:他是一个她不能触碰的人,嘴唇轻启,呢喃他的名字,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小朋友。”顾纪年微笑,夏小楼听见低沉如小提琴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是属于顾纪年才有的独特召唤:“欢迎回来。”

短短七个字。

轻易的逼出了夏小楼的眼泪。她当然恨死了顾忌年,因为嫉妒,她就不得不被他驱逐出境,去了遥远的英国留学,但是,在这里纵使遇见过很多人,纵使也被很多人追求过,她的心中??却是除了顾纪年,谁也无法容纳。

夏小姐心中升起一股不知是生气还是不甘心的情绪,握紧拳头,软皮鞋跟与地面摩擦,发出“嗒嗒嗒嗒嗒”的声响。

呼哧,呼哧。

急速的心跳,灼痛了呼吸的奔跑。

终于,夏小楼如同失控了的小货车头般——

一头撞进顾纪年的怀里。

混蛋。

为什么,你现在才让我回来啊!!!

顾纪年没有说话,只稳稳的接住了夏小楼,英俊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无奈的笑。

看见顾纪年几近纵容的笑容,夏小楼像被下了定身咒般的僵直在原地,然后又很别扭的想起自己像个热情的大傻瓜一样主动投怀送抱,当即又气又恼地想推开眼前的人。顾纪年伸出手,将夏小楼揽近自己的怀抱里,手扶住她的脑袋压进自己肩窝当中。

起初夏小楼不停挣扎,要拒绝,顾纪年很有耐心的等待她挣扎到力气耗尽,才状似温文的抚着她的脖子,淡淡的问:“冷静下来了吗?”

夏小楼沮丧的垂下肩膀,拉耸着脑袋,尾音拖的长长的:“冷静下来了。”

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感情,如同深秋细密的雨丝网般千丝万缕的款款落下,仿佛他们两人之间无形的牵绊。

夏小楼好像泄气了一般安分地靠在顾纪年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男子优雅的嘴角微微的上扬,顾纪年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倚靠着自己,?揉了揉她的发:“嗯,乖乖的。”熟练了千万次般的,轻易的将她安抚。

过后,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他们的手心都是微凉偏向干燥,握在一起,感觉刚好。

进入Siva,首先刺入瞳孔的是温暖的橘色灯光,是有别于外头清冷空气的温暖气息,还有浮动的水果香,清新却蛊惑人心。

耳际边着旋转奇异旋律的小提琴音,仿佛梦境一般的存在,四周是流着水的玻璃,迷糊了外面夜的城市。

地板上铺着吸足音的厚实红地毯,踏上去的感觉软软绵绵,却仿置于浮云端,找不到太大的真实感。

拉着她的手,进入电梯,上升。电梯门到达自动开启,是一条长廊,数道隐于微暗灯光中的深色门,通往一个个包间,相互隔离。

这里拥有最好的吸音材质,足够隐私。

墙上的灯是橘红色的绽放的郁金香,开始有打着蝴蝶领结的黑马甲白衬衫的侍者端着盘,步履沉稳,衣冠楚楚,看见顾纪年,礼貌地鞠躬,姿态不卑不亢:“顾先生。”

包间C127,“咯拉”一声,门忽然被开启。

“哎呀,怎么出去这么久啊?”是女人的声音,千娇百媚。首先看见的自然是顾纪年,然后将视线移至他身边的小人儿。

“这次把小朋友带到这里来了吗?”Pain伸出脑袋,冲顾纪年暧昧地眨眨眼。

叮叮当当……轻盈的,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隐于卷发中的大圆圈金属耳环,随着美丽的主人的笑晃动,此刻的Pain,风情万种。

恩。顾纪年淡淡地应了一声。

Pain实在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被友人连外号都取作“大美人”不是没有道理的,镶边连衣裙,卷发如海藻,浓妆,却十分合适。这样一个尤物,胸脯不是两座耸立的山,却惹人口水,看上去软软绵绵的,好不诱人。她身上完美的曲线是男人的梦想。

这样一个迷煞人的尤物。

Pain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冰艳美丽的Pain,因为顾纪年的存在而变柔软的笑,像融化的雪,让人无法抗拒。

夏小楼直直地望着她,心中的不安,浅浅滋生,弥漫着扩大。总有一种冲动,想将顾纪年牵走,立刻!马上!无论是耍赖也好,不择手段也罢……然而,手还未伸到一半,便缩到原位,悄然紧握。

——所有的冲动止于眼前人的拥吻。

Pain来到他的面前,拥抱,亲吻。门随着美人的出现自动关上合闭,隔去了包间里,悠扬的音乐,歌唱机的女人的低沉的声音,她许是在吟唱那些尘世中曾经让人忧伤的感情事,然而,谁知道,谁又在乎呢。

夏小楼的瞳孔倏地地紧缩,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缠住,那张天罗地网缠上她的手脚收紧,她无处可逃。

——那个女人,走向顾纪年,拥抱,亲吻,态度因过于直接而显得嚣张。

夏小楼觉得自己的喉咙正被一只无形的黑手掐住,窒息地疼痛,大脑一片空白。只让自己狼狈了持续了十五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Pain似有似无瞟过来的眼神,Pain在用行动来说明,她想干什么——以自然不失礼的吻,宣告着占有。

夏小楼看着他们拥吻,感觉有温度从她的指尖悄悄溜走。是的,她冷静下来了,如此冷静地看着,噩梦成真。

“夏小楼。”有人在唤她。

“他是属于你的,夏小楼。”有人这样告诉她。

“你要自己争气。”

夏小楼呆滞,没有回应。

“夏小楼,******给我醒醒!”

懦弱的小天使被冰冷的恶魔推开——!冰冷干燥的风在她的世界嚣张咆哮,起舞的疾风,仿佛携带着火焰,灼伤了她的眼。

闭上眼,睁开,看见的不是真实的世界。是飘忽于半空中的灵魂,它的身后仿佛有羽翼张开,双翼一黑一白,罪恶与纯洁的共存。白是善良,黑是私欲,她看见,那白色的半翼渐渐被染黑。灵魂之上,那是她的脸。乌黑的,是她的眼眸,流动着深沉的兽一般掠夺的光,她冷冷地仰起脸,眼底闪过一抹阴戾,“夏小楼,你是不是就这点出息?一个拥抱,一个吻,就可以将你打败吗?”

当然不能。快速否定,没有一点犹豫。

“你要将他让给她?或者说,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霸占他,而你被推开,与他疏远?”仿佛坠落入一个寒水三千尺的冰窖中,脚底都是冰凉的,Siva里的暖气开得这么足,她的手心竟然沁出了冷汗。

“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当别人与他亲热时,你就受不了了!而这受不了之后不是反击,而是懦弱地想要放弃。这样的喜欢,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不!她才不是这样!

“否认?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

她忽然镇定,如何证明?

冰冷的恶魔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邪恶地低语,“把他抢过来!”

那灵魂仿佛是她自己,又仿佛只是觉悟。结合的一瞬间,夏小楼笑了,沉沉的,毫无欢愉的笑。

他们之间有很大一段的距离,她知道。她太年轻,顾纪年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这个年龄与心智能够琢磨透的。关于他的过去,她知道的并不多,除了凭借家人这一优势了解一些他的脾气与喜好,他似乎是她无法掌控的。所以,即使她比一般的同龄人有更多的小聪明与小心眼,她面对他时,还是会茫然与自卑的,之前也严重到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可是,小管说过,自己才是自己的救赎。是啊,她为什么要在乎顾纪年的过去?又何必要在乎他的年纪?她只知道,她喜欢顾纪年,喜欢他做她的家人,所以,顾纪年是她的!

抬起头,琥珀眸儿里闪过野兽看见猎物般势在必得的掠夺的光,自信,充满攻击性!她迈着如猫一般无害的步子,靠近他们。

夏小楼来到他的跟前,声音低低的,“顾纪年。”

Pain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而她亦不动声色地接招,冲Pain无害地挂上一个甜笑,青春无敌,阳光四溢,“抱歉,我想尿尿,还有我怕黑怕陌生的地方,我怕没有他在身边我会尿不出来。于是大美人姐姐,真的很抱歉,我要把顾纪年先借走了。”打断你们的亲热真的是十分十二分跳到万分地不好意思啊。腹诽一遍两遍三遍,即使是四遍也没有关系,可是,永远不会愧疚。

顾纪年先生于深夜十点四十二分,被夏小楼打断与女友亲热好事,以强行拖走告终。

洗手间。

夏小霸王骄傲地不可一世,抱胸斜视他,小下巴一仰,活像个小痞子,颐指气使的,“顾先生,你要不要喝水?”

啧,跑洗手间来喝水?他家小朋友是不是昏头了?

顾纪年自然没有回答。

“你口渴吗?”夏小痞子觉得她真是有耐心极了!应该有人为她这样的行为鼓掌才对。

“你想干什么?”顾纪年望着眼前的大宝贝,似笑非笑地问。

“我想干什么?”夏小楼重复低喃,尔后,她偏头笑了,像只猫。她款款地走向他,勾下他的脖子,嘟起唇。在他以为她是要亲过来的时候……心跳快了一拍!

恍神间,还在想着,好丑的小朋友,亲吻的时候怎么可以将嘴嘟得像只章鱼。

只是一恍神——便漏过了夏小楼眼底那一抹小兽般凌厉的流光!

夏小楼的嘴角勾起坏坏的笑意。

火、光、石、电、之、间!

夏小楼抓紧时机!张开血喷大口——冲着他被玷污的唇,狠咬下去!

画面定格!

很好,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十分完美啊。

夏小楼很满意,还有顾先生的呆滞,百年难得一遇,即使只是一会儿。

夏小楼没心没肺地笑着,双手交握,憨态可掬地把早想好的理由道出,“这是我在英国学的社交礼仪,不好意思,最近学校教这个,我拿顾先生来练习,没有关系吧?”

没有关系吧?

靠,都已经做了,再问一句受害者,没有关系吧?

捅你一刀,不小心捅死了,再问死者,你还好吧?我只是捅了你一刀,你就翘掉了,应该没有关系吧?

顾纪年啼笑皆非,他知道有所谓亲吻脸颊手背的国外礼节,就是不知道竟还有咬人这一项。

唇畔处的疼痛缓缓蔓延开来……这个报复性强的小家伙,果然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呵。

空气中的沉默离子漂浮。

“小朋友。”他忽然唤她。

“做什么?你别想报复回来哦。我警告你!”夏小楼警醒地跳离他半米远,做了坏事的小朋友立马想推卸责任,转身就要逃走。

啧。小孩子敢警告大人,真是有够不自量力的。没关系,他暂时不想反击,反击的事情可以再谈——以后,很久很久的以后,都可以再继续。他的记性特别好,没有关系。

“要不要顺便连‘拥抱’都一起报复回来?”他良心建议,并且暗示今天他不会反击,当然,只是今天而已。时机不对,她的眼底,是浅浅的黑眼圈。啧,他的小朋友,什么时候变成小熊猫的?

拥抱?送上来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夏小楼果然上当,停止打算逃跑的欲念,考虑着拥抱顾纪年的可行性。

顾纪年长腿一迈,大步上前,趁她学哲人沉思那会儿拍拍她的脖颈,示意她要放松,将她还在算计与计算什么什么什么的脑袋瓜子按入怀里,“好了,小猴子,你再兴奋下去,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说完,顾纪年又笑了。小猴子,她厌恶这个称呼,甚至为此气得跳脚,我是小猴子那是你什么?大猩猩吗?!

呵呵,他的小朋友啊,张牙舞爪的,要不得半点委屈呐。

夏小楼靠在他的怀里,因他的轻笑感受到微微的震动,听见的是顾纪年稳稳的心跳。安稳的,值得信赖的……七上八下的心,似乎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接住,就此安放,不必再担心这世间的冷漠无情与颠沛流离;空空落落的感情,从此又是满满的,仿佛不会再空虚。

果然,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硬直的身体,软下来。

五分钟到顶,夏小朋友睡着了。

顾纪年学过催眠术?

错。是夏小楼今天晚上真的太累了。

门口,Pain适时出现,作势看了看表,笑道,“小朋友睡着了?还真是准时,十一点整。”

“恩,我有培养她十一点前睡觉的习惯。”某家长的表情还颇自负。

“要不要帮忙?”她挑眉,意有所指。

顾纪年将夏小楼的胳膊搁在肩后,径自横抱起睡着的小女孩,

“谢了。”

但是不必。

Dream,疼痛是幻觉。

爱情,不是沉默的羔羊。

走出去,充斥在包厢内的背景音乐已换成了大提琴,低沉地扯痛人心,让原本漫不经心的人措手不及。

“啊,纪年,你要走了吗?”友人招呼一声,看见他怀里睡着的小朋友,心中亦是一片了然。

“嗯。”顾纪年浅应,包厢内橙色的光,柔和了他脸部的表情。

“不过不是说今晚通宵吗?搞什么鬼呀。”还是有人控制不住抱怨,“我们三缺一哦,找你麻烦呐。”

找他麻烦也没用,因为怀里有个放不下心的小麻烦。

没有多作解释,顾纪年只道,“你们好好地玩,先走一步。”

迟疑,犹豫……把漂亮的唇彩不小心吃进嘴里也未察觉。Pain看见顾纪年几乎快要走出门口,心里沉了下去。

最后,Pain还是忍不住走上前,“纪年,我送你!”

顾纪年顿了顿,淡声道,“不用了。”

Pain的动作僵住,一群人面面相觑,四周的气氛很是怪异。

Pain终归是Pain,很快地恢复过来,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吧?我的身份好歹是你顾某人的女朋友,难道连这点关心你的权利都没有?”

顾纪年望了她一眼,抿唇。终于,还是顺了她的坚持。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再说话。

出店门之前,顾纪年将夏小楼小心地放到真皮沙发上,脱下高档的软质西装外套为她套上,动作小心翼翼,还是惊动了她。夏小楼睁开迷蒙的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然后想了一会儿,又安心地闭上,蹭蹭他,在他怀中找到舒服的位置窝好,脸颊紧贴着质感极佳的西装……温顺地像个好孩子。

顾纪年看着她,自己的大衣将身材娇小的她包裹好,倒显得她像个一时贪玩穿着大人戏服的小孩。摇摇头,拉过她一只纤细的胳膊,让她伏在他的背上。

Pain静静地立在一旁,不知是什么滋味。

顾纪年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是一片坦诚。趴在顾纪年的背上的人儿兀自睡得香甜。

Pain尽量将目光只锁定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不去看……她。

外面的温度明显比里面低很多,Pain也披了一件外套,与他一起往前走。身边的温度再薄凉,也比不上此刻心底的寒冷。Pain舔了舔唇,打破沉默,“纪年,你今天喝了点酒,路上小心。”

“嗯。”

“天气转凉了,要记得添一件衣服。……你的小朋友也是。”是与Pain的外表完全不符的,她有一颗温柔细腻的心。她是如此的好,至少在别人的眼里,人人都会觉得她好。

可是,她知道,他的心,永远不会为她牵动。

有一些很好的东西,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不会再出现珍惜不珍惜之类的问题,是的,明白,很明白。只是那些好,自己偏偏不喜欢。至少,无法回应对方想要的那种喜欢。

抬起眼,是寂静的夜,1912最后的一段路,前方又是寻常的人来人往的闹市。

夜已深,还有那么多的人未归家。他们在游荡,寻觅,茫然,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仅是单纯地不愿意回家。

Pain的眼角忽然湿润,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何德何能,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抢走了她等了好久才等到的机会,理直气壮地……让顾纪年将夏小楼带回家,而将Pain丢弃在一旁。

终于,一堆表面的关心之下,大美人还是勾唇轻讽,“今晚为什么接受我的吻?我是指,当着你家小朋友的面。”

“也许是因为……”前方的暖色调霓虹灯温柔了他的眼,“我被我的小朋友弄得困惑了。”他这样说,自嘲多过打趣。就不知这眼底的温柔,究竟是眼前的光太过柔和,还是提及了让自己心地柔软的人。

原来……这个人拥有最冷漠俊秀的外表,却藏着刻骨的深情。

而他故作冷淡的言语之下,镌刻着蚀骨的思念。

Pain的心一窒,哑声问,“为什么。”轻盈的情感,脆弱如冰,一碰即碎。她上前一步,看着他,水眸里的光闪动。

为什么——

为什么即使是已是女朋友,依然不喜欢她?为什么亲密的时候,不可以吻你的唇;为什么拥抱的时候,不可以再进一步。

为什么……让她这样痛苦,患得患失。

Pain痛苦地在沉沦中无法自拔,演得好像跟真的一样。顾纪年眯起眼,漆黑的眸里仿佛有幽暗的光涌聚,体内魔王的血液似乎就要苏醒,他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冷淡道,“Pain,你我都清楚,这不是真的。不过是在人间一起扮演的虚假的双重身份,你难道忘了?”最后一句话,残忍至极。

不,她执拗地否定!拒绝与他在一起只是假相……等等!他说的是“你我”,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是你和我,毫不相干,未曾结合的情侣关系。只能是你我,没有我们。

“Pain,回去吧。”他轻声说,仿佛很温柔,眼底却没有一丝情动的痕迹。

然后,他不再看她,背着他的小朋友,走入热闹的街,隐没于人海中。

头也不回。

霓虹灯的光浅浅地落在他柔软如羽翼的黑发上,光芒掠过他精细的鼻梁,细细地勾勒出他的轮廓。顾纪年的背上,伏着一个小小的人。

他们的身影,在灯光的折射之下,这样相依,这样的相依。仿佛能走到时光的尽头,美得让人心痛。

Pain下意识地捂住绞痛的胸口,口腔涌出一口腥甜。

“Pain!”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Pain狼狈地撇过头去,“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男子顿了顿,“他……”

“没什么放心不下的,”?Pain努力站稳,轻轻地搁开他的手,她有些厌弃地说,“他还是那么固执,固执的讨人厌。我是这样的讨厌他,”这样的……喜欢他。

“从斯亚特追到这里,还不能死心吗?”这句话是一个禁忌,Pain的脸色大变!

“祝福他,也饶了你自己吧。”男子大力地箍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

Pain的眼中闪过杀气,祝福?休想!

低下头的Pain,多么像一个柔弱无助的孩子,男子像受了蛊惑一般张开双臂,想接近她给予安慰。

——被伸出的利爪划开了胸膛,血飞溅。

“收起无聊的同情心吧,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妖娆尖锐的指尖有血液无声流淌,“不过,善良如我,只有死人才有能听到魔族公主的忠告。”

邪恶不安分地涌动,罪恶逐渐苏醒。

人间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Pain直起腰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头亦不回。

远处,一个纯白无瑕的少年在对她招手,那是能够实现她一切愿望的原罪,堕落天使,路西法。

“无法改变他对她的喜欢是么?那么,就让时光倒流,回到他还没有遇见夏小楼的时候吧。由我亲手杀死她,在他爱上她之前。这就是我的祈望。”

“嗯?要混沌时空啊。”少年沉吟,“这样,会加速你们国家的灾难来临耶。你确定?”

“再确定不过。”

“真是无畏啊。不过我想你知道,要撒旦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赌上吾国生死存亡之名。”好无趣的女人喔,他开始担心这个家伙的灵魂是不是一样无味了。

“谁关心一个帝国的陨落与否?让我吃掉魔族公主你的一魂三魄就好了。”哟,露出那样震惊的表情做什么呀,路西法笑得很无害,“只见魔吃人的灵魂呢,我想试试看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好,我答应。”声音沉沉的。

路西法偏头,笑了:“如你所愿,就让时光逆流,一切从头开始。”

Hero,青春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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