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非亚托克斯的感官真的如此敏锐,能从区区凤毛麟角的线索之中找出蛛丝马迹从而反推出阴谋的大致轮廓——在亚托克斯的印象中只有内瑟斯才能做到这一点,而他却不过只是一介武夫罢了。
而就偏偏是武夫的直觉让他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武夫的直觉或许有些时候比深思熟虑的结果还要精确。
这种被故意营造出来的熟悉感反而让亚托克斯感受到了不适,于是他选择遵循了这份拯救过他一次又一次的直觉带着怀疑的目光沉下心来翻阅档案室内的古籍。
于是他真的发现了端倪:如果这些古籍换做任何一个古代来者来阅读都不会起疑,因为不论是细节还是结果都没有偏差,但偏偏就只有亚托克斯,只有他阅读这些历史才会发现诸多疑问。
因为这些历史当中被篡改的...只有亚托克斯所知的事物!
比如某个亚托克斯熟悉的将军战死于哪片沙场、某场战役决定性的战果来自何处,都符合他的记忆,可一旦牵扯到了他身边的人或事记录便面目全非。
“告诉我...或者死。”
亚托克斯只能推断出这是个局,但他却无法看清这个局的全貌,只能凭借着直觉怀疑这个世界的“亚托克斯”。
剑锋嗡鸣着剑气从哈迪亚的发梢间掠过,但哈迪亚却仍然一副一无所知的思索表情,没有半分惊惧,甚至有些水雾的清澈双目让人觉得有些楚楚可怜。
越发暴躁的飞升之力犹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在亚托克斯的体内奔腾,这更让亚托克斯笃定了他的想法——飞升之力并非是为了回到这片故土而欣喜的躁动,而是在抗拒!抗拒亚托克斯所不了解的某些事物!
剑格中央通透的飞升护符闪耀着越来越刺眼的光芒,就像一块烙红的铁块镶嵌在重剑上,不断的散发着嘶嘶的热气,扭曲着周遭的空间。
亚托克斯第一次感受到了力不从心,他从未对自己的重剑有过这样的感觉。
重剑对他而言更像是陪伴他的老友,两者历经无数腥风血雨,亚托克斯只要举起它就会感到一阵踏实,就如同他的臂膀。
但如今的亚托克斯举剑指着哈迪亚的手居然在微微的颤抖,就像是重剑在挣脱他的控制一般。
亚托克斯的心底涌起无能的狂怒,他终于撕破了和哈迪亚的最后一层虚伪大喝着先前劈斩:
“你做了什么?”
不出亚托克斯意料,重剑并没有将眼前淡然自若的哈迪亚砍成两段,而是被无形的屏障理所应当的抵挡了下来。
亚托克斯借力再度回旋着劈砍,顺着屏障的斥力打翻了一排排书架退到了不远的一旁。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就代表着恶战难免,亚托克斯下意识的便想要调动飞升形态,却惊诧的发现明明饱和的飞升之力...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在了他的体内!
“原来你曾经消失的那段时间来到了这儿,还害的我一阵好找。”
从哈迪亚的身后一道倩影款款迈着步子慵懒的开口走了出来,哈迪亚终于收起了迷茫的神色,面无表情的躬身退到来者的身后。
“瑟塔卡...”
亚托克斯双目闪烁着善意,咬着牙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他知道来者是谁,或者说很了解,因为正是面前的这人才让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瑟塔卡又历经千年的风霜,但却没有被岁月浸染任何痕迹,一如亚托克斯初见她时那般,漠然而高傲。
不过亚托克斯并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终于有人能够让他畅快的找到理由挥剑、终于有人能够让他找到借口剁碎!
“难怪你重新出现之后就变得聪明了那么多,原来是真正意义上的预知了未来么?”
瑟塔卡无视了亚托克斯如箭矢般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自顾自开口说着亚托克斯听不明白的话。
但亚托克斯也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在外表失去理智的伪装下竭力的分析着瑟塔卡话里掩藏的意思。
这个瑟塔卡是经历了一切的人,意思就是那个自己也曾来到过这个未来消失过一段时间,只是最后也如愿回到了过去是么?
就是自己若是能够回去遇到瑟塔卡,瑟塔卡就会想知道自己到底去了哪儿...直到那个瑟塔卡也遇到下一个来自过去的亚托克斯?
该死...亚托克斯得脑子如同一团浆糊,关于时间的悖论他就连理出个头绪都找不到!
“你在说些什么?!”
亚托克斯放弃了思考,而是提着重剑身如游龙在一片狼籍的书海中穿梭刺向还是一脸愁容的瑟塔卡。
瑟塔卡并没有注意亚托克斯的行迹,只是皱着眉随手抬手便用纤细的手指抵住了亚托克斯凛冽的剑锋。
亚托克斯顿时意识到了不妙想要抽剑转身,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敌人!
亚托克斯在征战中杀敌无数,或许有异常强大的对手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成为了亚托克斯的剑下亡魂,可不论再如何强大的敌人...都没有敢硬接他全力一剑的胆量与实力,更何况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如此纯粹的飞升之力?”
瑟塔卡苍白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了一丝凝重,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转瞬间便结出玄奥的复杂阵法向亚托克斯的重剑拍去!
亚托克斯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在瑟塔卡刻画阵法的转瞬间握着重剑以支点腾空向着瑟塔卡抽去带着全力的鞭腿,瑟塔卡用左臂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一猛击,亚托克斯能清晰地感受到瑟塔卡双臂似乎并非十分灵活。
瑟塔卡虽然扛住了亚托克斯含怒一击却也受了些轻伤,用力的将亚托克斯与他的重剑向书柜砸去,瞬间亚托克斯遍如同一块沙包击穿为数不多尚还算完整的书架跌落到了角落。
“咳咳...”
漫天扬起的灰尘和体内的瘀血让亚托克斯十分难受,他挣扎着倚着重剑起身,这是他第二次毫无抵抗能力的败在了瑟塔卡的面前。
当亚托克斯努力思索着如何才能做出反击之时,剑格内已经被炙烤的通红的飞升护符在那个法阵的引导下炸起来熊熊火光!
亚托克斯还未反应过来,那火光遍彻底吞噬了重剑将其包裹在金色的火焰中,顺着他紧握着重剑的手在亚托克斯的身上燃起。
“啊!!!”
亚托克斯的嘶吼就像是某种野兽的哀鸣,他握着重剑跪倒在地上只留下了人影状的火光和其中挣扎的人影。
这种火焰并不侵犯亚托克斯的表皮,甚至不会点燃亚托克斯身边散落的书籍,却好似千万根长针一般同时刺入亚托克斯的灵魂。
皮肤在干涸中一点点崩碎,漏出干枯大地般的沟壑,暗红色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流淌。
在苦痛中亚托克斯试图放开重剑,却发现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
亚托克斯心底一沉,事到如今或许只能借助那个怪物的力量了!
亚托克斯一边抵抗着火焰,一边完全的撤开了对于气血的限制,奔涌的气血再没有了飞升之力的阻碍,就如同大江大河在肆意地奔涌。
亚托克斯能感觉到体内的那个恐怖而伟大的意志在渐渐苏醒,亚托克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只能靠它了!
“你最好不要插手,我自己有分寸,你希望我打扰你的千年大计么?”
瑟塔卡却好似意识到了亚托克斯的反击,大声向着亚托克斯呼喊,亚托克斯只觉得体内游走的气血一顿,像是在思索一般听到“千年大计”后统一的退回原位。
“噗...”
亚托克斯狼狈的吐出一口鲜血,他怎能想到到体内的那个灭天灭地的意志居然会在关键时刻怂了?
“该死!”
亚托克斯吐出一口涌上嘴角的鲜血,那炙热的火焰几乎将他的灵魂撕碎。
握着重剑的手别说挥斩,就连平常举剑的动作都成为了奢望。
而现在...瑟塔卡在跪坐在地上的亚托克斯模糊的视野里慢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