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漆黑的空间孤寂的让人悚然,只剩下四人若游丝般的喘息,还有石门磨砂着坚实地面的沙沙轻响。
不论身份、地位或是实力,通常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突兀的被剥夺了视觉总会显得笨拙,还有心底里浮起的恐惧难以抑制,黑暗不可怕,但当你全力睁大双眼,却还是看到没有一丝好转如闭着眼般的世界,你会不会心生退意?
至少强如亚托克斯都萌生了悔意,这淌浑水比他预料的更加浑、更加深邃,身边是不能信任的队友,前方是古恕瑞玛不容侵犯的遗迹,亚托克斯不由得在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信誓旦旦的保证能护好别人?他恐怕自身难保!
“到了那儿...就该是另一个世界了。”
伊泽瑞尔站在亚托克斯的身后轻声开口,或许是因为常年冒险的缘故,他是他们这些人当中算得上最为冷静的一个。
“现在的黑暗不是真正意义上没有光亮的黑暗,而是我们的视觉被剥夺看不到罢了,刚刚在索道上我们失去的是感知,所以很快嗅觉、听觉、触觉都会被吞噬,打起精神来,这只是开始。”
伊泽瑞尔承担起了解说的身份,想来他这一路沉默都是在摸索这儿的规则,听着他的话不论是卡西奥佩娅还是希维尔,都难得的没有出声辩驳。
“这儿不止是遗迹,而是...皇陵啊,飞升的帝皇长眠于此。”
伊泽瑞尔唏嘘的感慨让亚托克斯突然间意识到他所了解的情报或许也相当不少,至少一路探险的经历都足矣让他收集无数亚托克斯所不知道的、对于亚托克斯而言是未来的、对于伊泽瑞尔是过去的重大讯息。
“走吧。”
卡西奥佩娅在石门静止过后伫立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起了领导者的勇气,示意其余人跟上。
不过唯有亚托克斯用气血感知才清楚,看似所有人都动身向前,实际上都只是静静的站在石门前等待着其他人迈步。
“这种时候就别耍小聪明了吧各位,三个数,一同迈步,如何?”
既然几人都各有神通观察外界的状况,这个尴尬的彼此试探的近况总是要人来打破才行,因此亚托克斯索性不再沉默,带着笑意对着身边的人开口道。
“三、二、走!”
虽然步伐迟疑,但好在都迈开了步子,四人皆踏入了石门当中,虽然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但是某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已经在石门内弥漫开来。
“是触觉!”
伊泽瑞尔的呼声及时的提供了情报,亚托克斯深吸一口气,这儿微凉的空气还带着些清爽的香气,反倒没有腐朽或者破败的臭气。
其实没有触觉看上去似乎并非像失去听觉、视觉一般严重,但实际上对于亚托克斯这样的武者而言是重大的打击,触觉并非是要触摸什么才有效果,而就像脚踩着地面的触感,都会被渐渐夺走,届时亚托克斯也不知道该如何衡量自己的步数和方位。
人的双脚其实并非是走直线的,在蒙蔽着双眼的情况下通常会走出一个弧形,距离长了便会变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亚托克斯对于自身的掌控本不该出现这样的问题,但若是失去了触觉反馈,结果难料。
“当心一些...”
亚托克斯话音还未落,他向前的步伐一脚踩空,身形便急速下落,他仓促的想要大喊示意其余人当心,却发现喉咙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双手失了触觉也不知道有没有抓住什么,挥舞着只能任由自己下坠。
“该死!”
亚托克斯只能在心底咆哮,过了片刻他重重的砸在坚实的地面上,失去触觉的好处在于他丝毫没有感到疼痛,但坏处更加明显——他没法确定自己的伤势!
“不要动,听我说。”
熟悉的声音从四周包围着回荡着飘进亚托克斯的耳朵里,亚托克斯挣扎着爬起来的身子猛地一顿,他很想大喊,却只能锤击着地面发泄心头的躁动:“内瑟斯!”
“不要探查这儿的任何东西,你不属于这个时间,亚托克斯,不要改变任何东西,恕瑞玛不会凋零,在那个时代我护住了你的部下,你该还我这个人情,所以,听我的。”
内瑟斯的声音变得更加空灵、遥远,带着沧桑,亚托克斯僵硬的身子缓缓软下来,索性直接盘着腿用体内的气血探查身体是否收到了伤害,至于内瑟斯的话他直接就当耳旁风过了便是。
但他那句护住了亚托克斯的部下直击了亚托克斯的心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最担心的便是他的军队会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被收到冲击,如今有了内瑟斯的保证让他的心安定了几分。
但是这样想来亚托克斯更觉得悚然,内瑟斯到底知道多少东西?他知道自己穿越了时间、知道自己会来到这儿,因此在那个时候就做好了让他签下人情的准备?
“向前,离开这儿!”
内瑟斯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声如洪钟。
亚托克斯想了想,提起重剑在地面上靠着对于重剑强大的控制力划下几笔:“我不干预任何事情,我只保护一个人,人情,还你。”
随之而来的便是长久的沉默,亚托克斯也不急迫,老神在在的抱着剑等待。
“如你所愿。”
虽然没有了触觉,也渐渐的失去了嗅觉,但亚托克斯可以听见身旁如同地龙翻身般的巨大声响,还带着劲风从他耳边拂过,他便意识到自己被送离了内瑟斯的身边。
亚托克斯依旧有无数的疑问想要找内瑟斯问个明白,但是他也想通了,内瑟斯绝非轻易就被他说服的存在,数千年的时光早已将他打磨的不成样子,说再多又如何?内瑟斯不想说的,那亚托克斯便永远不可能从他嘴里挖出来。
亚托克斯无论如何动用气血探知周边的环境,都只能感知到小小的一片空间,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空如也的小小空间,但不知为何,亚托克斯就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熟悉。
不过一番游走亚托克斯便找到了结成一队的其余三人,腰间绑着粗大的绳索确保不会走散,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最为较弱的卡西奥佩娅反倒最为坦然,颇为怡然自得的在最前方迈开了步子向前。
亚托克斯加快了步伐跟上,向他们示意自己只是走散了会。
系上那根绳索,亚托克斯跟在希维尔的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但突然间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熟悉这儿,周边空置的那些小桌,还有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道路,正是他踏上飞升之旅之前走过的那条路,他还在这与市民沟通、行礼,他的印象那么深刻,从未忘却。
而卡西奥佩娅带着他们行走的方向...正是他当初前去飞升的方向。