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照例有士兵看守，他们见到陌生的面孔便严厉呵斥，一看见两名少女就移不开眼。
幻并没接受威廉姆斯的推荐信，但是，由他签署的通行证起到了特别的作用。
士兵们收起轻浮的表情，把幻当作了某位乔装出行的贵族子弟，既畏惧也羡慕，对他和两位少女的背影浮想联翩。而幻冷哼一声，把马车赶入泥泞的街道，路上的平民看见他高傲的神色纷纷让路。
酒馆的木招牌已经残破不堪，上面依稀写着“剑与盾”。幻把马车在酒馆门口停下，随手丢给马倌一个银币，便带着莎莉和诺诺推开门进去。
酒馆中热闹异常，但机灵的侍从早就听到了风声，热情地迎上来。幻抛给他几个银币，“要最好的酒和菜，酒里不能掺水。”
拥挤的酒馆里本没有多余的位置，但侍从很快就为他们清理出一张桌子。“看样子我们这里来了位爵爷！”被驱赶的人不满地抱怨，但也只敢蹲在角落里闷头喝酒。
幻叫住侍从，吩咐他：“再给我们两间房间，要铺上干净的丝绸被子。”
侍从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是两间而非一间，但他可没心思揣摩大人物的脾气，早就被亮闪闪的银币晃花了眼。
酒和菜很快上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白石城吗？需要向导吗？我叫安东尼，整座白石城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很多平民的孩子还没到下田劳作的年纪，他们的父母就放他们到城里碰运气。
向导、信使和小偷是他们最常从事的职业。一些相对幸运的，还会成为工匠的学徒、商人或小贵族的仆人和某些组织的眼线。
“你开价多少？”幻直接问。
“一个银币一天，加两顿饭。”安东尼回答，“我就能带您和您美丽的夫人们参观白石城全部的美景。”
他在这个年纪就学会恭维人了，但眼力明显还不够。两位少女脸上飞起羞怯的粉红，幻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嘿，别听他的！”这时别的小孩也挤过来了，“我只要五个铜币，比他划算多了！”
两个小家伙一见面仿佛就要打起来，幻敲了敲桌子制止了他们，说：“你叫安东尼是吧？在这里等着，下午我要你带我走一圈。”
用完午餐，查看了这里的房间，他下楼，又花几枚铜币雇了个进城的村民当马夫，载着他和两位少女在城里兜圈。安东尼坐在马夫旁边指路，对自己赚得更多这件事感到得意。
马车后面正好可以坐下三个人，他们穿过拥挤的城区，看见豪华的、破烂的房子参差着坐落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混乱的繁荣的景象。
据安东尼介绍，白石城的居民大约三千，绝大部分靠贸易、手工和参军为生。但是，每一条阴暗的小巷里都能看见游手好闲的身影，每天忙着驱赶他们的卫兵的数量，和在监狱里腐烂的人一样多。
马车走得很慢，沿街到处都是大声吆喝的商贩，卖的货物从水果蔬菜到刀剑盔甲，应有尽有。有斤斤计较的市民，有昂首阔步的小富商，还有偷东西不成、被拧断手指的流氓。
有装潢奢侈的地方在出售魔法道具和珍稀材料，门口的店员根据衣着区分顾客，把鬼鬼祟祟的家伙野蛮地推到地上。有店铺只拉开半扇门，里面却传来喧闹的声响，那是城里的赌场，每天都有人在里面输个精光。
幻注意到，大部分的市民脸上都有健康的光彩，少数干重活的人面有菜色，但他们的脚上都有沉重的脚铐。
奴隶在寒风大陆上不足为奇，他们通常是俘虏、罪犯或破产的人。莎莉看见他们，面色很不好，大概是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参观了许多地方，还发现了这里的冒险者协会。不过这里的会长虽然是个一把年纪的老魔法师，本身的实力却只有精通级，协会里的人也没有对他多尊重。
“这里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幻问。
“还有一个地方，不过是在城外。”安东尼回答，“假如您能好心地再施舍一个银币，我和这位先生就能喝上一周的肉汤，自然有多余的力气带你们去。”
“没问题。”幻干脆地抛出一道银光。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莎莉的兴致却很高。
诺诺则对着数不清的行人出神，心里盘算：要是把他们都变成材料，我能拥有多少新玩具。但是，有幻约束着她，小魔女只能一脸悲伤地生着闷气。
安东尼怕幻反悔，所以在路上卖了个关子，等快到了才告诉他，那里是城外的祭台，是附近的居民膜拜神圣的场所。这反倒激起了幻的兴趣。
他曾哄骗诸神重返世间，又引诱凡人推翻诸神的统治，而现在，一切是否又要回到起点？
当他来到那一片荒凉的高坡，不由愣住了。那些沧桑的石像，上面的面容虽然已经模糊，但还是触动了他。
他不经大笑：假如百年前的神明活到了现在，还知晓了真相的话，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来找他复仇？
是的，百年前被凡人亲手推翻的神明，现在又被人们重新请上了神坛。失去神灵庇佑的人族在面对其他种族的战争中节节败退，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飘渺之中！
但是，那些神已经陨落了，他们再也听不见百年后的呼唤。这一切都是无用功，让幻忍不住感到滑稽。
【他们倒不如摆上你的神像，这样说不定还会灵验。】夸克揶揄道。
这附近还有另一处祭台，不过上面没有神像，据安东尼说，这里崇拜的是灭世的寒风。几乎所有种族都崇拜寒风，寒风也不会特别地回应人类的呼唤。
幻在这里站立了一会儿，直到月亮升起，乌鸦在枝头叫唤。
“走吧。”他又给了安东尼和车夫一枚银币，打消了他们心头的不安。马蹄声哒哒，向着灯火明亮的城市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